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来穿过楼下一群大爷大妈的眼神注视，快步走上三楼，沐昀泽还没回家，他就站在门口等。在这期间，三楼的另一户人家门开了，一个大爷探出脑袋盯着他，目光不善。
半小时后，沐昀泽回来了，看到站在门口的姜来，快步走上来，又接过姜来手里的东西，“你怎么不进去？”
“等你回来。”
那个大爷的声音响起：“小沐，这是你朋友？”
沐昀泽热情地问好：“牛爷爷，对的，这是我朋友。”
坐在门口盯了姜来半个小时的大爷终于起身，“还是头回看到你带朋友回来，那行，我出去下象棋去了。”
沐昀泽挥挥手，道：“牛爷爷，你玩好。”
“嗯。”牛大爷背着手，牵着一只很肥的猫就下楼了。
两人进屋，沐昀泽在厨房收拾小龙虾和花甲，姜来要帮忙，被沐昀泽以厨房小为由推出来了。
姜来不知道干什么，坐在客厅发呆，看他无聊，沐昀泽出来给他找了一部片子，“你先看，看完就可以吃饭了。”
大幕布看电视还真不错。
姜来从发呆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沐昀泽给他放的电视是啥，居然是《天上掉下个猪八戒》。
“你可以学习一下，怎么养猪，有个心理准备。”
不是，谁家养猪看《天上掉下个猪八戒》，难道不应该是看《母猪的产后护理》么？
电话声响起，是肖江。
“喂。”
“哥，你看网上的消息没有？”
“没看，我没有那些软件。”他的手机太卡了，为此他删除了无用的娱乐app，只保留了一些必备的支付、聊天app。
明显能够听出肖江的声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别去看，网上的喷子乱骂人呢。”
“骂吧，黑红也是红。”现在这个时代，流量为王，流量就是金钱。
“哥，不是骂你，是骂这个综艺，好多人说是作秀，赚噱头，我在网上和他们对骂半天，气死我了。”
对此，姜来倒是看得开，网上一群人，自己生活还没过明白，就喜欢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他开导肖江：“你犯不着，他们要骂就骂吧。”
“哥，也有不骂的，还有夸的。”
“那挺好。”
“但是，绝大部分是夸‘猪场老板真帅’、‘猪场老板真纯爱战士’……你听听这些人都说的什么！”
肖江的话倒提醒了姜来，昨天在直播中，沐昀泽说，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喜欢看猪吃饭，所以才开了那个猪场，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
“哥，哥……你有没有在听？”
“在听，你说。”
“没什么，就是喊你不要去看网上的话，免得生气。还有，明天要不要来接你。”
“不用了，我和沐昀泽一起过去。”
“行，那明天见。”
姜来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在旁边，开始看电视，想不到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动画片，长大后再看，却没有了小时候的兴奋和激动，爱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淡的。
沐昀泽走过来，很自然地问道：“谁的电话？”
“肖江。”
沐昀泽想了一下，“昨晚那个眼镜男？你的助理？”
“嗯。”
“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网上的一些言论。”
沐昀泽的眼睛扫到肖江的手机，随意地说：“你的手机屏幕摔坏了，我给你换个屏幕吧。”
姜来抬眼看着沐昀泽，眼神仿佛在说：你会换手机屏幕？
沐昀泽拍拍胸脯，“你别小看我，我会养猪，会做饭，换个手机屏幕，简单得很！”
看沐昀泽信誓旦旦得样子，再加上这两天沐昀泽做得事，确实也让姜来大吃一惊，姜来说道：“行，你去换吧。”
“嗯，你帮我注意一下锅。”说完，沐昀泽就拿着姜来的手机钻进了书房。
姜来看着书房内那个身影，很认真，很专注，当初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两人现在的关系，很怪，熟悉却又带着边界感，姜来现在感觉自己跟走钢丝一样，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姜来去厨房看了一下火，汤汁已经差不多了，一锅龙虾油亮亮的，姜来找了一个大盆，把一大锅龙虾装好，他又撒了一把葱和香菜点缀在上面，才端着盆出去。
看沐昀泽还在书房里捯饬，姜来开口：“你还没修好？修不好就算了，也能用。”
沐昀泽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了：“马上，你给我一点时间。”
“算了，出来吃饭。”姜来又去把沐昀泽炒好的一盘花甲端出来，摆好碗筷，催促着吃饭。
半响，沐昀泽才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一脸歉意：“我好像把你手机修坏了。”
姜来眼皮跳了跳，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宽慰道：“没事，反正也是破手机，能打电话就行。”
沐昀泽慢吞吞地把那惨不忍睹的手机放在桌上，小声说：“好像不能打电话了。”
姜来看到那近乎被肢解的手机，眼皮直跳，强颜欢笑：“没事明天我拿去修，兴许还能用。”
沐昀泽露出一个苦情脸，犹豫说：“修好，可能要好几天，可是明天我们就要去农场了，怎么办。”
姜来看着残破的碎片，嘴角抽抽：“好几天？”
“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先用着我的旧手机。”也不等姜来点头，沐昀泽又回书房，捧了个手机献宝一样给姜来，“上个月才换下来的手机，你将就用用，明天我去买个新的。”
看着面前这个八成新的手机，姜来在心里暗骂败家子，就算落魄了，骨子里还是一个败家子，他按了按突突跳的太阳穴，“算了，我用你这个旧手机，别花钱买新的，浪费。”
“嗯，快吃饭，小龙虾，我挑的最大个的小龙虾，肉多。”沐昀泽边说边捯饬着姜来的手机。
“你也吃，先别弄了。”
“我先帮你把手机卡装上，密码也设置好了，你的生日，六位数的。”沐昀泽把手机递给姜来。
姜来看着手里的手机，他淘汰下来的手机，可比他先前的那个破手机好太多了。
“你吃虾，我给你剥虾，花甲我是去饭店买的花甲，没有沙，市场上的花甲要泡几天。”
“好……”姜来刚张嘴说了一个字，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只虾，吓得他赶紧开吃，昨晚的沐昀泽，他没忘记。
嘴里含着一只虾，说话不清楚，几口吞咽下去，沐昀泽马上又要投喂，姜来伸手挡住了沐昀泽的手，并道：“我可以自己剥。”
“你吃，我剥，我喜欢剥虾。”
……然后剥一大堆，就往别人嘴巴塞。
晚饭的画风就是，沐昀泽一个劲剥虾，姜来一个劲吃虾，两人都不说话。
最后一只虾吃下去，姜来已经撑得不行了，看着一大堆虾壳，想起来沐昀泽还没吃，有点过意不去，“你光给我剥虾，自己都没吃。”
沐昀泽把虾壳倒进垃圾桶，扯了一张卫生纸，不紧不慢擦手，“我不喜欢吃虾，喜欢剥虾。”
所有的虾吃完了，沐昀泽又倒了份煮好的面条进去，拌一拌，吃得可香了。
姜来擦桌子，沐昀泽洗碗，收拾完，沐昀泽进了书房，姜来在沙发上玩手机。
这个手机不卡，装了很多app也不卡，姜来点开社交软件，刚打开就一堆推送弹出来，大多是关于《进击吧，养猪侠》的消息。
姜来对‘手机会监听人的隐私’这个说法，有了更彻底的认识。
网上的话大致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冷嘲热讽型，诸如——
—卧槽，说这人是影帝，谁家影帝去接这种烂综艺
—真的没见过这人
—现在为了流量真的拼了，什么‘落魄影帝来养猪’，没听过的影帝，野鸡影帝
—我要去举报这档节目，有没有一起的
—从来没见过养猪的综艺，肯定火不了，也不知道哪里找来的人
—……
第二类，就像肖江说的一样，夸沐昀泽帅、优秀、能干，比如——
—不得不说，这猪场老板真帅，霸道猪倌！
—就一养猪的，不至于
—现在的人真是要五官不要三观
—看他得有一米九吧，比他旁边那个小矮子高一大截
—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增高鞋垫！
—……
第三类，就纯粹是眼睛被狗屎糊了眼睛，居然说沐昀泽和他——
—有没有注意到，猪老板看那个假影帝的眼神，我觉得他们两有问题
—同感同感，绝对是一对，眼睛里的温柔都快装不下溢出来了！
—腐眼看人基吧
—你还别说，还真有点
—两个看起来都受里受气的
—无语，你们关注点正常的好不啦
……
无语，这些人什么眼神，那分明是久别重逢的眼神，哪里有温柔快溢出来了。
姜来选了几个热度高的视频去评论，不能让这些人把画风带歪了。
—这人一看就是直男，一点都不弯！
—基佬比较娇，哪里有这种跟摔跤选手一样的基佬
评论才发布出去，马上就有人来怼他。
—麻烦你去健身房看看，现在的基佬都混迹健身房，十个肌肉男五个是基佬
—这过于夸张了
网上那些网友对他是假影帝这件事有争论，姜来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的那个影帝奖项是一个很小众的奖项，再加上那件事后不久，他基本上就被雪藏了。他主演的那部电影，也因为各种原因在影院下架，谁还会记得他，谁又认识他这个破落户 。
但是别人造谣说沐昀泽，他有点不爽，要是被他家里人看到了，那不得吵翻天！姜来脑子里又想到抽屉里的东西，整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但是万一呢？
从小跟在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小孩儿，现在长成了一米九的壮汉，而且这个壮汉可能是妹妹——穿着小裙子、矫揉造作的妹妹！
暴击……
姜来自嘲，摇着头退出了那个app，这些年的经历，早让他学会了屏蔽这些无聊的声音，那些冷言冷语无法对他产生伤害。
沐昀泽也不知道在捯饬些什么，进书房好一会儿，还没有出来。
今晚要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