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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五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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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若是这般即可。”

荣绝上位一月有余,他坐于御书房内,殿内龙井悬天,满墙书籍在他身后守卫一般庄伟。他的朱砂赤笔来来回回,见奏折之山慢慢斩平,听宴殃点头认可,他才闭目喘息了一会儿。

宴殃坐于角落,他握着另一只朱笔,教自己批奏,自己还需要宴殃的帮助……

宴殃抬起的手,骨节突起,青筋缠绕,荣绝睁眼见他最近瘦削似病态,且他觉得宴殃哀愁缠身,乌云缭绕,死气沉沉恐临瘟气加身。

荣绝缓过神来,提笔沾了沾朱砂墨,又在文书之上谨慎落笔。他最近听闻了这两人在南疆的那些恩恩爱爱,才知他们原是对怨侣。

荣绮太过了解自家妹妹,她若是不喜便不会优柔寡断,若是不喜便绝不会藕断丝连,若是不喜……他想了想,便好言相劝道:

“如果因为美美,我劝你莫要太执着。”

宴殃听到了那个梦断情愁的名字,他眼前又是一片水波朦胧,他垂眸紧握赤笔,独自摇了摇头,荣绮便是他的执念,他生的意义,他不可能放弃。

殿内焚香已换新帝之喜,宴殃见香烟袅袅,缓缓慢慢引上盘龙藻井,他的苦哀也跟着一同直引上空九重。

曲国也入了春,金光洒进带有暖意,荣绝身上金纹绮华光色,他分心抬眸见宴殃坐在一旁凝望手中赤笔。

只要提起荣绮,他便一问一沾襟,低眉总不说。荣绝叹气,没想到荣绮竟勾得最不该勾的人,惹他沉浸半生幽梦之中。

宴殃被赤红艳丽斥回人间,他恍然抬头,见荣绝埋头在文书之间,他垂眸放笔,起身躬身欲要离去:

“臣先行告……”

话未说完,门外小宦亮声充斥整个大殿,宴殃心头被此声所纠紧,他看着殿门方向,急不可待,眼里的期盼呼之欲出。

他咬唇克制,他太久太久没见到她了,他的呼吸在此刻急促起来。

“荣将军进殿!”

宴殃攥紧自己的衣袖,绕过桌案却不敢上前,殷切期盼着她的模样,荣绝都不由感叹自家妹子的魅力。

荣绮跨过龙纹赤色门槛,踏光而进,未见其人他先见其影,她的模样印刻在大殿纹墙之上。烙印着他梦中那逐渐离他远去的模样。

“将军……”

宴殃紧紧握着桌角,他的眼一直黏在她的身上,她缓缓而进,面色平和,只是那眸中如寒冬凛冽,再无他的倒影。可尽管如此见她消瘦许多,宴殃还是心疼得难以呼吸。

“荣绮参见皇上。”

她捧着战袍龙符而来,她正气凛然,她挺腰如松,双膝跪于金龙藻井之下,那香韵仍然缭绕其上。

“美美。你这是做什么?”

宴殃还没开口,荣绝便放下赤笔,望着自家妹妹不知所云,她依旧穿着自己最爱的艳丽衣袍,日光斜斜照打在她身上,却如冷霜秋光打在枯叶上一般零落的脆弱。她抬手将其举过头顶,遮住了宴殃的视线,他望不透她的心思,他的心似九回肠百愁难解。

“荣绮。”

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疯执,小声呼唤出她的名字。

她虽未有一丝波动,但……

“不知可否请宴大人先离开?”

宴殃愣在原地,听此言一出,她冷凝之语如冰箭狠狠扎进他的不堪一击的心脏里,心痛到破碎而窒息。

他哭耸着肩膀,欲要接近她,却被荣绝一声止住,“宴大人。”

宴殃哭觞的模样叫天地心碎,他眼角泪如九天瀑,泣不成声。他哭红着脸,惨白的嘴唇,他的心支离破碎,却仍然碎碎萦绕她身。

他望了荣绝一眼,求他不要赶他走。他若是离开了,他真的没法再继续活下去。宴殃跪在荣绮不远处,他默声苦哀他的神明怜悯,赐他生命。

荣绝见此越发头疼起来,他现在觉得面前文书奏折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荣绮知晓宴殃的性格脾气,她知道怎么做。

“宴殃,我和哥哥有话说。”

她不曾看他一眼,却对着他说着。她正声微弱,寒声正明,她的缓和一言还是激起了他心上清清碧流。

宴殃听她对着自己说话平和,顾不上其他,抹去眼泪,连连点头,只要荣绮心里舒服,他做什么都愿意。他咬着唇一直点头,垂下眼睫,紧握自己的心痛而离开。

离去前,他幽怨而不舍地,偷偷的望上了一眼她的背影。

她跪立在斜光里,带着初春寒光下,她孤寂而悲壮。

纵使百般不舍,他也只能含痛离去。

可他一踏出门,头上似有悬梁之线霎然断开,他一下子全身无力支撑不住,虚弱地软倒在柱沿上。

天晓得他是怎么遏制住他的疯魔,他想她想到发疯,想到心郁,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多想哀求她看上自己一眼。

小九见状急忙搀扶起他,却被他摆手阻止,他咬手而泛哭,他怎能离去,他要等她出来,见上一面。

大殿内,荣绝望着宴殃那悲痛欲绝的背影消失于光后,他回视又看着仍跪在青瓷地上的荣绮,她如寒松不屈,如月下流水孤寂凄凉。

这对怨侣……

“你这是做什么?”

荣绮的脾气如野马难训,草原辽阔盛壮是她心甘情愿的撒野奔驰,而非人能有心驯服。她若想,便无人能阻止。

荣绝起身站在她面前,等她说话。

荣绮闻到熟悉却模糊的旧时味道,她抬眸而双手高高举起,正声凛语似说给神明一般,她真挚无比,“末将荣绮已不负使命,拓曲国疆土,征伐南疆以展我军旌旗。受天之蒙恩,历尽关山得以凯旋。现归还虎符,以示我军胜利。”

她话未尽,荣绝听完一改常态,凛色示她,她垂眸又继续说道:

“我非顾勋讨赏之人,但如今愿以我之荣光,盼陛下许我卸之盔甲,赏臣飞鸟之乐。”

说完她低头垂首,独留大殿前一人无言震惊。

御炉之香仍燃,影子有双而不曾动过。

荣绝轻呵一声,之后大殿之中沉静无比。

荣绝难忍怒火,烦躁垂手握拳,一拳打在桌沿处,震骇大殿之上群龙激波翻涌。

荣绮……她准备放弃自己。

“荣绮!你真舍得脱去自己的荣耀,去过那卸甲归田的无趣生活?”

“草原的马怎甘愿闻山野的草?”

荣绝坐了下来,坐在青瓷地上,光在地方,有些春的温暖袭人。他痛心无比,欲劝回她的本心,可见她——

荣绮依旧跪立高举着木盘,里头虎符散出的琥珀光色她已不再激动。她听闻荣绝所言,倒是笑了出来,有了一丝丝往日的活力,她回道,

“金戈铁马终有时,蹄鸣声回河草边。哥,马爱吃河边青草,不单是因为河草青嫩,更是因为河边静谧安详。马儿爱跑是天性使然,可人之好战赋予它鞍座。这下不过还之自然罢了。”

她笑得释怀,笑得轻松,她曾不舍,却在日月之下放开。自己还是那样,讨厌麻烦。若是感到麻烦不痛快了,那便舍弃了吧。

所以她放下木盘,递到荣绝面前,若是一年前的她,断不会想到如今的君臣之他们。

荣绝望着虎符之下压着的朱磦战袍,它与虎符相得益彰,却比琥珀耀眼夺目,二者有惺惺相惜之作配。

见她心意已决,他垂头妥协,世间唯有这个美美,他最不舍。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做了。但若你反悔,便来找我要回。”

荣绝与她对视着,荣绮的野马倔强,他是尝尽苦头,因而顺着她便好,总会等到她重披战袍的那一日。

荣绝站起,叹气怅然,接过她手中一切,她的身份她的荣耀她的曾经种种,他不愿见妹妹痛苦,只要她好,只要她认为自己快乐,便足矣。

更何况,他确实对不起她,他负了她的少年志气。

待他接过,荣绮抬头扬起了笑容,自觉得轻松自在。她又划去了一道心事。

既然无能为力改变既定事实,那便改变自己,随洪流而逝。

她这么想着,垂头忽感一阵寒冷,好似被夜里遥远沙漠里流沙溺困,使她挣脱不得,也不愿挣脱。

随后她独自带着惆意难消离去,她的背影如江湖孤影,雨中她洗手江山,隐世而去。

她踏出殿门那一刻,阳光不见了。

听闻春雨绵绵,无情却有意撒洒,来时老管家劝她路上带把伞,所幸这回她听劝了。

“荣绮。我们……”

“宴大人,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我已无你想要的可用之处,我对你并无利处。哥哥重用你,非我所能。”

她的坦然让宴殃惶恐,他的指甲扣着参天红柱,他强作镇定,如若不然,他会疯。

她字字诛心,就像画皮人鬼剥他阴暗自私一面,他正在被处以极刑。

她抬头仰望天空,阴蒙蒙的压抑。她思索着明明踏殿前还是阳光明媚,万里碧空。不过一会儿,出来时,已不见光。

“美美,我错了,我错了。”

宴殃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尽自己全部的理智,克制自己做出疯魔之事。

他伸手要碰到荣绮衣袖时,她却抬手撑开了雨伞。

天不遂人愿,终是下雨了。

这是曲国第一场春雨,也是她心上的初雨。

宴殃见她走入蒙蒙细雨里,孤独又沉重,可却像蝴蝶,孰真孰假的背影朦胧而飘渺。他再也无法使蝶恋花,使它徘徊留恋。

春天来了,可他要枯萎凋零了。

寒冬已过,他却深陷寒冬冰雪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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