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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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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书拎着自己的西装外套,走在茫茫的大街上。来往的车辆亮着灯光,光影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掠过。他看着这个世界的繁华与喧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阵的疲倦袭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能把握。孔令书以为自己能将这个唐承平拿捏得死死的,结果却出了这么多的意外。究竟是谁将事情告诉了唐承平的父母呢?虽然这些事情不是孔令书做的,但是唐承平却好像是误会了,他几乎肯定的觉得,这就是孔令书做的十恶不赦得事情。

从孔令书的面前跑开之后,唐承平一口气跑了好远。他在夜风里不停的奔跑着,满肚子的怒火和委屈无处发泄。汗水和眼泪混合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可是眼泪和汗水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不都是人的新陈代谢?不都是成分为水的液体吗?就像是同性恋和异性恋一样,不都是人嘛?一样的眼睛鼻子,一样的黑发黄肤,一样的在这个世界努力地坚强的生活着!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的排斥与对待呢?

唐承平跑得累了,双手撑着膝盖地佝偻着身子,不停地大口大口喘气。路灯下的大桥上只有川流不息的车流,瘦弱的唐承平站在桥畔,显得是那样的孤独与渺小。

唐承平走向桥的栏杆,低头望着桥下的流水,顺着流水不停的向前望去,只见江面上波光粼粼尽是路灯的倒影。

“跳下去,就会解脱吗?”唐承平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会的吧,跳下去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父亲母亲也不会再感到羞耻,孔令书也不能再来折磨他。那些令人感到害怕的符文和孤独的夜晚,通通都会在自己离开之后化为虚无。”。

唐承平抹去自己的眼泪,对着江面声嘶力竭的大喊几声。几个路人看了他几眼便绕着走开,适才一腔孤勇此刻便荡然无存。唐承平顺着自己跑来的路途慢慢走回去,小巷里那群人早就散去,仿佛根本没有来过一样。路口昏黄的路灯尽显疲惫,耷拉着灯盖没有一丝生气。

唐承平回到住处,站在花洒下让流水不断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可是油性笔写上的文字根本不能冲洗干净,那些肮脏的文字仿佛烙印一般,触目惊心的烙在唐承平的每一寸皮肤。他无力的滑落在浴室的地砖上,蜷缩身体窝在墙角。此时虽然是夏日,但唐承平还是感觉到了刻骨的寒意。

孔令书茫然的回到家,看着何淑云抱着一本书坐在窗前打瞌睡,孔梦妍卧室里的音乐巨浪却没能打扰到她的休息,大病初愈精神自然不如从前。

孔令书走上前轻轻地拍醒何淑云:“妈,去卧室里休息吧。”。

何淑云双眸微颤,适应光亮后抬头看了看儿子,“你回来啦?”。

孔令书瘦了很多,此刻背着光微微弯着身子站在何淑云的面前更显寥落。她看见他上唇浅浅的胡茬,和眼底一片不堪的疲惫。何淑云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的脸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公司失去孔卫良之后,何淑云其实有意将股份转让部分出去的,自己只需要做个股东就好,其他的事情她自己无能为力,也不希望儿子太过操劳。她的丈夫死在了工作上,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在工作中辛苦更多。

可是孔令书不愿意这么想,他一手接过公司,然后学着孔卫良一般去打理。对于工作的热情,孔令书和孔卫良倒是十分一致。

把何淑云送回房间后,孔令书敲了敲孔梦妍的房门,里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理会的意思。疲惫地孔令书愤怒的砸响房门,孔梦妍这才打开。“声音小点,妈休息了。”孔令书看着浓妆艳抹的孔梦妍无力的说道。

孔梦妍将音乐直接关停,然后耸了耸肩,一把将门关上。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呢?”,孔令书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叹气无声。

生活的无奈就这样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唐承平、孔令书,谁也没有例外。成人之后的世界就是这般残酷,失去遮风挡雨的人,于是只能一边疼痛一边前行。生活不能止步不前,我们也只能不断迈进。

六月的天气甚是炎热,没有丝毫体恤人间的意思,城市里的夏天更甚。人们为了自己的清凉,于是不断的使用空调,将热气驱散在室外。于是城市便更加炎热起来。

唐承平洗过澡后躺平在小床上,他明明那么想尽快睡过去,想让这个夜晚变成可以随意谈起的“昨天”。可是他睡不着。

他闭上眼睛,泪水一样会从眼角滑落下来,滴湿在他的枕巾上。

“为什么是我?”唐承平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被欺辱的是我?为什么被纠缠的是我?为什么同性恋的是我?”。

“为什么是我?”他终于忍不住轻声问出来,可是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回应,只有秒针嘀嗒嘀嗒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

“为什么是我?”这一次他的声音明显带着一丝哽咽,好像有什么梗在喉头,他明明应该下咽,却硬要问出声来。两厢撕扯,于是声音格外的奇怪。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唐承平连问几次,仿佛房间里真的有人在一样,好像多问几遍就能得到答案一样。最后他哭出声音来,“呜呜咽咽”极为难听。

弟弟承远马上就要结婚了,他后面的人生虽不能一眼看尽,但离不出生儿育女、共享天伦这样的基调。努力工作挣钱,将一个家庭支撑起来,然后看着儿女慢慢长大,自己和爱人慢慢变老。这样的人生看起来缺乏精彩,可却让唐承平说不出来的羡慕。

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好吗?

对于唐承平而言,这几乎已经是最好的人生了,如果可以的话。

可是不可能了!因为自己是同性恋,因为这个原因,自己将永远不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不可能被父母接受祝福,不可能儿女成群、承欢膝下。因为自己是同性恋,所以永远会被人涂抹色彩,喜欢的人拼命使其斑斓,讨厌的人却肆意抹黑。不能自由的人生,好像被框在墙上的画板,谁都可以来一笔。不为其他,因为他是唐承平,因为他是同性恋。

他终于嚎啕的哭出声来。姿势从躺平在床上变成靠坐在床边的地板上。唐承平在这一刻失去一切克制,像个孩子似的不受控制的哭泣着。

一场彻底的宣泄实在难得,可不久却被愤怒的敲门声打断。敲门声没两下就停了,唐承平意识到自己打扰了邻居的休息,这场宣泄还没能完全释放便到此截止。

他失去声音漠然的坐在原处,衣襟上满是泪水和鼻涕,这样的场景实在狼狈难堪。可是没有人看见,所以唐承平不必在乎。

泪水依旧不停地滑落,在一片潮湿的衣襟上找到归宿。可是唐承平的心在发泄之后,却依然茫然无措。或许这个夜变得永恒才更有利,这样他就不用去想明天应该做什么。可是黑夜不会永久,黎明总会到来,说不清是晴天还是雨天的明天,黎明总是会来的。

唐承平从床头找到安眠片,就着床头的水喝了下去。于是这个夜终于在药效里慢慢沉静下去,可是梦依旧不断,仿佛置身云端一般,于是醒来之后唐承平反而觉得更加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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