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长泽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他在啾啾鸟鸣声中悠悠转醒。还未睁眼，便察觉到一双手臂揽在自己的腰间，而头上有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要死。
长泽突然就不是很想醒过来了。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醒了。”
“……”
就不能让他再多装死一会么……
长泽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闷闷不乐地答道：“嗯。”
撞入眼帘的是一片半露不露的结实胸肌。长泽呼吸一滞，刚才的不快全部忘光了，没出息地试图往衣襟里瞥去，却被一双手扳住了脸往上抬，对上了江渡舟琥珀色的眸子。
“你在看什么。”
长泽眨了两下眼睛，试图蒙混过关，“没看什么呀。”
江渡舟的视线往下移，落在了长泽的嘴唇上。
长泽感受到了江渡舟的视线，心脏猛地一跳，想起了昨天那个吻，脸色微红。
也不知道是哪里借来的胆子，他抬手打掉了江渡舟的手，从床上坐起来，与江渡舟拉开了距离。
江渡舟也不恼，仍旧躺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只不过视线又往下移了几分。
长泽随之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拢紧了自己睡的敞开了的衣襟。
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响起。
长泽抬头瞪了一眼江渡舟，却发现他面色如常。
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
长泽狐疑地看着他。
江渡舟心情似乎不错。他随手抓过一件暗红色外衫披上，给长泽留下了一套深红色的外袍，上面绣着凤凰暗纹，但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若是有心人注意观察的话，定能发现江渡舟身上的暗红色外衫绣暗纹的是梧桐。
有凤来仪，非梧不栖。
长泽默默拿过外袍。
江渡舟喜欢两人一起穿情侣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早就习惯了。而且不得不说，江渡舟的审美还是不错的，每件衣服都蛮好看的。
长泽换好衣服时，江渡舟早已下楼去了。他找了半天没找到自己的发带，便只能先暂且不束发了。
话说回来，他昨天晚上就没吃饭，现在居然也不会感觉到饥饿。不得不感叹一句，江渡舟的灵力真是个好东西，不知道其他人的灵力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效果。
长泽来到二楼时，林修罕见地也在。
往日他只在一楼向江渡舟汇报事务，这还是长泽第一次在二楼见到他。
“咦？”长泽下楼的动静引起了林修的注意，当他看向长泽的时候，眼神里闪过诧异。
长泽不太理解。
如果要说今日的他和往日有什么不同的话，除了衣服之外便只有头发了。
只是没找到发带迫不得已披头散发而已，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长泽心里想着，却听林修道：“长泽道友，你……怎么筑基的？”
之前长泽使用测灵石时，林修也在那群金丹期弟子之列，因此知道长泽灵根尽毁无法修炼。
这下，不仅林修惊讶了，长泽自己也很懵逼。
“什么筑基？”他疑惑地看向林修。
茶杯被扣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江渡舟冷冷地道：“无事便退下吧。”
林修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探究这些。他行礼道：“弟子告退。”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长泽用神识扫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发现自己体内灵力充盈，与之前的枯竭状态完全不同。只不过他不习惯使用灵力，因此之前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若说有什么能改变他灵力状况的事情，那便只有昨天寒潭中的那个吻了……
长泽看向唯一能给他解释情况的人，“为什么林修说我筑基了？”
按道理来说，他灵根被废、经脉尽断后修为全失，再也无法吸收灵力，自然也无法修炼，但是昨天江渡舟不知做了什么，居然能让他重新筑基。
“双修。”江渡舟言简意赅道。
双双双、双修？！
长泽傻眼了。
他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某个部位，并没有任何不适，所以……是什么时候双修的？总不能是更早吧？
长泽磕磕绊绊地问道：“亲……亲吻也能……双……双修么？”
江渡舟轻笑了一声，“双修之法众多，若是你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多多探讨。”
“不、不了。”长泽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开玩笑，和江渡舟双修他肯定是下面那个，他作甚自讨苦吃？
“过来吃饭。”见长泽仍旧傻傻的杵在那里，江渡舟不得不出声提醒道。
“哦哦。”
长泽喝了没几口白粥，又忍不住问道：“那我现在可以使用灵力了？”
他还没试过修真界的各种法术呢。
长泽体验新事物的心蠢蠢欲动。
江渡舟抬眸看了他一眼，“可以。”
长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江渡舟补充道：“不过用完了就没了。”
长泽的眉眼耷拉了下来。
不过他又想到自己的灵根被废了，能稍微体验一下就不错了，哪能一直使用灵力。
于是，刚才的沮丧一扫而空，长泽眼里的光又亮起来了。他看着江渡舟，期待地问道：“你能教我一些简单的法术吗？我还没使用过修真界的法术呢。”
江渡舟看着他一会高兴一会沮丧的神情，眼皮跳了跳，觉得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长泽便提出教他一些简单法术的要求。
“……”江渡舟沉默了。
想他少时忍辱负重，后又君临九重天，最终为一人入地狱，一生使用过无数法术，最简单的法术也能轻易取一人性命。现下，让他教一些“简单”的法术，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江渡舟正琢磨着剑阁的地牢里有没有适合拿来当教学工具的囚犯，就听长泽失望道：“不行吗？”
行，当然行，怎么不行，谁敢说不行。
江渡舟朝长泽伸出了手，“把手给我。”
长泽迟疑地将手递给了江渡舟，心想，修真界教法术都要手把手地教吗？
江渡舟握住长泽的手，用他的灵力引导长泽的灵力流动。
只见一只通体火红、羽尾赤金的长尾鸟雀自二人相握的手中飞出，发出一声清啼，在二人周身盘旋环绕了三圈后才消失不见。
长泽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赞叹道：“好漂亮的鸟。”
江渡舟：“……”
他为鸟正名道：“这是凤凰。”
“原来是凤凰，”长泽盯着被江渡舟握着的手，心想他什么时候能放开，嘴上随口问道，“这个法术有什么功能呀？”
凤凰出现后，并没有发生其他变化，总不能只是好看吧？
江渡舟沉默了一下，道：“我可以感受到凤凰的位置。如果你遇到了危险，可以通过它向我求助。”
不过，江渡舟希望长泽永远也不会用到这个法术。
长泽一脸复杂，心想江渡舟的鸟果然没什么用。
“那它有名字吗？”
“凤栖梧。”
凤凰非梧桐不栖。
你非我莫属。
——
“江渡舟，你能把水镜还给我吗？”
吃完饭后，长泽见江渡舟心情还可以，也没有再计较他昨天私自离开临春峰的事情，便尝试性地提出了他的请求。
怕江渡舟不同意，长泽又继续补充道：“我只是想给师尊发个消息。我昨天从你给我的玉牌中看到师姐失踪的消息了，我担心师姐遇到危险了。如果把此事告知师尊的话，他或许会出手帮助师姐脱离危险。”
“不必。”江渡舟直接拒绝了长泽。
停顿了一会，他又解释道：“放眼霁月大陆，云无尘的天衍术仅在我之下，他早已算到云姻有这么一劫了。”
一时间，长泽被江渡舟那句“仅在我之下”惊呆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江渡舟以为长泽还在担心他师姐，虽然内心不悦，但仍旧说了一句称得上的安慰的话：“我让谢无憾去找她了，你不必太过担心。”
“谢无憾乃是合体期大圆满的剑修，可以在我手下撑过十招，即便遇到大乘期仍旧有一战之力。况且，他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他办的事你可以放心。”
“南十三国的情况是五洲中最为复杂的，但自他上任舵主以来从未出过差错。所以，你大可不必太过担心你师姐的安危。”
长泽疑惑：“谢无憾？”
“谢缺。无憾是他的字。”
“这个字取的不错。”
江渡舟嘴角微微上扬：“我取的。”
长泽：“……”
为什么他感觉江渡舟像一只求表扬的大狗狗？
一道流光自窗外飞进屋中，江渡舟抬手握住，一个儒雅男子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渡舟，寒山诏令已经全部发出去了，回应的总共有二十五个人，分别是一位大乘期，五位合体期，和十九位化神期。”
江渡舟眉头微动，“人怎么这么少？”
对面叹了口气，似乎也很无奈，“可能折损在秘境里了，也有可能刚好在闭关。”
“如果寒山心法被其他功法替代了，是不是也能不接受寒山诏令？”江渡舟问道。
“你意思是……”对面沉默了一下，“不太好说，也没有先例。这还是剑阁开山立宗以来第二次发布寒山诏令，上一次还是十九年前，当时情况紧急也没有统计。”
“罢了，剩下的人我会想办法。”
江渡舟松开了手，流光散去。
“你要这么多高阶修士干什么？”长泽问道。
“给无妄谷送礼。”
“……？”
长泽沉默了，这话他接不上来。
谁家好人送礼需要动用这么多高阶修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砸场子的。
等等，砸场子……
长泽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
他试探性问道：“无妄谷招惹你了？”
江渡舟微微一笑，可笑意却不达眼底，“怎么会呢？”
长泽忍不住打了个打了个寒颤，心想若是你不笑的话我就真信了。
“毕竟无妄谷诚心邀请我上门做客，若是不送点什么，未免太过失礼了。你说是吗，阿泽。”
长泽胡乱点点头。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不对。
长泽豁然抬眸，“你方才喊我什么？”
“阿泽。”
江渡舟微笑不变，只不过不再带着冷意，眼底尽是温柔，就好像春日的河水解了冻，漾开了一池潋滟春色。
那句“阿泽”落到耳中时，长泽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似乎有什么东西敲击了一下自己的灵魂，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