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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商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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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夜开始夜夜留宿。

但他从不宣召,每晚都和苏了桃挤在小床上。

过了几晚,他终于受不了了。

苏了桃心里忐忑地想着,或许以后他就不来了。

悄悄松了口气。

微生夜眼睛微眯,捏起她的下巴:“你嫌弃我?”

“没有”两个字就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苏了桃欲言又止,他总是让她很痛。

但微生夜也好不到哪去,他大概也觉得痛,却十分热衷。

听她求饶,能使他更加愉悦。

天亮之前,微生夜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他批阅着奏折,状似无意地提起:“孤前些日子去王后宫中,发现王后的床榻似乎比孤的小很多。孙祈,别的夫人宫中床榻也这么小吗?”

孙祈摸不着头脑,却还是恭敬答道:“回王上,按照仪制,王后的要比其他夫人宽敞些。”

微生夜略一沉思,似乎觉得床太小是件相当残忍的事。

“吩咐下去,将王后和各宫夫人的床榻都换一遍。”他补充道,“按孤的仪制。”

孙祈愣了,没想明白王上是怎么关心上这种事的。

除了被宣召到王上殿中,其余时候,后妃都是独自就寝,床榻大小完全有余。

再大些反而不利于凝神聚气。

但疑惑归疑惑,主子的吩咐还是得照办。

孙祈当天就办好了这件事。

“办得不错。”

微生夜难得地夸赞道。

夜风习习。

微生夜俯身咬上苏了桃的红唇,她不受控制向后软倒,他顺势欺.身压上。

屋内烛火摇晃。

苏了桃呼吸紊乱,无力地垂下一只手。

她眉眼如晚霞般绮丽,偏过头去,看不远处燃着的烛火,想熄灭它。

微生夜抓回她的手,无视了她眼底的恳求。

他一口咬在她颈侧,辗转着,惊得苏了桃一声痛呼。

声响惊动了路过的白芍,白芍紧张地问道:“夫人怎么了?”

但夜深了,白芍不敢贸然进去。

苏了桃咬住唇。

她正要开口回答,微生夜却又故意捉弄般,咬上她。

“我……哈!”

“夫人是做噩梦了吗?”得不到回应的白芍十分担心,轻轻拍了拍门,似乎想进去。

“没事!没事!”

苏了桃断断续续,几近哀求,“你……别进来!”

热气晕红苏了桃的眉眼,无端冶丽,像浮动在水面的芙蕖。

微生夜一只手插在她松散的发间,另一只手撑起,看着她泫然欲泣的神情。

微生夜没料到这幅局面。

他轻声安慰:“她进不来,门被我锁了。”

苏了桃整张脸通红,她急急地喘.息,湿润的眼紧紧盯着他,似乎气极了。

微生夜手足无措,愣了片刻,去吻她的眼角。

苏了桃闭上眼,轻微颤抖着。

直到屋外的白芍离开,她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放松下来。

烛火“哔啵”一声。

苏了桃抬手扇了微生夜一巴掌。

微生夜没躲,被扇得偏过头去。

他沉默半晌,又匆匆起身,灭了烛火。

*

不知不觉,已经十月。

像王宫这样热闹的地方,总有数不完的的宴席。

今日是家宴,没有外臣在场。

一位小郡王喝得醉醺醺,胡言乱语起来:“犹记当年王后一舞,惊动了半个晟王都。”

他意有所指。

众人却噤若寒蝉,生怕被这个喝酒没品的废物给连累上。

敢叫微生夜的王后给他跳舞看。

活得不耐烦了吧。

坐在主位上的王后闻言,也脸色微变。

但在场都的王侯贵族,天子近戚。

她只能微微一笑,表示拒绝。

微生夜却没什么反应,不知在看些什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了桃却了然,他肯定在想昨晚为什么会被扇那一巴掌。

两人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人无法联想。

微生明景一笑,出来打圆场:“虽说是家宴,但王后不便,想来其他夫人也是出自高门,四书五艺自然不在话下,不知今日能否让大家一睹风采?”

微生夜回过神,冷冷撇了他一眼。

微生明景视若无睹,依旧清雅,摇着扇子笑起来。

王后松了一口气,笑问:“诸位妹妹可愿意展示一二?”

这种场合,拒绝无疑是打景王爷和王后这对表兄妹的脸面。

得罪景王爷事小,惹恼王后却事大。

不管好与坏,微生夜的几个夫人都出来展示了一番,众人的目光终于能光明正大移到苏了桃身上。

她的妆容浓丽,衣着却极为清淡。

十分矛盾。

都说王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但眼前的苏夫人,五官明艳到让人移不开眼。

清减消瘦,让这份美丽更显脆弱动人。

众人万分期待,苏了桃却迟迟没动。

众人疑惑。

连王后也投去目光,关切地询问。

苏了桃突然抬眼,向王座上的微生夜看去。

他读懂了她眼里的不愿意,却忍了忍,没开口。

在微生夜看来,她完全可以像前面几位一样,敷衍过去。

但是……她要是实在不愿意的话。

只有他能帮她。

在微生夜忍不住要松口时,苏了桃已经收回目光。

她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行完礼,表示其他的都不会,只有弹琴勉强能听。

其实苏了桃也会跳舞,但她不想跳。

令人为难的是,一时半会找不出适合她弹奏的琴。

微生明景突兀地鼓起掌,令人捧出古琴:“可巧,臣弟带了。”

“王后曾托臣弟去寻这张商幽古琴,本想献与王后,但先借与夫人一用,想来也是一桩美事。”

微生夜看向身旁的人:“王后,他说的可是真的?”

王后微愣,回到:“确有此事。臣妾许久之前曾托表哥去寻这张琴,时日太久,竟有些忘了,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微生夜笑道:“忘了不打紧,能想起来就好。”

巧合是假,故意是真。

他看穿了微生明景的把戏,却懒得点破。

只见苏了桃抚了一把琴弦,赞道:“好琴。”

随即在古琴前坐定。

微生夜坐直身子,目光紧紧盯着苏了桃,不明白她想干嘛。

就他所知,她根本不会弹琴。

可接下来,苏了桃一手行云流水的指法,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

像是许久不碰,初时还有些生疏,不过她很快沉入状态,琴声益发精妙。

自小学琴的人,才能弹得如此好。

微生夜突然想起什么,难掩厌恶,朝微生明景看去。

然而微生明景没有想象中的得意,他一脸失魂落魄。

他的期待落了空。

*

八年前,春日。

那时的王上还是微生九皓。

是年,途州大旱。

微生明景奉命前往赈灾。

在那里,他捡到一个孤女。

荒民都忙着抢馒头,只有她害怕地被挤到一边。

素有贤名的微生明景哪能看得下去。

他走过去,递给她馒头。

旁边的百姓开始争相传颂这具有历史性意义的一幕。

在少女脏兮兮的手要伸过来接时,微生明景压住心底万般嫌弃,才没吓得将手缩回来。

下一刻,少女抬起脸,不安地向他道谢。

微生明景脑中突然空白一瞬,全然忘记出发时母亲的殷殷叮嘱。

他听不见周围嘈杂的声音,连周到礼貌的微笑也僵在嘴边。

他眼中只有少女湿漉漉的眼眸。

像一只脆弱的小鹿,令他再也移不开眼。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他忽视了脏污,亲自扶起她,轻声细语地问着,生怕吓到她。

少女咽了几口馒头,随后摇摇头。

“家里以前开武馆的,可惜和家里人走散了,找不到他们了。”说完,她的眼睛又不安地轻颤起来。

太平时节,倒有可能是真走散。

现在嘛,微生明景心中一嘲,多半是被丢弃了。

人性自古如此。

微生明景点点头,面上惊喜似的问:“那你会武功吗?”

少女迟疑着。

微生明景却紧张起来。

只见她轻轻点头:“以前哥哥教过我一些。”

听到答案的一瞬,微生明景舒了一口气。

他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反应。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了悟——因为他找到了说服自己留下她的理由。

他为能留下她,而感到高兴。

一个长得好看还会武功的少女,不当杀手培养简直可惜了。

微生明景想着。

其实他的暗卫中完全不乏这样的人。比少女更合适的,一抓一大把。

但都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你叫什么名字?”

知道名字,便有了牵挂。问出这个问题时,微生明景已经有了决断。

他决定养她。

“我……”

少女缓缓道,“我叫鸢尾。”

“谁给你取的名?”微生明景难忍笑意,随即又自觉问了个蠢问题。

名字自然是父母取的。

“不好听吗?”少女又低下头,十分不自信的样子。

微生明景摇头道:“很好听。”

鸢尾花,在王室中寓意日神之花,寻常百姓并不知晓。

他想,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朵。

微生明景收起笑,伸出手:“你愿意与我一起去晟王都吗?你替我做事,我养你长大。”

少女迟疑片刻,似乎下了好大的决心。

她长睫轻颤,终于伸出手,放进那只看起来既高贵又干净的手中。

“我愿意。”

*

景王府中的人都知道,主子养了一个孤女。

微生明景时常和其他人说,她只是他养的普通暗卫,不必特殊对待。

可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鸢尾很不一般。

整个景王府,就他最上心,偏偏还不自知。

他得闲暇时,总往鸢尾院子去,亲自监督教习她的人。

他没有闲暇时,也会抽出闲暇去。

教习师傅对鸢尾太宽松,他会生气:“你教不了,那就换人来。”

新的师傅又太严厉,看着鸢尾手上被打出来伤,他更生气,继续换人。

换到最后,他终于明白,这天下果然还是废物居多。

除了他,谁也教不好她。

后来,他便亲自教鸢尾,事事亲为。

阴晴不定的微生明景消失了,他又恢复和蔼可亲的模样。

下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觉得,微生明景真是个难得的好主公,养个杀手比养夫人还上心。

有眼力见的下人开始称呼鸢尾为“姑娘”。

做心腹,要趁早。

有次,被微生明景恰巧听到,他冷声斥责:“她算你们哪门子主子?阿苑才是你们的正经姑娘,下次再敢叫错,通通撵出去!”

他转过身,对上一袭浅紫衣裙。

鸢尾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她慌忙垂下眸,不敢让别人看见她眼底的卑怯。

“王爷,我……”

鸢尾伸手想去拉微生明景的长袖。

微生明景想,他确实对她太过纵容,让她得意忘形。

他不留情面走了。

下人们议论纷纷。

鸢尾却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她只看着微生明景远去的背影,眸光颤抖。

今日表小姐会来府中。

鸢尾垂下眼,她这样的身份,实在连表小姐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只有表小姐那般高贵的身份,才配得上他。

当晚,鸢尾留下一封信。

大意感念景王对她的培养之恩,奈何她实在朽木,亏欠太多又无法报答,没脸再待下去云云。

她什么也没带走,独自离开了。

此时微生明景正准备带着林挽苑一同去宫宴,将要登上马车时,却接到了下人的禀报。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表妹,我突然有急事,宫宴不能陪你一起去了。”

他安排好人护送林挽苑去赴宴,转身便要走。

“表哥。”林挽苑探出身叫住他,“这次的宫宴意味着什么,表哥应当清楚。所以表哥,你还是要走吗?”她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

如果只是为了当景王妃,她没必要开这个口。

可是,她依旧问了。

“有母亲在,我们的婚事不会有任何变故。”他头也没回道。

“是为了那个婢女?”林挽苑没见过鸢尾,却已听说她不少传闻。

微生明景没作声,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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