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婚礼方时绪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无聊。
简叶和许初一除了没人听得清的窃窃私语,全程只听见她们两个一直在复读三句话:“付艺真漂亮”、“看,X点钟方向”、“怎么两口就没了?”
“你们两个能不要交头接耳了吗,有什么话不能光明正大讲出来?”叶从欢说。
“不能。”简叶说完又跟许初一笑成了一堆。
所有来客都在夸这场婚礼有多豪华,叶从欢只觉得:“无语、显摆。”他气霍日白昨晚突然去什么英国也不跟自己说一声,搞得自己孤零零的落单。
叶从欢只好去找方时绪和段天,他俩正在外边走廊上聊天。他一走过去,他们俩就闭嘴了:“怎么?你们两个的聊天我也不能听?”
“你确定你要听?”段天问。
叶从欢生气了:“爱说不说。”
方时绪说:“付艺不见了。”
“找啊。”叶从欢说他俩还在这愣着干嘛。
他俩异口同声:“你又不是新郎。”
叶从欢想想也对:“活该!”他好奇:“你们怎么知道她不见的?”
方时绪:“付艺委托我当她律师,我联系不上她人。”
叶从欢:“你当她律师,你疯了?”
……
眼见着婚礼要开始了,所有人还是禁不住卓立岸的请求,在这间酒店四处帮忙寻找付艺。
婚礼的环节不得往后推迟。卓致岸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在他们面前发火:“你们是她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去哪了?”
卓立岸见他们这幅懒洋洋的样子,看不出半点要真心帮忙的意思,可想想又是他哥活该。
许初一匆匆跑过来,她先只是在方时绪耳边说话。
“我听你的。”众人只听见她这一句话。
卓致岸让他们俩不愿意找人就滚蛋:“你们夫妻俩有什么秘密要说麻烦回去说。”
许初一见卓致岸这么没礼貌,干脆和方时绪说:“算了,让他自己找去。”
还是卓立岸先拉下脸又是道歉又是求人,方时绪说:“天台上。”
“疯了!”卓致岸赶快往天台跑,他怕付艺真去跳楼。
付艺正在天台上与辛娇还有周诠聊天,谁也不知道他们三个这么能聊到一起去的。
所有人都到天台后,简叶趴在许初一身上,说:“这北风,吹死我了!”
大家都还没搞得清楚情况时,周诠和辛娇过来了,说卓致岸让除了方时绪之外的所有人都先下去。
“谁要听他的屁话!”叶从欢说。
段天说:“叶从欢,走了。”
众人一致地看向许初一,她第一次对这场婚礼心生不适,但还是摊摊手,说:“冷死了,简叶,我们先下去吧。”
……
天台上发生的一切除了当事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只知道后来的整场婚宴,卓致岸、付艺、方时绪都丧着脸,丝毫看不出在一场婚宴应该有的喜乐。
婚戒出来时,简叶发出了很大一声哇,是一颗价值近千万的粉钻。
许初一揉了揉眼睛想看清楚时,钻戒已经被戴到了付艺手上,她把手垂下去正好在自己的视觉盲区。
简叶他们吃完饭便离开了,说是要去滑雪,连段天和辛娇也走了。
周诠和许初一被卓立岸带到一间休息室,他只说方时绪有点事要处理,还有晚点才能走。
周诠吱吱呀呀地在许初一耳边说起了付艺和辛娇,大抵内容是他们三个有多聊得来,还都喜欢艺术。她听进去一句,出一句的神。
到下午三四点,周诠也说先回去了:“念时说小嗨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许初一也想走,但她打不通方时绪的电话,只好让周诠一个人先走。
她等到晚上九点多,方时绪才过来找她。他手里提了一袋喜糖递给她,说:“走,回家了。”
许初一笑不出来,说:“这周末有空,我想去养条狗”
“你不是怕狗吗?”他强烈地拒绝了:“就不能让周诠跟你呆一起,他人呢?”
“早走了。方时绪,我说真的,我想养条狗。”
“我对动物毛发过敏。”他无法控制住情绪地发火,又很快地懊恼:“有什么事能不能先回去再说?”
许初一较真道:“你以前没告诉过我过敏的事。”
“我哪有精力什么事都跟你说?”他怠倦的样子,不管她脚下还穿着高跟鞋,拉着她的手快步往停车场走。
他的话真伤人,许初一想,只要他愿意主动跟自己解释几句,那就全都不跟他计较了。
从路上到要睡觉前,方时绪什么都没说,只洗完澡便匆匆躺进了被子里。
她没吃晚饭想去厨房煮点吃的,好心问他要不要吃点。
他回答的语气很冲:“这么晚了,别折腾了,你也早点休息行不行?”
混蛋,许初一赌气地回到床上,随肚子怎么去叫嚣。
慢慢的,方时绪朝她靠过来想黏到她身上,她当下推开他脑袋。这一出手太重,他尖叫了一声,然后在那喊痛,说:“许初一,我脑袋要被你拍晕了。”
“我怎么没拍死你!”她咬牙切齿地说。
方时绪看她不是在开玩笑,特意打开灯跟她吵:“你在车里就对我这幅爱搭不理的样子。”
许初一心直口快,明明他的态度比自己要差一万倍:“才这一晚你就受不了了?”
“你以后是不是都要阴阳怪气地拿这句话来跟我吵?”
“行,那我问你下午去那么久到底干什么去了?”她暂且还不拿天台说事。
收钱办事,明明是很光明正大的一件事,方时绪顿时语塞了:“付艺找我给她当律师。”
荒唐。许初一拿被子蒙住头,再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方时绪这才开始解释下午跟他们到底在谈什么:“付艺每年能付我50万的律师费,反正赚的是卓致岸的钱,我为什么……”
才听两句,许初一红着眼睛从被子里坐起来:“难道你差这点钱吗?那上午在楼顶呢?”
他觉得都是些没有必要解释的废话。
“你看,你自己都解释不清。”许初一一瞬间对他恨得发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掺和到他们两个的事情里面。”
“你在误会什么?好歹我和付艺从小一起长大,长辈都出面的事我难道好拒绝?再说你也知道卓致岸是什么样的人。”
她指着他的脸,把一整天的委屈都发泄了出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恶心。”
“你瞒着我去找盛丰我都没跟你计较过,平时也没见你计较付艺,真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要说这么难听的话骂我?”
“方时绪,这是一码事吗?”她朝他大喊大叫,再也不想柔声细语去顾及他所谓的情绪。
他反而冷静了下来:“我真不愿意为了这些没必要的事跟你吵,反过头伤害我们两个之间的感情。”
他每句话每个用词都在许初一忌讳的地方蹦跶,她没再理他,不是真想休战,更不是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完全是因为太饿了,根本使不上力。
两人的冷战比在车里时更低气压,他翻来覆去地吵得她无法安宁。
很久,她才睡过去,结果又被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她觉得自己已经饿得没有知觉了。
方时绪正一脸痛苦左手叉腰站在洗水池前,右手放在哗哗的水流下。许初一赶紧把燃气灶关掉,锅盖像要被油气顶上来,锅里那两个悲催的煎蛋已经被炸得黢黑。她捡起地上的锅铲,看他满脸委屈,骂人的话又吞回去。刚吵完,骂他的话,安慰他的话,无论什么话现在说都不合时宜。于是堪堪看了他一眼,干脆回房。
“我不会留疤吧?”他憋屈地问,也不管手了,直接冲到她面前。
许初一见他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得触目惊心,离了水指定烧得痛,刚想让他再放水龙头底下再冲一会儿,痛定思痛地想吵架归吵架,终于愿意要开口了。
方时绪急不可耐抢先于她,抱怨道:“你真不管我了?”他故意拿那只被烫伤的手去握她的手。又开始得寸进尺,一动不动地等她主动打开水龙头,他才愿意动弹。
许初一在他旁边的洗水池里开始洗锅,锅底一碰水便发出难闻的焦味,她终于没忍住说了他两句:“我说过多少次了,锅里的水烧干了再放油,被油溅到了除了记得盖锅也要记得关火……”
“哦,我知道错了。”他接下来并不想学习如何煎蛋,更不想被她说连蛋也煎不好。
许初一已经学聪明了,不对他模棱两可的道歉做任何表示。她只重新点火放油,把他从灶台前推远开些,问他:“盐呢?以前都给你整整齐齐摆过一遍,怎么现在都不见了?”
“我真没乱放,我一个人的在家也只是偶尔做次饭,什么盐啊,酱油啊,反正应付应付就过去了。”他话说得可怜兮兮,行动上已经开始满厨房翻箱倒柜。其实是前段时间她没搬回来时,自己发脾气在公寓里摔了不少东西,大概就有那罐盐。
“你有手有脚,有钱有力,总饿不死。”许初一在蛋上随便滴了几滴生抽,便麻溜地洗锅:“懒得煮面了,烦,这三个蛋吃不饱你自己点宵夜。”
“我给你做的。”他满脸抱歉:“你肚子一直在叫,我不记得你没吃晚饭了。”
她十分不想领情:“冰箱里那么多吃的,下次不劳烦你了,方律师。”
他说:“冰箱没吃的,你不在,我根本不记得买。”
……
方时绪就守在桌边看许初一把这三个蛋吃完。
她吃完更犯困,直接想倒在床上,他跟在她身后:“你不帮我擦药?”
“另一只手不是好着吗。”
方时绪偏跟她反着来,二话不说也跟着躺进了被窝。他故意不关灯,举起左手在她头顶故意摇晃:“对啊,反正是我的手,明天起泡,后天脱皮,大后天发炎,最后留疤,总之痛的是我,也不是你。”
他的手掌宽大,十指纤长,骨节分明。本来赏心悦目的一双手,许初一徒觉碍眼:“我们在冷战,你知道冷战是什么意思吗?”
“我只知道和好什么意思。”
他的手掌从她额头带过一阵一阵风,扰得她心烦。
许初一忍无可忍:“你知道机会是什么意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