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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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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开始,舞姬身着黄绿羽衣长裙遮面排做两列入殿,队末舞姬手持长剑走到殿中,永治帝爱看剑舞,太常寺吩咐新排了公孙大娘舞剑。

永治帝奢靡,往纳兰清的庆功宴里添了不少私心,缴获的赃款也偷偷挪了部分办酒宴,今日的庆功宴比以往的任何一场都要盛大,且为表示恩宠,特许纳兰清佩剑入殿。

永治帝坐在龙椅上面南背北,身边站的太监是儒平,正将传菜内侍手上的菜摆到黄绫桌布上。

东侧坐的是太后,费佐谦候在太后身侧,官家姐妹与太后同桌,东侧按官职高低依次往下坐了宰相、副相、枢密使、各部尚书,正殿西侧第一位坐的便是庆功宴的主角,纳兰清。

群臣立在阶下两侧,手里端着青铜八卦酒樽,永治帝拿起手中的玛瑙台盏,目光在阶下扫视一周:

“今日之宴为祝平遥军大捷,此战可保东南太平,平遥军立我大晋之威,纳兰将军不辱家风,有亚父当年风范,有尔等猛将实乃大晋之幸。”

说罢,永治帝面向众人继续道:“众爱卿不必拘谨,朕今日与众爱卿同乐共饮!”

群臣山呼万岁,举杯共饮后入席。

大晋宴席除了皇帝有资格单人单桌,其余人都是四人围坐。晚亭同他一道归都,同是功臣,就坐在纳兰清身侧。

“身子要紧,切记不可贪杯。”晚亭叮嘱了两句,魏延玉跟不到宫里,听说皇上要给纳兰清办庆功宴,扯着晚亭交代不少。

纳兰清停住了拿酒盏的手,默默转向筷子夹了块萝卜片送进嘴里,掩饰自己想偷喝酒的动作,淡定说道:“知道。”

晚亭的眼睛跟着纳兰清的筷子转,凑巧看见坐在对面身着走豹补子官服的人同样在看纳兰清,他挑了挑眉。

方禛笑着举起酒樽跟纳兰清碰杯:“许久不见,将军风采依旧。”

方禛授职殿前司三年有余,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要说他的官都比纳兰清大上不少,头上还有个当执宰的爹,这等身份地位与他们同坐算是委屈。

纳兰清找到机会喝酒,笑着把酒饮尽:“哪里。”

晚亭对他们的交谈装聋作哑,默默地将纳兰清喝干净的酒樽移到自己手边,方禛就当其他人不存在,自顾自地找纳兰清搭话。

“阙都经年一别,将军是惆怅朝中无人相熟?”方禛在禁军时日长久,笑起来带着痞气。

“同为臣子哪有亲疏远近之分,指挥使这样问我,怎好开口?”纳兰清褪了盔甲换上朝服,长发用玉冠高高束起,举止投足斯文儒雅,“指挥使要与我亲近,就唤我奉之罢。”

“奉之。”方禛的指尖在桌上点了点,身边伺候的宫娥立马把酒满上,他微笑地看着纳兰清,“东州进贡的酒,奉之不多饮几杯,是不胜酒力?”

“身上伤未好,家里养了个狗鼻子,闻见酒味会闹。”纳兰清往碗里夹了块排骨,看了许久也没吃,放下筷子拿起茶盏抿了口。

方禛乐了,酒递到嘴边停住:“能让奉之头疼的,是女人吧?”

晚亭伸出的筷子在空中一顿,脑中自动生成魏延玉扮作女子的模样,看着竟不违和,他藏住笑意给自己夹了块肉,用咀嚼的动作压住了嘴角。

“徽言这是取笑我,我久待军营哪见得其他女子,斯文人说不过,且随他。”纳兰清垂下眼眸,指尖从茶盏摸到酒盏又摸了回去。

“你若怕回去被人瞧见,好说,你尽管喝,晚上同我一道回府睡下,明儿酒味儿散了再回去。”方禛摸准纳兰清嘴馋,笑着劝他酒。

本就是玩笑话,但想到方禛与容瑾的那层关系,纳兰清轻轻叹了口气状作可惜:“罢了,身体要紧,只当我可怜,没这个福气。”

方禛笑着用手搓两粒花生米:“东州美酒有的是,等你回衎州路过时捎上两瓶。”

“是的了。”纳兰清配合着笑,只有晚亭的眼神暗了暗,什么话也不说。

酒过三巡,永治帝吃醉般坐在席上大笑,席间百官举杯说了几句奉承话,永治帝龙心大悦一连劝了好几杯酒。

太后抬了抬眸子示意官晚姝过去,儒平眼尖心细立马在旁边铺上软垫,让端妃跪坐到了永治帝身边。

后半场没能进行下去,主要是永治帝醉的不轻被几个内侍搀扶回去,纳兰清正准备离场,就被永治帝身边的内侍叫住。

“将军且留步。”儒平谄媚地笑着,低着头说道,“请将军移步明德殿,陛下有事传您。”

“劳烦公公,我这就过去。”纳兰清轻声说道。

众人散去,纳兰清独自候在殿外阶下,送汤进去的宫娥还没出来,夜风寒冷,吹过灯笼摇曳,殿内烛火通明,隔着窗纸映得人脸上昏黄。

岁暮天寒,天上渐渐飘起雪,落到鼻尖化成了水,纳兰清垂着眼眸等候传唤,抬手抹去脸上那点湿,余光看到旁边道上缓缓走出个人影,抬眸看去。

容瑾身着官袍,一手持伞朝他踱步来,听旁人提过,容瑾赈灾有功,皇帝命他写了份策论上交,文思尚可,授职枢密院副承旨。

“今日席上瞧见,将军好风光。”容瑾撑着伞走近,伞沿搭在纳兰清头顶,看着脸暗了暗。

席间看热闹的人多,群臣朝拜时都盼着他俩就站在对面,若非容瑾入不了正殿,怕是在席上就该打起来。

纳兰清还没开口回答,脸上传来一丝凉意,他浑身一僵,瞳孔略微放大,话哽在喉咙。

容瑾用指尖轻抚过纳兰清的脸庞,指尖磨搓,片刻后抬眸瞧了眼纳兰清,满眼戏谑:“瞧着风光,可苦了将军风吹日晒的,脸皮又糙了不少。”

他笑了笑:“不妨事,身娇肉嫩的美人都是养出来的,前些日子我偶然从秦二那得来了罐羊脂膏,过几日便给将军送去。”

“混账东西。”纳兰清向后撤了半步,唇线紧紧抿着,眉头压得极低,先是耳朵红了,不知是羞是恼,抬手便是直击容瑾门面的一拳。

“与将军阔别已久,不想将军气性还是这般大”容瑾躲过纳兰清的拳头,抬脚踹向纳兰清的大腿,“若是气坏身子还怎么跑。”

“学了几日纨绔样,就以为是真纨绔,你找打,我也不必让着。”纳兰清躲开容瑾一脚,第二拳紧接着落在右脸。

他看不惯容瑾嬉皮笑脸的模样,觉得恶心,觉得心寒,想到促成这一切的有自己,就觉得愤怒。

无能,没用,纳兰清的拳头砸下去砸的是另一个自己。

容瑾转手收伞,横伞格挡住纳兰清的拳头,拳头带出的劲儿撩起容瑾鬓角碎发,他不再防守,转动伞柄以此做剑刺向纳兰清的腰腹。

纳兰清抬膝顶住伞身,同时手刀下劈伞柄,“咔”地脆响,伞柄裂了条缝。

在殿外他们不敢大展手脚,接下两招容瑾干脆丢了伞,一把握住了纳兰清的手腕把人拽向自己。

“身手敏捷,百样玲珑,可不像落下病根无法再战的模样。”容瑾攥紧手腕,眼神骤然阴寒,“想走,残废了都爬不出去。”

永平一别不过两月,容瑾对他的态度确是愈发冷冽,手腕处攥得紧,他用力扯了两下没扯过,反而皮肉像是从骨头上剃下来疼痛。

“容承旨要拧断我手脚,不如刀刃利索,费力不讨好的事做了心里怕是也乐不起来。”纳兰清轻|喘着气,冷雾萦绕在鼻间。

容瑾嗤笑两声:“我哪来的能耐敢断将军臂膀,自有本事通天的人来办,断手断脚,将军还能威风?”

“本事通天?找个地儿把自己埋了,天管得了地的事?死人坑里也能爬出来。”纳兰清跟着“哈哈”一笑,脸冻僵后笑得古怪,“不如追着我到泥里啃,让我瞧瞧承旨本事。”

“阙都就是死人坑,今日下的雪够把你埋了再淹死,天是天的地也是天,你要走?残了废了死了都走不出去,你要走?”容瑾笑得疯且压抑,他抓着纳兰清的瞳仁,吟吟笑着,“你要走?能吗?”

雪变成鹅毛大小,落到身上湿了头顶肩膀,两道气流交织相错,对视的眼眸底下翻出光亮。

两人僵持不下,眼中狠厉只有彼此可见,殿门推出一条缝,暖光泄出,最后是容瑾先松开了手,把人往后推。

他抬脚踩着地上的伞柄,那伞翘头从地上跳入容瑾手中。儒平推门出来传纳兰清面圣,站在阶上看着容瑾撑伞离开。

纳兰清淡淡垂眼,看了眼手腕上被攥出的指痕,抬手将袖口往下捂捂。

儒平走下台阶,到了纳兰清面前,小心地把人往殿内引:“将军,请吧。”

纳兰清卸下佩剑叫住了儒平:“公公,劳烦公公暂时帮我保管这把剑。”

“皇上准将军佩剑入殿,是看重将军,将军这是何意?”儒平细心地打量纳兰清,并未伸手。

“击杀汗鬼乃我本职,陛下宠信微臣自然不敢放肆。”纳兰清露出个乖巧的笑。

儒平撩起眼睛看他,片刻后跟着笑起来,伸手接过纳兰清的剑递给身边的小内侍:“将军说的在理。来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永治帝支着头坐在龙椅上,才醒的酒,看上去十分疲惫。

纳兰清走到殿中行了礼,永治帝抬了抬手让他平身。

三月前给永治帝递的移病折子到今日都没批下来,永治帝借着庆功宴的机会把他喊回阙都,不难猜是为了什么。

抢在永治帝开口前,纳兰清突然跪下俯首大喊:“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奉之何罪之有?”永治帝喊得纳兰清眼皮子一跳。

“平遥一战,臣有愧大晋有愧皇上!”纳兰清立马解释道,“臣本无宿疾,只是经年风霜累及祸延四肢,浸成风痹,早已是废人一个,刀俎余生,蒙受君恩留得性命苟且,臣不敢诓骗圣上,求皇上责罚罢黜臣的官职。”

“奉之多虑了,尔为大晋立下汗马功劳,不过伤病在身,怎就突然自言秕者先行?”永治帝眉头舒展,抬手宽慰,“莫要妄自菲薄。”

“陛下天恩,臣不敢辜负!”纳兰清跪着不起,指尖的温度逐渐褪去。

“奉之,在你归都前朕收到捷报,高兴得整宿睡不着,可当朕躺在榻上,想到高家的江山,顿生狼贪虎视之感,可起身却又四顾茫然。”永治帝顿了顿,他的眸子盯着纳兰清的头顶,活似要把他烧出个洞。

“陛下乃真龙天子,百邪不侵,高祖显灵乃吉兆,佑我大晋江山万年不倾。”纳兰清高声道,手上的温度又退下去几分。

永治帝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奉之,汗鬼虽战败但仍有不臣之心,浦阳盟书安不了朕的梦。”

“是臣无用,不能为陛下解忧,臣该死!”纳兰清起身一叩首。

“怪不到你。”永治帝摆手,讲了这么些话,他扶额揉揉眉心,眼窝凹陷得吓人,“年后乌桓使臣入都,且陪朕待到那个时候罢。”

纳兰清摸不准永治帝的态度,本以为他会借此翻出纳兰清移病折子,顺势罢了他的兵权和官职,遣他回家养病。

下一秒就听见永治帝将桌案上的折子随手推到一边:

“晚将军履历战功,为人稳重,汗鬼战败大功一件,这职该往上进一进,洪全告病还乡后,殿前司指挥使一职空缺了有段时日,徽言虽好却还是个孩子,需要人指点,你过去不算入错职。”

“陛下!”纳兰清瞪大了眼睛,抬头望向阶上的人。

他不过五品武将,到殿前司都指挥使连升两级不止,算是御前侍卫,方徽言接受得了一时平起平坐,不代表就接受纳兰清做主事。

赏即是罚罚即是赏,这样天大的恩宠落在他纳兰清的头上,可他却不像别人那般感念皇恩浩荡。高琢显然是不想让他离开,可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就算知道留在阙都最后要死,也不得不留下。

【残了废了死了都走不出去,你要走?】

【你要走?能吗?】

容瑾的话飘回纳兰清脑中,他咬牙想要抗旨,可没等他直起身,永治帝就开口:

“比起衎州,殿前司算是个清闲差,阙都人杰地灵气候宜人,你有伤就养着,有你在身边,朕才安心。”

只字不提移病折子,纳兰清半弯着挺不直身子,双手作揖不动,臂弯下挡着的脸苍白,牙齿咬住半片薄唇,片刻才艰难吐出几个字。

“皇恩浩荡,臣,感激不尽。”

晚亭在长明大街等候,见纳兰清骑马出来立马喊了句:“奉之。”

纳兰清听见了,却没停下马蹄,一溜烟地从晚亭眼前闪过,再扭头就只能看见个马屁股。

谁惹这祖宗了,晚亭心里念着,赶着俯身抬腿上马,扬鞭抽了马屁股跟上去。

纳兰清要跑,架着马越跑越快,他骑在马背上,马蹄震得他心颤,他哈出口热气,迎着雪风吹到脸上是冰的,鼻子被冻得通红。

从前遇见不顺心的事,只要纵马跑过长明大街都是爽快的,可今夜怎就是不尽兴呢。

作者有话要说:殿前司二品,纳兰清本来不能跟方禛同桌,奈何功高

现在写文边写边哭,不是感动,是痛苦X)

方禛就是很花的感觉,跟谁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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