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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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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瑾把人带回邸舍,仔细检查过纳兰清身上的伤,都是汗鬼兵刃所造成的。远在平遥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如今落魄到任人摆布,容瑾不禁低声嗤笑。

他从外面买了伤药纱布,简单地帮纳兰清做了处理,脏了的衣服丢在地上,暖黄色的烛光晕在纳兰清平静熟睡的脸,把他的模样柔和几分,冷淡的面容多了分恬静。

“卫疏越……”容瑾捏起纳兰清绘制的人|皮面具,将它在空中展开,对比着纳兰清的脸,“真有你的。”

说罢转手就把面具扔到那堆脏衣服上,容瑾坐在床边,缓缓抬手在触及面容之前又顿了顿。

床上的人是他年少时触及不到的梦,而今他躺在自己的面前,成了仇恨的深渊,容瑾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太好看的笑,他不知现在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纳兰清。

许久,冰凉的指尖触及皮肤,纳兰清潜意识驱动身体做出反应,触电般往旁边偏脑袋,就算是在梦中,他对这种目的不明的触碰依旧是避之不及。

但这种反应却像是给予了触摸者刺激,使得他愈发胆大妄为,炽热滚烫的掌心包裹住纳兰清纤细脆弱的颈部,指尖用力,纳兰清被迫抬首。

容瑾自上而下地打量着纳兰清,像是在欣赏自己到手的猎物,他很满意纳兰清高傲不可一世,却栽在自己手里无力反抗的模样,从恰到好处的额骨到丰满的嘴唇。

他近乎疯魔般盯着纳兰清,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微弱脉搏,只要用上一点力,纳兰清的脖颈就会被他拧断。

纳兰清痛苦地蹙起眉头,他梦见自己掉入湖泊不断下沉,岸上的是容瑾厌恶的脸,泛起的波纹扭曲了容瑾的神情,肺中的氧气随着时间消逝一点一点的被榨取干净。

想活的念头让纳兰清在噩梦中抓住了容瑾的手腕,每根发丝都散发出警惕,纳兰清本能的惧怕死亡。

容瑾看着他这副模样,嗤嗤地笑出声,似乎是觉得很有趣。

“我不会杀你。”容瑾的眸中闪过一丝不稳定的情绪,“但你也别想好活。”

他松开了手,纳兰清得以一丝喘|息,容瑾眼神轻飘飘扫过纳兰清胸前的绷带,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又坐了许久才起身走出房门。

刚出邸舍就直面撞见带着四个小孩从外面逛完回来的侍卫,他低头看了眼小喜,小孩们都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裳,应该是方禛交待的。

“容安抚,您在这的话是不是我们主子也回来了,这几个小孩得了主子恩赐,吵着要谢过我家主子。”这声“容安抚”喊得还算客气,侍卫说完,敏锐地从容瑾身上嗅到一丝血气,“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容瑾抬手在苗苗头上摸了摸:“事情已经解决,你只需要做好主子吩咐的事就行。”

侍卫没继续说话,牵着小孩进了邸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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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厓原是命人混入难民之中,想挑起难民对朝廷的不满,好引起暴|乱让他们知难而退。

杀手的出现是他没想到的,刘厓心里惶恐,担心杀手杀害朝廷官员最后降罪于他,又怕万一容瑾方禛逃出生天,找到他贪污的罪证。

可转念一想,若是他们命丧永平,说是难民暴|乱错失杀人,他只是听从安排带人过去,听从安排说了几句话,与他何干?

对,与他无关。

刘厓慌乱的心松懈下来,放软身子倚着太师椅,悠悠拿起热好的牛乳嘬了一大口。

白日里不敢摆出来的冰鉴,这会儿回到屋里就用上了,刘厓怕热,冰鉴得用到初冬,走到哪都得让人捧着冰扇风。

他乐颠颠地围着冰鉴乱舞,瞎唱歌,不废吹灰之力,一次就能解决两个心头之患,他躲在山里当土皇帝,过的日子比宫里舒服不知多少,喜悦冲昏了刘厓的头脑,他的歌声逐渐变成了喊,当即脱口而出:“朕!”

“吱呀——”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刘厓吓得往床边缩了两下,在看清来的人是容瑾的瞬间,脸色煞白,脊背发凉。

院中沉寂,容瑾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悄无声息地摸进府。

“是,是你。”刘厓双腿发软,紧紧攀住床头坐在床沿,嘴角抽了抽,呼吸发紧。

容瑾一袭黑衣,像是要融入夜色中,他进了屋反手关上门,颔首浅笑:“刘大人。”

刘厓做贼心虚,担心害了他们的命,夜里遭厉鬼索命报复,因而惊恐到极点,分不清是人是鬼,张着大嘴想喊喊不出,看着容瑾坐到自己眼前的太师椅,一手支头,翘起二郎腿。

喉间上下滑动,刚下肚的牛乳有反回趋势,刘厓怕得想吐,嘴唇蠕动,泄出一丝似哭非哭的声音。

容瑾抬起手,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嘘——莫怕,方观察使的冤魂寻不到这。”

“方……”刘厓浑身开始发抖,心跳在听到方禛死讯达到了最高点,方禛可以死,容瑾可以死,甚至永平县外那帮村民都可以死光。

但他们之中只要活下来一个,事情败露,死的就是他。

“刘大人,想说什么?”容瑾话里笑意不减,垂下的眼眸中却是深邃阴冷的凉意。

“说,说……”刘厓结巴吐出两个字,剩下的话被恐惧冲烂在肚子里,硬是说不出下半句。

容瑾放下腿,胳膊撑着大腿,上半身前倾,十指交叠地放在胸前,冷冷地注视着刘厓:“不妨我帮大人说?”

“去年二月,你偶然得来大晋通宝钱样,那人是不是跟你说,只要掌握了铸造技术,赚的钱这辈子躺着都花不完。”

容瑾仔细端详刘厓的表情和反应,不紧不慢地继续说:

“王乞丐是怎么跟你说的?要赚笔大的就得带着永平县所有人都赚这个钱,摘掉下三省的帽子,朝廷说不定会因此对你做出嘉奖。好美一个春秋梦,你这脑子里塞满鱼肉的贱胚。”

刘厓不敢去看容瑾的眼睛,肥胖的五指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他颤颤巍巍地反驳容瑾说的话:“不……不是……我不认识,什么乞丐……不……”

“你有,”容瑾不容置喙地从怀中拿出张黄纸,捏住上半页抖开,上面是他刚拓印下来的“小半钱”纹样,真的拓纸在王乞丐家中就烧毁干净了,“你身为永平县官却不懂钱轻物重的道理,四月人人腰缠万贯却吃不起一碗面,五月紧跟着蝗灾。”

“这么快就饥荒了?不能吧,刘大人。”容瑾将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眼神微眯,“让我猜猜,义仓是怎么亏空的?你往年每月从义仓挪用一部分做私粮,用了不补,打开仓门的时候你也惊了吧,怎么就空了?明明只有一点,只是一点。”

容瑾的话如同一脚踩住了刘厓的狐狸尾巴,他浑身一怔,五指猛然扣紧自己的胳膊,白色内衬向下陷出五个小坑:“义仓,义仓本就是空的,五月他们说没粮时,还是我分分给大家粮食!”

“莞城荆州的人都不认‘小半钱’,找他们买粮就跟哈巴狗求别人施舍一点肉汤,他们给的是什么?次等粮,生了霉的米!那些商户呢?粮食就算吃不完也不愿意低价卖出去,放烂放臭了再拿去酿酒卖给别人,到时候又是一笔大钱!”

刘厓双目发直,恐惧的情绪濒临崩溃,他不承认自己做错事,大手一挥散出去的粮食是贪来的,也还给这群蛀虫了,他还做错什么了?他大声吼道:“如果不是我,那些米虫早死了!”

“是,刘大人有天大的委屈,容某都听着。”容瑾将拓印的样纸丢到地上,黄纸轻飘飘地落到刘厓面前,他碰都不敢,甚至不敢直视。容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往后靠着椅背,轻轻抬起手,掌心朝上,指尖往上撩了个弧度后放下,示意他继续说。

“没米吃能怎么办,只能吃次等粮,吃死了一片人,连药都买不起,我就……”刘厓像是突然惊醒,立马改口,“有钱的几个商户就商量着,商量着把得病的都赶出去……是他们赶走了那群人,不关我的事啊!”

容瑾不关心真相,看着刘厓的肉脸上滑下两道泪,抱头痛哭阐述自己无罪,眼中未见半分怜悯,温和的语调变成无形的手轻轻安抚刘厓激动的情绪,他慢慢道:“我明白刘大人的难处。”

在刘厓信以为真,觉得能躲过容瑾的追问时,容瑾却道:“那你为什么要派人伪装盗贼,劫走纲运给永平的赈灾粮?”

一瞬,刘厓抬起脑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容瑾,凝视着容瑾眼底的冷漠,他意识到所谓的“理解难处”不过是容瑾惯用的伪装。

容瑾没动,他看着这个自诩聪明的人在发现自己被彻头彻尾的愚弄后所爆发出的无畏愤怒,刘厓的怒火在容瑾的眼里是可笑,犹如火星。

于是刘厓用了最愚蠢的办法,试图用石子抛掷大海以激起波澜:“你想害我,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钱样是我的,义仓是我搬空的?”

两人相互盯有一会儿,外头却连声虫叫都没有,刘厓意识到事情不对,但为时已晚,容瑾慢慢笑出声,他用来自证的反问在容瑾这像个笑话:“怎的?刘大人是多着急摘了这顶乌纱,容某还未问就招了,这让容某有些……为难啊。”

“你说什么瞎话……我没……”刘厓跟着变了脸色,先是煞白后是菜绿。

“年前的事太久了就不说,今年二月三月的粮食是你派人伪装盗贼劫走的,你把粮食放哪了?义仓从头到尾都是空的你还能放哪?县衙?祭祀河伯的山洞?都不如直接卖了的好吧?”

刘厓声嘶力竭地怒吼自己没做过这些事,咆哮着却始终不敢扑上去撕咬。

容瑾笑着继续说:“小半钱你们三月制造一轮,铸造了多少炉?瞧永平人手七八贯的架势,满山都是了吧?小半钱连着粮变现,买了名画古董,等风头过了再卖画卖文玩,稳赚不赔的生意,刘大人好计策。”

“污蔑,这是污蔑!”刘厓被容瑾逼问得身上不断出着汗,晚风飘入窗,冰鉴带来的凉意逐渐冻住了他的四肢,五脏六腑走着火,脸是热的心是热的,只有这肢端冰得毫无知觉,他想爬过去把地上的那张黄纸遮起来,用尽浑身力气也只是身体往前倾了倾。

“这不是什么杀头大罪,认了也无妨。”倒卖、私造官币,贪污腐败,在容瑾嘴里三言两语就成了小偷小摸的错,他不断捏造莫须有的罪名,用一个更大的罪逼迫刘厓认下莫须有的罪,人心被他玩弄于鼓掌,他享受走在极度危险的钢索上。

容瑾从椅子上下来,蹲到刘厓面前,保持垂视角度去看他:“认吧,无非是丢了这身官皮,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可以回到自己的老家,在那重新开始生活,买房买田再雇几个佃农,下半辈子不愁吃喝,出了永平没人会知道你是谁,你做过什么,很好不是吗?”

汗珠淌到下巴滴到肚子上,刘厓嗫嚅双唇,许久后钝钝地点头,他想认了。

“刘大人,小心点儿,莫要再摔了。”容瑾笑着伸手搀起他,把他带到桌案前,用镇尺压平纸,看着刘厓提起笔写下认罪书。

名字的最后,刘厓用红色印泥在旁边盖上了自己的拇指印,抖着双手呈上认罪书,眼神飘忽不定已是吓得不轻,他想着就这样辞了官回家,说不定能赶上孩子学说话的时候。去年五月中旬他把夫人送回老家避灾,当时她已有身孕,细算今年就该落地到了断奶年纪,他还没抱过儿子呢。

容瑾捏着纸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个遍,确认无误后将纸放在桌案上,走到了门口,刘厓想提醒他没把认罪书拿走,伴着门落锁的声音,容瑾变戏法般从从袖口里扯出条麻绳,扭头看向他:

“贪污的罪名不致死,但假冒天子的呢?刘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容瑾的定位是疯批,我爱疯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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