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们要搬出去？”崔老夫人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不同意。”

李氏晓以利弊，崔老夫人很是激动：“阿榕，你是不是还不肯原谅我们？”

“娘，没有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回避？至今，你还没有去看过他们吧？”

李氏：“……”

“得知你回来的消息，你妹妹原先想来见你，但你在与我谈话间甚是回避，我就帮你回绝了，并叫她这段时间都不要上门。”崔老夫人含泪道，“你可以不原谅我们，不原谅你妹妹，但是他们是无辜的呀！毕竟，都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这样狠心呐！一去就是十年？”

说着，崔老夫人竟然哇哇大哭起来。

听了崔老夫人这番话，计姝有种恍然的感觉。

阿娘为何改嫁给他阿爹，阿娘为何十年未与外祖家联系，还有阿娘为何与他亲爹和离，这些疑惑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如今，听了姥的这番话，联想到这段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她隐约摸到了事情的一些脉络。

“是我对不起他们！”李氏眼眶泛红，“但是阿娘，你我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之说，你生我养我一场，是我不孝。当初你也是站在妹妹的立场为她考虑，而我也只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为我自己考虑。我俩对于你们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的选择我可以理解。但是……”

李氏脑海中忍不住浮现那幕至今回想都心痛的画面……

“你今天喝了这碗药，你还是我的好妹妹，我就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咽，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她妹妹却打翻堕胎药，挺着个大肚子躲在了她娘他爹她大哥，甚至她夫君身后。

他们一脸难以理解，一脸她难以沟通的模样：“阿榕，何至于这样，你妹妹都说了，她和阿启是意外，只是孩子是无辜的，只要等她生下这个孩子，她就会嫁人。这，以后也是你和阿启的孩子呀！”

“我自己有儿子女儿，用不着她生。”那时她撕心裂肺，只狠狠的把在场的众人看了一遍，最终盯着她那夫君，“我就问你，这孩子，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即使，和离？”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呢？有点记不清了，只记得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拿着包裹在大雨中疯跑，而她家阿姝却不知道在她身后跟了她多久。

“阿娘，阿娘…”遥远的声音由远而近，李氏神情恍惚的看着计姝，突然间一个激灵，神魂归位。此时，她见大家都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勉强一笑：“我没事，今天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一下，有些事情，改天再聊吧！”

计姝看着她娘落寞离去，又看了看她外祖母她们一脸的激动却又愧疚等伤心模样。决定，改天等她娘情绪平复下来，再找她好好聊一下。事儿，还是从她娘嘴里说出来，才靠谱。

接下来几天，计姝终于找到了一个好时机。那时，天边下着蒙蒙细雨，安安在床上呼呼大睡，李氏在窗前神情安逸的插着野花。

“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吧！一天到晚偷偷摸摸的看我十几次，不累的慌嘛？”

计姝嘿嘿一笑，上前给她娘沏了一杯茶。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一出狗血的家庭伦理剧。

她娘嫁給她亲爹并且幸福美满的生活了好多年，期间，她娘给她亲爹生了三个娃，日子很幸福，一直到某日她小姨上门找她娘玩，她娘当时有事，刚好走开了。于是，她小姨就在她娘的榻上小睡，后来就莫名其妙的和她亲爹滚在了一起。然后，她小姨就怀孕了，她小姨要把孩子生下来，她外祖家和她亲爹都同意了，但是她娘不准，于是她娘就和她爹和离了。

“我是枉为人母，愧对你那两兄弟。”李氏神情惆怅，“还有你，你的记忆，就是在那场大雨中发高烧之后丧失的。”

“我大哥是不是叫计鸿？我弟是不是叫计鹄？”计姝想起先前那俩莫名其妙的少年。

李氏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虽然有猜测，但是得到肯定的答案，计姝有种日了狗了的感觉。

怪不得那小少年说他有爹生没娘养，当她说他是小姨的孩子时，哭得那么伤心的跑了。计姝，有点愧疚。

还有那风流少年 ，总是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那是她大哥啊！亲的。

计姝喟叹一声，看向李氏的表情五味陈杂。

她不知道，她那小姨和她那亲爹究竟是真意外还是假意外，但是她那小姨大着肚子才被她阿娘发现却是事实，如果真无心，刚怀孕之初被查出来，就该自己一碗堕胎药罐下去，当没发生过这事，该嫁人就嫁人，该生子就生子。

可事实却是，她那小姨坚持要生下这孩子，而且李氏周边的亲人却还帮忙打遮掩，这就叫李氏难以接受了。

李氏是受害者，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尽管现在李氏过的还算不错，但是每每想到此时，应该还是恨的吧！

虽然是大人间的官司，但是受到伤害最大的还是小孩。

那两兄弟 ，应该对李氏的感情也很复杂吧！

“既然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去看他们？”计姝很是疑惑。

李氏情绪难辨，良久，才说：“近乡情切！”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好好见他们一面？”计姝觉得这事已经迫在眉睫，回来这么久，李氏躲着不见人，没得她两兄弟心底怎么又恨又盼呢。时间拖的越久，那就真的只剩下恨了。

“你想见你亲爹吗？”李氏突然间问。

怎么扯到她身上了，她没有以前的记忆，而且她是跟着她娘长大的，继父对她也不错，说真的，原先对她亲爹一点感觉都没有，无非是个路人。现在知道了李氏的往事，她对她那亲爹倒是自然的产生了淡淡的厌恶感！

“我们情况不一样，阿娘你是知道我没有以前记忆的。”计姝蹙了蹙眉，“所以我对于他没有寄于太多的感情，即使我不喜欢他，但是他也伤不到我。”

“可是 ，我那两兄弟就不一样了，我们离开时，我那大哥已经九岁了，九岁以前的记忆都是同您一朝一夕度过的，小弟虽说只有三岁，但那时他也是知事的年龄了。”

“阿娘 ，我们突然离开，相信最难过的就是他们，而这次回来这么久，您没有一次主动去见过他们……”

“上次阿鹄估计是特意上门来看我们的，我不知缘由把他給气走，而您那次又没有什么表示，任由他哭嚎而去……”

“还有，上次，我在大门口看到大哥，估计也是来找你的………”

计姝语重心长的和李氏说了很多，最后握着李氏的手，郑重说道：“可能，现在他们对我们还是有感情的，也许是爱，也许是恨，也许恨多过爱，爱恨交织，但是，我相信，如果您再不对他们表示些什么，继续像现在这样对他们视而不见，估计不久他们就只剩下恨了。”

“阿娘，你应该不希望他们恨你吧？”

“而且，你已经错过了他们十年，难道就因为害怕要错过下个十年吗？”

帮李氏合了门，计姝吐出一口长气，这事，还得她娘自己想通，只是不知道她那两兄弟这两年生活的怎么样。于是计姝就来到了张氏的房间打探。

“你说阿鸿啊？”张氏的表情一言难尽，“虽说是亲戚，其实，我和他不熟，进门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他登门，只是偶尔在宴会上见过他几次。”张氏想了想又说，“就像上次在广灵湖畔，见了面，也说不上话。”

“只是听说，他人甚是风流，常年留恋青楼艳坊或是八大胡同。”说这话时，张氏甚是吞吞吐吐，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中间的纠葛的，她见计姝面无表情，迟疑又说：“还喜欢引诱良家妇女，前儿个，还曾听闻他与曹御史家的千金有染，曹千金非他不嫁，闹了好大一通……”

计姝面无表情听完，不做任何评价，給张氏倒了一杯茶，又问：“阿鹄呢？”

说到计鹄，张氏到是欣慰的笑了笑：“阿鹄虽然平时性子有点娇纵，但是学识到是好的，平时也多是喜欢往这边跑，可以说是在他姥膝下长大的，只是这段时间来的少了，不然他和阿豪到是玩的来。”

至于为什么来的少了，甚至直接没有来，这中间只可意会不可明言，就不多说了。

从张氏房里出来，计姝抹了把脸，嘀咕一声，转身就往书房走去。

“阿姐。”计度琮打开房门，一脸惊讶，紧接着声音陡然加大：“阿姐，你怎么来了？”

计姝被计度琮突然增大的音量吓了一跳，紧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不顾季度琮的阻拦，扒拉开季度琮，大步往里走去。

只见除季度琮之外的三个小豆丁已经一排站好，很是整齐的和计姝鞠了一礼，大声招呼：“阿姐（姑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