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至于……”

任野正要说什么，被叶栩打断：

“我之前和你做过你一模一样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下场。为了自己能好好坐在学堂上我选择忍一时风平浪静。”

“……好吧。这戒尺确实挺痛的。”任野郁闷道。叶栩看他神情，轻笑一声：

“还是谢谢你为我出气了。”

“不客气，所以你是不是得出点谢礼？”

任野弯唇一笑。叶栩没好气道：

“谢礼？做什么白日梦。”

任野刚要说点什么，叶栩凑近他的脸，眨了眨灿若星辰的双眸：

“不过生日贺礼倒是有。”

任野心跳忽然加速，懵了一下，一拍脑袋：

“啊，对啊，我才记起来今天是我十六岁生辰……小眠，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我太感动了。”

叶栩从怀中掏出一只墨绿色的做工精致的机关萧，递给了任野：

“两年前你走以后，我反反复复做了一年，就想着能不能再见你时亲自把这个交到你手上。生辰快乐，阿野。”

“终于再听到你唤我一声阿野了，我还以为感情淡了。”任野感慨了一句，伸手接下机关萧，“我很喜欢，要不要现在就为你吹一曲关雎或者越人歌？”

“不必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叶栩不领情，果断拒绝。

任野正要继续死缠烂打，被书房外小厮的声音打断：

“叶公子在吗？有贵客找您。”

“好的，我马上就来。”叶栩匆匆披上外袍，“若我回来的晚，你就先睡罢。”

叶栩走后，任野闲得无事，兴致勃勃地把玩起了暗藏玄机的机关萧，不亦乐乎。

学堂梅园。雪夜。

“夜冷，陛下何不进屋说？”叶栩被领到了梅园，望着一袭微服，满头细雪的帝王，也没有太吃惊，恭敬地行了一礼。

“鹤眠，不必多礼。”帝王亲自伸手扶起叶栩，“在学堂你的学业可谓是名列第一，无人超越，特别是武艺这一块。”

“陛下谬赞。”虽是谦虚的话语，但也挡不住叶栩眼中的神采奕奕。

帝王自然也感受到了他那专属于少年人的明亮光彩，微微一笑：

“朕想，许诺鹤眠的事情，不如提前，过几日就出发，如何？”

说到了心坎上的事情，叶栩眼底似乎溢出了熊熊火光：

“谢陛下不计前嫌，留我性命，也谢陛下知遇之恩，鹤眠无以为报，只能将这条命献给沙场，献给大旻，收复失地，驱除摩罗。”

“其实朕不是没想过杀了你。但是理智告诉朕，□□后宫的是你的父母，于你并无关系，不应牵连到你。”帝王叹了口气，“你是可用之才，朕不会埋没你。摩罗再度来犯，此次你就随你叔父一同出征吧。”

“谢陛下。”叶栩激动得只记得道谢。

从亲眼看到边城战乱，将士无能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在期待这一天。

“对了，英儿他没有为难你吧？”

帝王问道。叶栩愣了一下，答非所问：

“四皇子殿下有怨气很正常，没做太过分的事情，陛下不必劳神。”

“和朕再过两招吧。就当是出征前，最后一次考验你了。”帝王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叶栩蹬了一脚树干，纵身一跃，折下一条梅花枝，做好准备：

“陛下，得罪了。”

月下清辉，人影与花影纵横交错，变换莫测，微风徐来，白色细雪，如同散落的月光，撒满了一地。红色花瓣飘落，又是那艳丽而不突兀的最佳点缀。

“好剑法。”帝王含笑，低头望了一眼抵在自己胸口的树枝，诚心赞叹道。

叶栩立马扔掉树枝，赔罪道：

“谢陛下赞誉，是鹤眠多有得罪。”

“朕真的……挺喜欢你这个孩子。”帝王忍不住抹了抹叶栩的头，“刻苦、坚韧、才华横溢、有少年人的赤胆。脾气确实有待磨练但已经懂得克制了，很好。”

叶栩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鹤眠也最敬重陛下。陛下实乃明君，自陛下登基，决策得道，知人善任，心系民情，治好了大旻很多烂到骨子里的毛病，有陛下统领大旻，是大旻之幸事。”

看得出来，帝王很开心：

“鹤眠深得我心。”

怀着激动兴奋的心情，叶栩在庭院里散了几圈步，待到心情平静下来，才回到了书房，此时床榻上的任野已经趴着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一只机关萧。

床榻上已经被任野的“青蛙趴”占得没有位置了。考虑到任野身上有伤，没法乱动，叶栩十分无奈，只得替他掖好被子，转身熄灭油灯，趴在书桌上渐渐入睡。

一夜好梦。

叶栩刚睡醒，就被酸痛的腰背刺激得一下清醒过来，颇有怨气地看了一眼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任野，冲过去一把掀了被子：

“起床了！”

“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任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床边一脸幽怨的叶栩，不知所措。

“我睡了一夜桌子，你说呢。”叶栩没好气道。任野一瘸一拐地从床上跳了下来，拉着叶栩坐下，给他揉肩捶背：

“我的我的。给你赔不是啦！”

“好了，我可不要伤员来伺候我。”叶栩起身，“今天休学，你有什么打算没？”

“哎呀，我才想起来昨晚他们叫我去听曲儿，我没去成。今晚你陪我去吗？”任野满脸期待。叶栩点了下头：

“可以。”

“要不你唱个曲儿给我听？”任野弯唇一笑，得寸进尺。叶栩目光锋利如刀：

“得寸进尺了是吧？给你面子了？”

“我错了我不逗你了。”任野退一步海阔天空，“我饿了，我想吃烧饼。你做的。”

叶栩烦了：“你能不能少点要求？”

“可是不过分呀。我现在受了伤，肯定要你做饭给我吃嘛。”任野一脸委屈。

叶栩无话可说，气笑了：

“行，下次我要是受伤了，我非得宰你一顿不可。”任野立马接话：

“那不可能，我必不会让你受伤。”

叶栩瞥了任野一眼，不自觉勾了下唇，出了书房，直奔后厨。

支开叶栩之后，任野这才浑身泄力，跌跌撞撞地瘫倒在床榻上，不露痕迹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然而还是没能瞒过。等到叶栩做好烧饼回来以后，便发觉床榻上的任野不对劲，伸手一摸额头，才发现任野居然发烧了。

叶栩只得跑去找来了医师，自己坐在旁边啃完了烧饼，还不见任野醒过来。

就这么守着他，整整一天。

任野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只见他缓缓睁开眼，虚弱地说着：

“小眠……小眠……”

叶栩放下书卷，冲到了床边：

“怎么回事？你这体质怎么好像变差了？有哪里不舒服？”

任野脸色苍白无血色，一只手拂上叶栩的脸庞，声音颤抖：

“我可能……快不行了……”

“不行了？什么不行了？”叶栩难得有些急躁，“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任野依旧是气若游丝的状态：

“就是……我其实得了很严重的病……我太清楚自己的身体了……我可能……熬不过今晚……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