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服的话,就退下来,让侦查组顶上吧。”陈越道。
林枳早有此意,但这是陈相屿的人,他不应该越俎代庖。
陈越说倒是也合情合理,第二军部都知道陈越和陈相屿地关系,很多时候陈相屿在不妨碍进度的时候愿意迁就陈越。
“小伤,这算什么,赶紧完事,好好报答上将。”
一路小心翼翼,偶尔有些三五成群的塔纳兽被惊动。
有了之前的经验,加之地形优势,大家很轻松消灭了小怪物群。
陈越朝陈相屿道:“再休整一天,明天准备对付母源兽。”
眼看离探测的终点越来越近,陈相屿也同意下来。
不同于其他队员和先天睡眠少的林枳。
陈相屿是实打实的两天没合眼了。
探测周围小能量波动暂且没有,只有前方母源兽的巨大量能团后,补给组放心的开始布置照明装置。
有的人还没来得及拿到能量剂,就已经靠着石壁浅眠起来。
安鹤鸣在最前面取代了陈相屿的打头位置。
陈越道:“安副官,不累?”
安鹤鸣摇摇头:“长官没睡,我怎么能偷懒。”
后面的补给站点把弹药补给也投送过来了。
众人半睁不睁的凭着肌肉记忆补充好自己和武器的能源,轮流换岗始终保持一半的人醒着有反击能力。
林枳能感觉到陈相屿一直醒着。
慢慢靠到陈相屿身边。
他身上里层的保温服和软骨骼肉眼可见的在右腿和两肩处破损。
没人注意他们。
陈相屿虚揽了一把林枳,头磕在林枳肩头。
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今晚清点的人数,和昨晚打击量子塔纳兽之前清点的人数是一样的。”
安鹤鸣说他借了一个死去的队员的保温装置才挺到白天。
可跳下崖壁后,并没有伤亡。
——塔纳兽拥有迅捷的移动速度和强烈的爆发力,不一击毙命的话后患无穷,自愈力极强,残破的躯体可以寄生,精神麻痹生物后控制它的行为——
这是军部保密资料里对塔纳兽的介绍。
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低声交谈。
坐在最前面的安鹤鸣回头。
白天是并不明显,但在不清晰的夜晚,安鹤鸣的眼里发出淡淡的绿光。
他是为了林枳,才被塔纳兽感染的。
陈相屿没有掏枪,而是拿出了匕首。
安鹤鸣缓缓走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笑容。
“快一点吧,不要惊扰到别人睡觉,我的理智只能维持到现在了。”
在母源兽的控制下,人说的话做的事,都符合母源兽下达的最高逻辑。
——保护巢穴——
所以安鹤鸣在判断方向的时候第一反应说出的是和母源巢穴相反的方向,同时他和母源兽有了血脉联系,可以更敏感的感受到母源兽的存在。
在理智尚存的时候,每一次违背最高逻辑说出的话都会承受精神撕裂的煎熬,那是塔纳血脉在训化新的物种,建立生理反射,使其听从母亲的命令。
陈相屿没有犹豫,一刀毙命,动脉喷射出来的热血一股脑涌出来,正对陈相屿和林枳,保温服隔绝了大部分声音,那一半醒着的人目睹过程。
没人说话,只片刻,便又继续了自己的工作。
随着安鹤鸣的倒下。
陈相屿把他填在牺牲名单上。
接受他的个人信息系统和星脑。
把没有发出去的信息发出去。
塔纳兽没有科技的概念,他们不会使用需要人自动驱动才能发动的东西。
只能借用依靠精神力发送的诸如指挥频道等实时精神通讯。
林枳没想到有一条是给自己的。
“林枳中尉。此前多有龌龊,望君雅涵,过错在我,万望记我今日之行,莫牵连家中妻小。长官非事事随性,其中利害,假以时日,中尉定可明白,长官若有不周全处,诚不得已,冀君见恕,体其苦心。
快雪时晴
安鹤鸣”
其实林枳根本没有安鹤鸣一直以来的话放在心上。
假若林枳是陈相屿的副官,也大概很难接受自己的长官被猪拱了。
可安鹤鸣从没有在行为上怠慢过林枳,不然陈相屿也不会全无察觉安鹤鸣的不妥之处。
信件是直接发送到林枳星脑的,陈相屿并看不到,只觉得林枳眉头皱了几分。
“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林枳道。
是夜,解决了安鹤鸣的事,陈相屿终于沉沉睡去。
一起战斗多年,这里自然有彻夜难眠的人。
熔点不固定的物质时而凝结时而化开,淅淅索索有些接近下雨声或是踩雪声,滴滴答答像是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到了第二天,大家看着安鹤鸣的尸体,心照不宣的各做各的事。
星际时代的战争和伤亡,往往都是湮没于茫茫宇宙,尤其在百年前,奥塞,利伐特和圣维,沃尔德斯八十年战争的时候,守望夜空会被人忍不住寄托遥远的思念。
月球的背面是不是有仙子和小兔犹待可知,星河碎屑里飘荡着数以亿计无声的灵魂,他们不被捕捉就永远不被相信已经死亡。
在星际人漫长的三百年寿命的日日夜夜,有无数的人翘首以盼着从茫茫黑夜里走来那个已经不可能再见的人。
能有完整的遗体,确定的归属处,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相屿道:“收尸罢。”
安鹤鸣被补给队处理好,他的身上有塔纳兽的残留,不能交还给他的家人,只能由军部代为统一接管。
在年底统一焚烧的时候,他的家长属会被叫过去和其他遗孀共同观看。
在此之前,涉及军部机密的只字片语都不会漏进他们的口鼻。
[陈相屿:清点人数,戒备,准备进入中心巢穴。]
众人拿着厚重的刃,切割着入口的侧边粗糙的未经风化的原生质层,准备从侧方进入,因为通常母源兽会在巢穴链接外界的通道处布置粘液,寄生兽等防御措施,从侧边进入是一个较为折中的办法,不会过度麻烦也不会是特别危险。
中心巢穴的景象和寸草不生毫无生命迹象的待开发星的荒芜状态大不相同。
绿色的植被装点着的巢穴散发怡人清香,甚至有一条蜿蜒的溪水横穿巢穴流向山体四处。
众人上前,各司其职。
巢穴的正中间,一团鳞片状的软甲虚覆在一个起伏的巨物上,它几乎占据巢穴的四分之一。
不同于想象的是,它虽然庞大黏腻,至少还能算得上是干净,不至于丑态百出,肥头大耳满地流油。
母源兽本身并没有抵御能力。
而这里的通道只有一个,进来保护母源兽的塔纳兽会像学校练习枪击的靶子一样。
听到了有人的靠近。
那一坨肉的起伏剧烈了些,颤抖着却又无法移动。
皮肉上的软甲被抖的摇起来,扑簌簌的掉下来黄白色的碎屑。
塔纳兽的弱点在脖颈处,面前这一滩动物层层叠叠在一起,别说脖子了,脑袋在那里都分不清具体。
陈相屿换出来匕首,把一层层肉剥开。
一滩肉整个陈相屿的手中晃动挣扎起来。
很明显,频率提高,幅度不足。
母源兽抽抽搭搭开始分泌粘液。
看的人直泛恶心。
一层又一层,流出白色的类似脂肪的膏状物。
忽的,一双浑浊的眼出现。
从中看不出来半点情绪的起伏,仿佛身体剧烈颤抖的不是他。
“顺着肉层,斜着一点进去,遇到阻碍就换方向。”
这是给林枳讲解呢。
林枳道:“怪不得这匕首设计了这么多种长度……”
想起来了上次还没出结果的考试,林枳道:“这个加学分吗?”
陈相屿割断要害,把匕首扔在地上,掀起的烟尘给沾血的匕首蒙上层尘,埋汰的和那坨肉相近。
又走到一个高大蕨类附近,揪了几片叶子擦干净手,然后撇在地上。
“有我在,还怕过不了那种资格考试?”陈相屿慢条斯理道。
林枳亦步亦趋跟上陈相屿。
陈相屿闻声回头,深邃的眼睛盯着林枳。
手攀上林枳的腰,紧紧把林枳锁在怀里。
林枳被勒的喘不过气,抵着肩膀推开陈相屿。
陈相屿一副被遗弃的表情,又准备贴上来。
稍微一动。
——林枳拿着量子枪抵在陈相屿胸口
背后众人立刻戒备,黑漆漆的枪口对准林枳,形成很大的压迫感。
比之前和塔纳兽作战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枳,你在做什么?!”陈越大喊道。
背后嘈杂的声音盖住林枳的耳朵,有什么声音,林枳直接忽略。
陈越见林枳不动,大跨步跑了过来……
——啪——
林枳扣下了扳机。
陈相屿一只手抓着林枳的半片袖子,但无法抵抗子弹的冲击力,重重倒下。
被他扔掉的匕首就在一旁。
风里模糊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
倒下的陈相屿正立在他面前,好整以暇看着他。
同样的位置是那一滩血肉,子弹贯穿了它的脖颈。
“4min37s,刷新了第二军部破解幻境的记录。”陈越的声音响起。
林枳看着已经被结束的母源兽。
陈越:“这次顺利的出人意料啊。”林枳和身边的补给队友道。
完成了任务的众人精神终于松懈下来了。
负责收拾的收拾,负责记录的记录,负责影像留存的留存。
陈越和身边补给队友聊起天。
——啪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在看嘛,有的话评论一下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