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气氛一时又有些冷淡。

皇后眼神示意小皇孙，陈凌垂一下眸子，正要起身却听到齐王陈彧出了声。

“臣弟听说文唐公主的琴艺越来越好了，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如让我们欣赏一下？”他看似不经意地说，眼神淡淡扫了一圈。

陈东宜本来自顾自地用筷子拨拉面前的美食，对于刚刚的闹剧视而不见，没想到突然被点了名：“皇叔说笑了，有三皇兄在，小侄哪敢献丑啊？”

“哦，皇妹如此苦练琴艺还比不上我吗？作为皇兄真是为你担忧啊！”三皇子笑道，语气没有一丝丝是担忧的意思。

“皇兄你不要这样假惺惺的，其实心里不知多高兴！”

“我高兴什么，连妹妹的琴声都没听到！”三皇子挑挑眉，表情有些妖媚。

陈凌看看三皇子，对着文唐公主说：“姑姑，我觉得你也不一定没有三皇叔弹得好啊，你是女孩子啊！”

“谁说女孩子就一定都会弹琴啊？”

小男孩歪歪头：“那你连弹琴都不会，你还会什么呀？”

此话说完现场静寂了一下，然后响起了阵阵笑声，公主脸色阴沉，“哼！”了一声：“对对对，姑姑不像女孩子，你三皇叔最像！”

“东宜！”坐在上位的皇后叫她，语气不再温柔。

文唐是公主的名号，众位皇子中，只有这位公主有了名号，大概只是因为她是个女子。

如今皇后不喊名号而直接叫了名字，说明她对于她的话似乎有些不悦。

陈东宜垂下眼睛，三皇兄在外素有好男风的传闻，刚刚她的话毫不客气的触及了某种底线。

解长风看向文唐公主，只觉得似乎有些眼熟，但却不喜欢她过于娇蛮的性子。

“既然南华和东宜都琴艺高超，不如就合奏一曲，何必分什么高下呢？”钟贵妃在一旁打了圆场。

皇上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点点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臣听说左相大人的女儿舞姿倾城，既然二位殿下要合奏，不如也请刘小姐献上一舞如何。”

解长风看过去，提议的是右相的独子章融，只见对方话说完后眼睛就飘向了刘舒柔的方向，也不知是不是垂涎对方美貌已久。

刘舒柔看向父亲，后者点点头，她于是优雅起身，欠身行礼：“那小女献丑了。”

举止落落大方，一副大家闺秀风范，简直要和文唐做了对比。

琴曲悠扬，舞姿更是倾城，刘舒柔跳的正是有名的飞天舞，衣袖翩翩，有一丝恰到好处的妩媚与优柔。

解长风不经意的往皇上方向瞥了一眼，只见他看向台下的同时还去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太子，还是呵呵的笑着，但他却觉得那笑容里有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曲终，舞也就停了，殿内响起阵阵的掌声，左右都纷纷称赞。

刘家小姐微微点头回了座位。

“相国女儿教得好啊！”皇上和蔼地问：“可有许配人家？”

刘茂赶紧起身：“承蒙皇上厚爱，小女尚未许配人家！”

他似乎有些犹豫地说：“老臣想请陛下做个主，小女从小与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如今确实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想让陛下帮臣的女儿赐个婚哪。”

“爹！”刘小姐似是害羞的拽了下父亲的衣袖。

“相国大人想让女儿去做太子妃，不知刘小姐与那上官家的小姐关系如何呀？”皇后幽幽地说。

这话问的火药味十足，上官晔的女儿在前几年嫁给了太子，也就是那位已故的侧妃。

按理说刘茂的提议也算中规中矩，太子未立正妃，且长时间没有子嗣，再立一个妃子其实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毕竟太子现在已经二十有六了。

但皇后一直对太子冷淡，可如果明着去问上官家是否同意这门婚事，这针对意义就太过明显，而且上官家也肯定是不敢说不同意的。

皇后转头看向刘舒柔：“刘小姐什么想法？”

刘舒柔有些吃惊，但并未失态，淡淡地说：“儿女婚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一切听皇上和爹爹的。”

皇上点了点头，又问太子：“太子怎么说？”

“刘小姐容貌倾城，落落大方，若能得娶，实乃儿臣的幸事，一切全凭父皇做主。”

皇上点了点头：“嗯，婚姻大事，让朕好好考虑考虑！”

解骏看了看对面几人，觉得太子与李家小姐郎才女貌，若有情义不失为一段良缘。

歌舞又起，时而磅礴，时而温婉，实在是帝王家才可以拥有的享受。

很快就到了子时，殿外响起了燃放烟火的声音，加上城中百姓放的鞭炮，这一时刻年味浓烈。

放烟火的位置是精挑细选过的，平地开阔，全城都可以看到。

宫庆司今年准备的礼炮足足燃放了半个时辰，花样也有很多往年没看过的，殿中大臣们打眼望去，文唐与陈凌更是兴趣高涨。

一只火苗蹿上天际，在高空绽放成一朵妖艳的蔷薇花。

很多当值的小宫女不敢明目去看，只能偷偷的瞄上几眼，管事的嬷嬷和总管也只当没有看见。

于是，在这样喜庆的混乱中，有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偷偷离开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人发现。

东郊巷四周是难得的清寂，巷子里除了第一家大户住着人，其他的宅院都冷冷清清。

那一户人家院里没有放鞭炮，手握扇子的白衣公子站在凉亭里看向皇宫的方向。

五颜六色的烟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并没有过年应有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离。

“又过去一年啊！”他淡淡地说。

一个童子端着热乎的饺子跑过来，脚下不注意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多亏卢桓就在身侧，一手拎住他后颈，一手稳住了他的手，才没把盘子都扔出去。

“说过你多少次了不要冒冒失失的，那么着急做什么？”卢桓把他扶正，跟在身后。

他见公子看了过来，有些心虚，赶紧小碎步的走上前去，笑脸盈盈。

“公子，吃饺子吧！”卢桓把筷子递上去：“青姨说今年做了好几种馅儿，要公子自己尝出来。”

童子在旁边比划两下，卢桓理解他的意思，赶紧补充道：“对，有些还放了铜钱，说是吃到了来年有好运气。”

童子靠近一些，可爱的眨眨眼睛。

云禅和卢桓只是笑。

“你们都吃过了吗？”

“没事，青姨正煮着，一会儿就给兄弟们都端上去。”

素白的手握住筷子，夹起一个放到嘴里，嚼了两口吐出来一枚铜钱。

卢桓忙说：“公子第一口就吃到铜钱了，来年一定顺风顺水的。”

云禅笑了笑不置可否：“你也来挑一个！”

卢桓开始拒绝了，但公子还是坚持，结果卢桓嚼了两口也吐出一个铜钱。

云禅：“你明年也一定顺风顺水！”

其实这盘饺子里都放了铜钱吧，估计一会儿青姨就得找个借口把这一盘换走。

“哎，如今连吃饺子都不等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