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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寸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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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来到此地数日,文羡卿基本接受了自己穿越而来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文羡卿也只得妥协。她穿越而来的大周朝,像是凭空出现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一粒砂砾,让她无法用常识去应付,只得如邯郸学步的婴儿般随波飘零。文家人待她是极好的,只是胸中总是揣着一块沉甸甸心事,每日从床上爬起来时,依旧觉得恍如梦中,只盼着不过一场大梦,梦醒时不过是轻伏在案上打了个盹。

“二姑娘,夫人已经在前厅等着姑娘了。”画屏是原身自幼伺候的丫鬟,文羡卿受着她这几日事无巨细地照顾,心下接受这画屏也许是个可靠的。她浑身无力地从床上爬起来,穿越而来力不从心的感觉这几日明显淡了。

文羡卿点头应下,坐在梳妆台前净了面,将帕子丢进跪在一旁的丫鬟捧着的铜盆中。画屏取来一罐不知是什么制成的瓷白的粉,轻涂在她的脸上,又替她束上发髻,取一只珍珠簪簪上。又捧了几件衣裙展示给她看,文羡卿没什么要求,随意择了一件水蓝色的袄裙。待一切收拾妥当,文羡卿迫不及待地跑出内室,那边文夫人竟比她更早,已在那桌边等着她一道吃饭了。

文母待她极其亲善,倒是让文羡卿有些不知所措。文夫人瞧出她的局促,面色有一瞬的落寞,却还是招招手将她拉在自己身边落座,又亲手盛了羹汤。文羡卿垂下脑袋,搅了搅勺子,终是谨慎地开了口:“娘,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文夫人见她精神愈发好了,那眼眶又要红了,最后还是自己抹了一把,反过来笑道:“无事了。卿卿多吃些,今日可能多记些了?”

文羡卿:“这几日哥哥来过,大概能记得一些了,只是脑袋还有些乱。”

文夫人连连叹气,与她一顿饭的时间不过闲聊一二,那叹气就未曾止住。文羡卿在这环境中愈发尴尬。终于在咽下最后一口后,文羡卿将丫鬟全部支出去,凑到她面前低声问:“娘,那院子到底什么情况啊?”

文夫人正好奇文羡卿为何支开众人,听她发问,手中筷子一抖,瞳孔颤了颤。文羡卿瞧见了,心道:果然没有问错人。

“娘,你与我说说,你瞧,我那时见的那个人,应该与我无故去那院子有关。你说了下次我知道了,再遇见就有准备,肯定能尽量避开她的。”

那文夫人听了她的话,绞着帕子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将她拉到软塌上,又是一声长叹:“这是我的不是,那丫头原本是我身边伺候着的,叫季时,原先我不过说了她几句,竟心生不满,去那处投了井。”

文羡卿直觉哪出有些不对,她起身将房门关上,回到文夫人面前,佯装困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可莫要打趣我,如今我想的,也是为了咱家好。今日是我,谁知道明日,那季时又会拐了谁去……”

一个“去”没说完,文夫人一把捂住她的嘴,“你这孩子,说些什么浑话呢。”

文羡卿干脆不说了,坐在她对面眼错不眨地静静看着她。

文夫人最终败下势来,“这话,原不该在你面前说,只是……罢了罢了。”

文羡卿坐正身体。就听那文夫人捎带愠色,连帕子都被她攥出了褶子,“本是那丫头心高气傲,也不看自己几斤几两,竟想爬你哥哥的床!合该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丫头,卖身契还在我们文家,那么个不干不净的人还想做主子!”

文夫人还在絮絮骂着,这话自她嘴中说出,虽依旧端庄却让文羡卿心生一股寒意。所以……所以。文羡卿一时有些不敢往下猜测,究竟是那女子自己投了井,还是……难怪前几日她那般不正常,这些与原主生活的多年的人却不曾怀疑,她不过说了一个大约的人影,她们居然就这般轻信了。

文羡卿面色有些难看。文夫人以为她被吓着了,忙唤了画屏进来:“快将小姐的药取来。这怪我,不该用这种事,脏了你的耳朵。”

文羡卿连忙摆手,这等宅斗算计她尚能接受,毕竟也是几百本小说的阅历。只是自己忽然置身其中,惊觉人命不过轻贱至此,心下有些难以回过味来,“我,我没事。娘亲如今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让人去请那张真人过来除祟,无论如何,也不能害了你们。”

行吧,文羡卿一时也无话可说,亏得这几日与那文羡今聊上几句,现在陪着文母唠唠家常,再表现乖巧些,对话间也不至于让人瞧出破绽。

就这样混吃等死好几日,文羡卿没有闲着,日日拉着画屏,与她在文府四处走动遛着圈,不知算计什么。

这日文羡卿招着画屏陪她消食,偌大一个院子到如今文羡卿还很难想象这古代人如此奢华。就是这画屏时常拦着她这不能去,哪不该来,又让文羡卿同情起这周国女子的处境来。

平心而论,若没有这些条条框框规矩着,在这里安稳养老也是极好的。

文羡卿一边想着,一边揪了柳枝四处扫着逛着。

路过一处凉亭,文羡卿正百无聊赖,就听有人说——

“文妹妹今日可觉得好些了?”

嗯?听到有人说她,文羡卿竖起耳朵,凑到那一处墙角窗下。画屏取来荷包再遇见文羡卿时,就见她半蹲在亭中正听得兴致勃勃。

“嘘。”文羡卿竖起手指,将画屏悄声拉近,与她一道听墙根。

“祁大哥这是又要走了?不是才回来吗?”说话的是文羡今。

“那齐国的生意出了点差错……”这声音听得不真切,比文羡今稍年长些,约莫就是他口中的祁家大哥。

文羡卿努力扒着耳朵听着,主要是——

“……那齐国风俗开明,女子行事与男子无异……女子也可出门经营……着实令我等好生钦佩……”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是文羡卿暗搓搓在心中打着算盘的声音。

“……那祁大哥带来的货物,不是尚未处理妥当?不知齐国何事会令大哥如此焦急…..”

“……后日就离开,再招些仆从,主要是因为门下蝇……替我问文妹妹好……”

“小姐,自从听了少爷的谈话,你一直在想些什么呢?”离了那亭子,文羡卿一直沉默望天,不知在琢磨着什么,让一同听墙角却没听出什么的画屏好生奇怪。

“嗯?”文羡卿装作没听清,含糊应了声。倒是画屏跟在身后游移不定,见她没理,自顾自地小声陈述:“姑娘近日果真变了好多。”

“我……”文羡卿一时无言,却因着她天天跟在身边早已没了初始的紧张,心念一转,侧过脸来忽得发问:“画屏,你说,这几日抹的粉脂都是你调的?”

画屏不知为何小姐突然问起了这个,反应不及愣愣地点头道:“是我调的,配上三七、白芷等药材,对小姐皮肤是极好的。”

“你可有法子将粉脂配的深些?”见她果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文羡卿继续假意望天,避开她的视线。

“小姐这又是为什么?”

“哎呀,你不用想这些,好画屏,帮我做一份呗。”

“做是不难做,可是……”

“对了,你可否将方子也与我誊抄一份,最好,明日就能给我。”

“小姐这么急吗?”

“是啊是啊。”文羡卿敷衍,“此事就拜托你了。对了!我以前果真叫那文羡今为大哥?”

画屏本有些为难,听了她突然发问,立刻由把原先的话头忘了去,支吾着“嗯嗯啊啊”地就要逃开,被文羡卿一把拉住。“就,小姐一般都是直呼其名来着。”

好啊,这小孩居然白占了她几日便宜!

文羡卿霍霍磨牙。

文羡这半大的孩子今日后再等着她算账。文羡卿此时心中有了其他的主意,她听到文羡今说后日那真人就要入府,想必届时府上应该会有些乱的。而她也将此处地形牢牢记住了。这两日心中一直想着那文羡今说过的话:“不论如何,你总是要嫁的。”心中就着实憋闷——她这是还没两天好日子就要去相夫教子宅斗日常了吗?不巧,正琢磨着主意,这人就送上来了。

付家她着实无能为力,如今,能改变的,只有她自己。遥想着几日,文家人待她亲和,可要她全身心的托信于人,待文家入如亲人,她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更何况,那个付家公子是高矮胖瘦,是丑是美,她连面都没见过,再两三月,日子将近,难不成真要一蒙盖头嫁过去?

不可不可,虽说做文家的姑娘无所事事,再不用爬起苦思笃学,可万万不能将自己的前途葬送在这深宅大院中。

打定主意,文羡卿开始筹备后日的诸多事宜。

“公子。”暗卫自文羡卿院旁的一棵大树上寻到了又藏匿其中的主子,他扒拉开两旁打脚的枝条,正腹诽这主子怎么就爱守在树上。就见足下稳健地踩着一根极细树枝,整个身子斜依在树杈上,将全部身形藏匿其中的男子回过头来,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暗卫盛着树缝中落下的斑驳光影打了个寒颤,老老实实抱着身旁乱晃地枝条低下头,“小六等已经化作道士潜入府中,待寻得祁唯的证据,便会着人传信去柳树下。”

男子依旧覆了面,鹰隼一般的眼紧盯着那处院落,听了他的话食指微曲,有节奏地轻敲了几下树干。暗卫觑了他一眼,试探性地报:“文家姑娘今日要去会见张真人,付家公子也正往这边赶来,不知所谓何事。”

男子听闻,敲打树干的手顿在原地。他轻咳了一声,偏过头来敛眉厉声斥道:“谁让你们监听文羡…文家了!”

暗卫垂下头,“小的该死,现在就将人撤出,安排在柳树那处。”

“罢了!”男子拨开高马尾,紧了紧袖口,“我去柳树,你接应府中。”

“是!”暗卫犹豫不定,“那文姑娘……”

话未说完,男子似笑非笑,转瞬间从身上摸出一只短刀,手腕一挑刀身没入树中半数有余,锋利的寒芒险险擦过暗卫的长靴,暗卫吓得一个哆嗦,三两下从树上滑下,再不多说一句话,自觉地缩身潜入府中消匿其中。男子捡起短刀,习惯性地要回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转了一半突然僵在原地,男子“啧”了一声,再不去看那紧闭的房门,一个飞身立刻消失在了文府中。

再说这日清早,文羡卿睁眼便被挖起。文母叮嘱她,那张真人要来内室,让她早做准备。

“画屏?”文羡卿今日发饰弄得简单,衣服也随意挑拣了一件月色长衫套。文羡卿捻着绒花,隔着铜镜与身后女子对视。

“小姐有何事?”

“文羡今在做什么?”

“嗯……”画屏想了一下,“公子的朋友借住在文家,今天正巧要离开。公子说了,先将友人送走,便来这儿。”

“你将这……额……这匣子送给公子,就说,是我送给祁大哥践行的,你就说,他一看便知。”

画屏再次露出那副迷蒙的样子,却还是依言将匣子裹好,“我等真人来了,伺候妥当小姐,再去寻公子吧。”

“不不不。”那岂不是误了时辰!“你现在去,莫要误了时间。我与采儿她们等着就好。快些去吧,快去快回。”

画屏终是满脸困惑离开了。画屏甫一离开,文羡卿立刻嘱咐园中其他人道:“我有些不适,若有事,你们在门口叫我就行。”

甫一支开众人,文羡卿即刻将大门“砰”地一关,她立刻站在镜前,拆下头上珠花,三两下褪下外衣,从压箱底的衣箱中,摸出一件她从文羡今那寻着方法弄来的男装。又将妆匣中散碎银两,左右脚各塞三两块,腰带袖口也塞上几两。而后干脆利落地束上一马尾,取一头巾缚了,将着画屏配的粉脂抹在脸上,瞬间糙了一个度,再描短了眉,取一只略尖锐的发簪和短刀藏在怀中。这一番装扮下来,文羡卿颇为满意地对着镜子点点头,正满心钦佩地要夸赞自己,就听大门忽然“咚咚咚”地被敲响。

“小姐!小姐!”画屏在门外急切地唤着,文羡卿一颤,飞快躲到屏风后蹲下:莫不是自己被发现了?不不不,冷静,她们一时半会想不到。

“何事?”文羡卿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线,让自己语气尽量显得平稳。

画屏许是跑来的,站在门外上气不接下气,“那付家公子来了!指名要见小姐一面!”

付训香来了?要见她?文羡卿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是说男子不能见她吗?

那画屏见她迟迟不回应,推不开门声音开始焦急起来。文羡卿顷刻间回过神,现在这样子可不能让人发现了。“你,你先去告诉哥哥,就将此事与他说明了。再将付公子请去正屋反正随便哪个屋子,告诉他我不便见他,等我哥哥来了,我再与他一并会客,让他稍坐。”

“这……是。”

文羡卿又问:“爹娘此时不在吗?”

“回小姐,老爷入朝了,夫人现在正接待那张真人。”

“哦,那你先去吧。”

文羡卿待她走后,扒着门框贴着耳朵听了许久。远处隐约有嘈杂的人声和祝唱声,文羡卿下定主意,就现在了。

心下即定,文羡卿立刻走到屋后打开窗棂,悄摸探头观察了一番。见左右无人,文羡卿不再犹豫,利落翻窗落地。然后轻巧地将窗户放下,转身要遛。刚一猫腰回头,就见到另一道士打扮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根往外院,听到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查看,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文羡卿不敢动。

那道士敌不动我不动。

文羡卿寻思着要不要回去。

道士不动神色地琢磨:公子似乎对这文家女儿关怀有加,难道?

文羡卿款款一笑,立刻转身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要回屋。就听那道士谄媚地小跑过来,上下从头将她看到脚,“哎,这位……公子,莫不是也要逃?一起?”

文羡卿收回待拐的脚步,革命友谊初建成——“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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