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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灯笼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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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文羡卿趴在床上,回忆自己不知哪里出了纰漏。仔细想,他似乎一路都很照顾自己,不与她同屋,给她留足了自己的空间却从来不多过问一句。包括一开始,好像第一次相见,他就很刻意的和自己保持距离,比如,比如那次拉了他的胳膊……

“嘶,真笨啊。”文羡卿一敲脑袋,这人分明就知道她是个女孩,自己还以为他是有洁癖,才不愿有多余的肢体接触。可是为什么呢,难道这个人也是因为原来的文羡卿?

不,不对。她很快否认了。与原身相熟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态度,比如那文家父母,比如祁唯,再比如画屏,相识的人忽然换了一种性格,他们应该是怀疑错愕的。可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云淡风轻了些,好像一个人的转变在他眼中并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

要不,是幼年认识的人?所以才对长大后的自己,不论什么状态都觉得理所应当。可是这也不应该啊,这人分明第一次见,就与原身不相熟。

文羡卿烦躁地在床上蠕动,被子来回裹成一团,她揉着脑袋,要不然?想到做到,文羡卿立刻翻身下床,对着镜子一通照——难不成是自己的伪装太自信了?

不,不对。

再次否认了自己的文羡卿,继续找理由:我在船上混了这么长时间,可没有一个人能认出来的。那祁大哥也不过是认识文羡今,才反应过来。啊啊啊,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想破了脑袋的文羡卿,干脆一捋胳膊,将自己砸在床上。管他做什么,既然他又没有拆穿,都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了,又何必找麻烦。今天不过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毕竟他对自己的行为太过反常了。不过脱了一条胳膊,脸就红透了。

想到这,文羡卿笑了起来。这古人也是有意思,明明杀人见血的事,毫不犹豫地做了,可还依旧恪守着君子礼教。可这两件事,在他身上又不显矛盾,好似那个拘谨的是他,那个狠厉的也该是他。

文羡卿干脆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不过话说回来,好像前面就是京都了,是不是,他就要离开了?应该会离开吧,毕竟他有自己的事。可还能见到他吗?自己分明连他的名字,他的模样都不清楚。虽说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毕竟相处了短短数十日,文羡卿忽得有些失落。

这份失落一直持续文羡卿去敲信璨的门,看见他一脸惊恐,犹豫不决地打开了一条门缝。文羡卿心情低落地自己推了进去,意兴阑珊地摇了摇手里的瓶子,道:“换药,然后下去吃饭。”

察觉到她兴致不高,信璨跟了过去,询问:“这是怎么了?”

文羡卿发懵:“什么怎么了?”

信璨为难地开口:“你?难道不是心情不好?”

这话问的文羡卿百思不解,她反问信璨:“没有啊,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的信璨:……

在文羡卿询问的眼神中,信璨选择缄默不语,头一次自觉地不需要文羡卿苦口婆心地劝说,哄骗,威胁,自己老实且迅速地将半身衣裳脱了下来。而后将胳膊一伸,头一转,眼不见心不想。

本就心生疑窦,一脸错怔的文羡卿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看。随后一如往常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复又看了他一眼,心叹道:这个人,还真是琢磨不透啊。

捉摸不透的信璨,一整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差点就要被发现了。

于是第二天,文羡卿就看见一个精神不济,满脸倦色的信璨,无精打采地牵来两匹马。

莫不是床底真的有豌豆?

文羡卿睁大了眼睛,盯着他的衣服寻找着什么。被这份目光注视着,信璨不自在地躲着她的眼神询问:“你在看什么?”

“没有啊。不是,你昨晚睡得不好吗?”声音很低的文羡卿,没能让信璨听到前面一句。

“还好。”信璨含糊其辞,将文羡卿扶上马,左手持鞭,右手牵着她的马绳,在这条长街中慢悠悠地骑行了起来,“若是走得快,今晚就能到京都了。”

暗戳戳地想将缰绳从他手里抽走的文羡卿闻言一怔,声音低得让人听不出其中还隐了三分怅然:“今天啊。”

此地人不多,行到郊外,信璨一扬马鞭,肆意领着文羡卿向出城的方向驶去,回头冲她朗声道:“走吧。”

千言万语,心中本有千言万语,可脱了口,文羡卿也没能多说一句来。那不该说出口的话藏在心里,伴着沉甸甸的,不该细究的不能萌发的情愫,一并埋在心房的角落里。

“好。”

一字足矣。

有城千余里,隔天蔽落日。这样一座都城,远远的坐落在广袤原野之上,雄立于一方。

信璨扬鞭指着前方繁华盛都,语气也带着自豪,“瞧,那便是齐国京都。”

文羡卿跟着他看去,附声道:“果然盛世繁华。”

只是这一句后,信璨望着那座都城,两个人久久不再说一句话。

终是信璨开了口:“今夜入了城,先去找一家客栈吧。你要找的人应该有些名声,明日略一打听,就能寻到了。”

“好。”文羡卿应下。

又是久久的沉默,两人默契地骑在马上,却没有一个人先开始下一步动作。

可时间从不是逃避就能停滞,离别也如期而至,文羡卿冲他微笑,压着心中泛出的苦涩,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依赖了而已,那个人只是与自己相处太久了。只要早些分开,就不会有这种错觉了。

“你要去哪?”她坦然大方的问他,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过奇怪。

信璨看着前方,语调无波无澜:“京都守卫森严,我这副模样,是进不去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摘下面具?还是,要用其他身份?

什么强作镇定,什么云淡风轻,所有精心的伪装,此刻全然崩塌,文羡卿再顾不得其他,急迫的追问:“那我还能见到你吗?”

他调转马头,竟是要走的姿势,避开她的疑问,摇头,“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没关系。”文羡卿又说:“你若是不想不必勉强。”

信璨却没继续说什么。

文羡卿知道,他们终将离别。

……

文羡卿心情低落地进了城,走在神武大道上。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居然能让自己这样难过,居然,居然这么多人?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文羡卿没注意,自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文羡卿吃力地挤出了人流,站在街边台阶上,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条官道上,人海叠着人海,踮起脚来一眼望不到尽头。文羡卿又注意到,似乎每个街边每座建筑,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六角铃铛。纸做的,木制的,一些富裕的商户,还挂上的铜制的铃铛。只是铃铛没有响动,远远望去,好似一整条街,都摆满了铃铛状的灯笼,一直迎着众人,向那最深处蔓延。

这奇异的习俗引起了文羡卿的好奇心,方才低落地心情也一转困惑——莫不是什么节日?或者特有的习俗?

这人流量这么大,该不会遇见节假日?不会没有客栈了吧?那今天还能找到祁大哥吗?算了,这么晚了,还是先找客栈吧。

文羡卿费解观察每个可能空闲的商铺,吃力地挤到几条街后,让过一匹缀着青穗的高头大马,在街边茫然四顾,各处寻找着。

不远处,街角巷子,信璨换了身行头,白玉簪子束在发冠上,一袭云纹绣线滚边白罗袍,俨然一副世家公子,翩翩如玉的模样。一路使用内力,强行改变身形,此时卸了力,颇有些力不从心。信璨懒懒地扒在墙角,看着文羡卿只有一瞬的失落,在进了城后,很快被琳琅满目的商货吸引,很是不满意。

“城外还依依不舍地,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信璨闷闷不乐地抱怨着,没听到背后越行越近的马蹄声,只至马蹄声停在身后,信璨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马背上的人半点也不着急,坐在上面居高临下的逗弄他似地,轻咳了一下。

被打扰的信璨不耐地回头,正要脱口而出的“谁”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在看清来人后,腿先软了。

“哥,哥,哥…哥…”信璨贴着墙,张皇失措生生把那个字改成了过来。马背上的人看到了他这幅模样,笑眯眯地倾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哦,原来是我那几个月都不见踪迹的弟弟回来了啊。”

语气是极平缓甚至是和善的,只是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信璨莫名软了腿,鼓起勇气,凑到他面前,替他去顺马前的穗子,殷殷开口:“哥,为了你,我紧赶慢赶,终于回来了。”

“哦。”信珩玩味地打量着他:“银子又花完了?”

信璨否认:“哪能啊。”

信珩却不信他:“那你还舍得回来?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洛水节都不想回来了。”

身下的马,不老实地来回乱动着,偏信珩半点没有下马的意思,信璨只好有一下没一下替他安抚身下的马,极力解释:“那并不是这样的,洛水节还是要回来的,这不是哥你要求的吗。”

说到这个,信珩笑意更深:“若是我没记错,我在十日之前就让你回来了。可我只在府上见到你手底下的人,而且……”信珩忽然停顿了一下,起身看向信璨一只盯着的方向,这一停顿,信璨身后汗毛都炸了起来,就听他说:“这十几日,竟没有人知道你在做什么。”

信璨支支吾吾,心惊胆战地企图敷衍了事,“小事,小事……”

“哦——”这一个字拉得极长,信璨顺着自己的毛,迅速转移话头:“哥你这是要去哪?”

信珩见他无所适从的模样,也不再逗弄他,闲散地牵了下缰绳,将马换了一个方向,“柳大人家一聚。”

“你几个月不见得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居然要去别人家吃晚饭?”连续被两个人生理心理上抛弃了的信璨,颇委屈的质问他。

听了这话,信珩睨了他一眼,语调上挑:“原来要不是我自己抓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的弟弟,今天要回来啊。”

方才还理直气壮的信璨,老老实实替他牵马,企图尽快送走这个人,“哥你好好吃,哥我在家等你,哥你慢走。”

信珩眼底笑意更甚,待要走是,想起什么,冲他叮嘱道:“回家,让管家告诉你现在京都的行事。”

说到正事,信璨也一本正经起来,他压低了声音询问他:“有什么事吗?”

没有回答他,信珩夹紧马腹,丢下一句:“回家再说。”便离开了。

送走信珩,信璨立刻回身,去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只是人海茫茫里,那人早已遍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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