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在沈烜赫将自己的手指含入口中的时候他就仿佛被定在原地似的动弹不得。
许是过于震惊，又许是沈烜赫真的有什么魔力让他走不动路。
直到沈烜赫看向自己的时候，谢时才将自己从纷繁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你......放手，沈烜赫，放手。”谢时低哑着声音，他甚至不敢看沈烜赫的眼睛，他害怕自己会溺死在其中。
“为何，师尊？你是这世间除了兄长外唯一对我好的人了，我不想放手。”沈烜赫没有听谢时的话，反而更用力地握紧了谢时的手，他像是一个孩子，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后便不愿再放手了。
许是知道了自己一直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师尊，他在说话时也少了前几天的那种偏执和强硬，反而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胆怯。
“沈烜赫，我之前对你好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弟，当初我本是下山探查魔族情报，没想到遇见了你。”至此便纠缠不休了。
谢时没有将后面那句话说出来，或许是他还希望沈烜赫不要和自己在一起吧。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不在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了。
“你的徒弟？师尊，我们之间仅仅只是师徒关系而已吗？”沈烜赫摩挲着掌中谢时的手，像是不甘心似的问他，“为什么你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要这么无限制地纵容我？为什么你要在所有人都指着我的时候站在我的身边......”
沈烜赫像是质问又像是发着牢骚，他将压在自己心底的话一股脑地全部抛给谢时，最后又用他那双极具欺骗性的黑色瞳仁看着谢时。
“师尊，你知道吗？当我在知道你居然就是谢石的时候，我心中没有被欺骗的恼怒，只有喜悦，原来......原来那个一直对我好的人都是同一个人，我真的很开心。”
倘若曾经沈烜赫对谢石的感情是一种年少的爱而不得进而演变成的一种执念，那么现在他对谢时的感情就是一种累积到最高点的对他的喜欢，对他的尊敬和对他的崇拜。
谢时是他的少年时期的信仰，而如今，信仰变成了自己的所爱。
谢时沉默了，他原以为当身份败露的时候，沈烜赫会生气，会指责自己的欺骗，会就此离开，自己也就不用再考虑那些心中的乱麻，然而却只让沈烜赫对自己的爱意更深了，他也在再无法逃避。
当一种真心的爱慕发出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将其视作无物，谢时并非那真正修无情道的人，他的心也并非寒冰做的，就算是，也早就被沈烜赫焐化开了一个角。
谢时叹了口气，像是妥协似的，“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他对沈烜赫向来纵容，无论是出于什么，他都不愿再让他伤心了。
“你答应我了！”沈烜赫的眼睛发出光亮，谢时甚至还看见了他身后那条无形的尾巴甩来甩去。
“没有，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把握。”身份败露后，谢时也不在沈烜赫面前端什么师尊的架子了，语气变得平和，接着谢时又像是不放心沈烜赫似的，又提醒道：“你也别做的太过火了。”
“好吧。”小狗的耳朵垂了下来。
“好了，你堂堂魔尊在清光宗待着，就不怕被其他人看见？要是被看见了，恐怕别人会说孤云仙尊擒拿魔尊，欲清理门户了。”
谢时此时已经恢复了他自己的容颜，银白色的头发，素净的长衫，昳丽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能将周围的雪都融化似的。
明明孤云峰上是寒冬，沈烜赫却觉得自己遇见了春天，心中的种子发了芽，生了根。
“师尊会吗？”沈烜赫笑着，温声问道。
“那自然不会。”谢时笑着说道。
他笑起来的时候实在好看，沈烜赫难免心生涟漪，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往日不敢想的想法。
“师尊，既然要离开，我可否取点报酬？”沈烜赫眼中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什么报酬？”谢时不解地问，然而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
只见沈烜赫那张脸骤然在自己面前放大，鸦羽般的睫毛扫在谢时的脸上，让他的心痒痒的。
沈烜赫的手捂住了谢时的嘴巴，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谢时的吐息间均是沈烜赫的气息，这一刻，他很清晰地从沈烜赫的眼睛中看见自己吃惊的表情。
那双眼睛中只有自己，也只能看见自己。
“还望师尊莫怪。”沈烜赫贴近谢时，朝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接着，他便隔着手掌吻了上去。
轻轻的一吻落在手背上，他闭着眼。
那炽热的温度仿佛透过了手掌传到谢时的唇上，竟让他也产生了一种酥麻的感觉。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实质性的接触，就连接吻都是隔着沈烜赫的手掌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举动却让谢时的心跳的止不下来。
沈烜赫那一吻仿佛没有落在他自己的手掌上一般，而是落在谢时自己的唇上，心间上。
往日纯情的少年今日竟几次将谢时的心弦撩拨得颤个不停，饶是谢时这样的人都无法做到游刃有余地面对他。
沈烜赫似乎是察觉到了谢时的慌乱和动摇，他露出一抹得逞的微笑。
“师尊，我先走了。”
真是可恶啊，将自己的师尊撩拨地不行，却又临阵脱逃了。
直到沈烜赫最后离开自己的视野中，谢时才回过神来，他无奈地笑了笑。
鬼使神差般，他将手指轻放在自己的唇上，上面仿佛还留着那种酥麻，炽热的感觉。
“他这些年倒是学了很多东西啊，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子。”
倘若被沈烜赫听见这样一番话，他怕是后悔当时的胆怯，直接将心中最真诚的想法付诸于行动了。
倘若沈烜赫真的这样做了，恐怕纵容他的谢时也不会阻止吧。
谢时走进自己的寝殿，只见谢无坐在几案的对面，眼神幽幽地看着他。
很显然，刚刚自己与沈烜赫发生的事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你之前不是说不会喜欢上自己的徒弟吗？怎么如今又要给那沈烜赫机会了？”谢无沉声问道。
“我也没有说我喜欢上沈烜赫啊。”谢时坐了下来，像是在嘴硬着说自己才没有这么容易心动。
“没有？”谢无轻笑一声，“谢时，我与你在一起几百年了，从刚来的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在你身边了，我还不了解你？倘若你真的不喜欢某人，你就是连机会都不会给他的。你既然给了沈烜赫机会，那么就说明你也动摇了吧。”
谢时噤了声，他实际上也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了，许是一开始的心疼进而转化为了一种怜爱。
“你喜欢沈烜赫什么？”谢无像是不解，他问谢时。
“或许是从他身上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吧。”谢时低声说道。
曾经的他与沈烜赫很像，唯一不同的大抵就是当初自己面临被众人抛弃，被众人指责的时候，没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所以谢时当初才会不遗余力地也要保住沈烜赫，或许也是在保住曾经的那个自己吧。
“你这个自恋的家伙。”谢无嗤笑道，接着又叹了口气，“所以你这是承认了？承认自己或许是有点喜欢沈烜赫那个家伙的？”
“算是吧，我想看看这点喜欢值不值得我为此放弃我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值不值得我为他改变我自己。”
谢时沉声说道，他的心早已为沈烜赫动摇了，只是他想再看看，再看看自己能为他动摇多少。
由于血族漫长的生命，他们很难喜欢上一个人类，修真者的寿命虽长，但也不是没有尽头的。
谢时见过太多太多血族与人类在一起最后无疾而终的。
修真者，人类还有转世重来，转世再续前缘的机会，但血族没有，血族没有转世，他们的死亡便是真正的消散。
所以一旦他们认定了某人便不会放手了，血族的爱是偏执的，是至死方休的，由于只有一世，所以他们会更珍惜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会与恋人更加难舍难分。
“沈烜赫那小子听见你的话怕是要乐得不行了，真不知他有什么好的，让你为他心动，也算是千年老铁树开花了，只是可惜......”谢无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谢时以为是自己没有听见，凑上去好奇地问：“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是你听岔了。”谢无平静地说道。
——
回到魔宫后，沈烜赫脸上还带着春风得意的笑容。
“笑得这么蠢，看样子收获不错？”魔神挑眉问道。
经过一百年，魔神已经可以离开沈烜赫的识海，甚至还可以凝出实体了。
“算是不错，我与他之间也算有了进展了。”沈烜赫听见魔神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你这一百年的进步属实让我震惊，尤其是这修为，一百年，金丹到渡劫，就算是当年的洪荒也没有你这样的天才，要不是我一直看着你修炼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练习了什么吸食人修为的功法了。”
魔神看着沈烜赫，从一百年前的加冠礼后，沈烜赫与他之间的关系就变淡了少，应该是知道了当年他的体质的变化与自己有关吧。
“你说这些干什么，没事的话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沈烜赫冷声说道。
“你真的不想把你另外一半神魂找出来吗？”魔神提起了这个早已被沈烜赫抛之脑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