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用飞的速度确实还是比跑快。
等张之和与白千奇找到第一个像模像样的花瓶，柳素就已经脸色阴沉地站回了他们身边。
“怎么？......”见她神情不对，张之和出声问道。
“关府里有很多花瓶......不如说是太多了。各式各样的都有......”但导致柳素脸色难看的原因不是这个，“但加上刚才新房中的那个，只有四个花瓶，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间屋子中，我的术法对它们没有效力。”
“与我赠出去的柳枝数目相同。”
精血炼柳，视同分身。而自己攻击自己，又怎么会起得了效用？
“哈、哈哈。说不定是黄姑娘当初为改运而布下的阵法，只是之后忘记收起来罢了。”
“仙师说得是。”
张之和与柳素相对一笑，转头脸色又各自凝重下去。这句话不过自欺欺人的宽慰之语，若真信了才是见了鬼。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他们俩一个想起了捆缚住黄栖栖的形似柳枝的锁链，一个想起了无论怎样施术都救不了的友人。
“柳姑娘，你与黄姑娘相依相伴多年，即使后来横生变故，所见所知也应相差无几才对。不知黄姑娘所用的这‘改运’之法，你可有耳闻？”张之和沉吟道。
“仙师的意思是？......”柳素有些不解。
“却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想法。”张之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眼下也并无别的更好的办法，倒不如沿着黄姑娘可能走过的路走上一走，说不定便能猜出来她遇到过什么。”
“总归黄姑娘曾起过用柳枝改运的心思，黄姑娘指出‘柳枝’，兴许就跟这个有些关联呢？”
白千奇若有所思地看了张之和一眼，但张之和眉眼宁和，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出乎张之和意料，柳素蹙了眉。
“说来惭愧。关于这阵法，我并所知并不多。盖因这劳什子改运之法并不是我与她一处的时候习得，倒像是叫她猛然间得着的。”
她皱着眉头回忆起来。
“当时栖栖突然来寻我，开口就说有了救关家的办法，只是要向我借四根柳枝。”
“而这柳枝不能是寻常柳，却应以精血相炼，才有效用。”
“那你就没有多问两句？就直接借了？”张之和疑惑问道。
柳素点头，眉眼却不见舒展。“自然是问了的。一来柳枝易得，精血炼柳却非为易事，我二人同为妖修，她自当心知肚明。二来当时关家情形我也知晓一二，平白无故的，她又哪里来的通天手段挽回这倾颓之势？况且关家世代经商，本不应如此突然地就呈现日落西山之相，而如今本不应出现的情况却出现了，不管是时运如此还是背后遭人算计至此，这水都深得叫人心惊，她要伸手，我又怎能不多问两句？”
“只是她当时神色仓皇，眼神怔忡，全无平时伶俐之色，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只潦草说了几句什么行路至此的仙师，柳枝是‘桥梁’，桥梁需坚固不断什么的。再多问几句，就急得说什么‘时辰要过了’，‘来不及了’之类的。”
“我觉得事有不妥，后来好歹问得了她是要拿自己的修为填补关家的空缺，就更加不肯，她便哭着求恳我......”
“之后的事，你们便也都知道了。”
“桥梁？”张之和不自觉地低声喃喃。
白千奇瞧他，心里觉得有趣。这家伙平日里随便逗弄，脾气好得像没脾气，心里想的什么全在一张脸上，俨然一个很容易被指使的单纯受气包样子，骨子里却怕是执拗得惊人。就好比如今，连柳素都开始觉得无望了的事，他却依旧盯死了不肯放弃。
“桥梁......桥......”张之和对白千奇的打量浑然不觉，“黄栖栖只是想暂时填补关家的气运，助关家度过一重关卡，但如今花瓶却是被固定在了地面上。”
“以前是‘浮桥’，如今是‘石桥’吗......”
他倏忽抬头，扫视柳素与白千奇，骤然问道。
“那么‘桥基’在哪里？”
柳素回望张之和，神情比张之和更加茫然，白千奇却若有所悟，击掌叹道。
“是了！没有桥基，哪撑得起桥呢？”
柳素依然没懂。有桥基才撑得起桥，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么，又同现在有什么关系？但张之和与白千奇不再多说了，在这件事上，她不懂或许是一件好事。
但花瓶有四个，分别位于四个不同的方位上，黄栖栖却只有一个。
那么她会在哪里呢？
张之和与白千奇的眼神不约而同投向了关府的正中。
看着那个位置，白千奇不禁咋舌。
“不会吧，黄栖栖是与关府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张之和也希望自己的猜测不对，可是......
他迈步走向关府的正厅，那个关庆与“黄栖栖”刚刚才举行过婚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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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需要费力翻窗，这次张之和并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黄栖栖。
在关府的正厅正中央地下，埋了一个小小的木制盒子。很普通的木头材料，做工也粗糙，但却细致刻画了四根细小的槐枝，像藤条一样勾勒在木盒上，枝头分别指向四个花瓶所在的方向。
东西南北，四槐四柳。一个拙劣的木盒牢牢关死了当初那个一心向往爱情的小姑娘，盒子里面，有一副小小的鸟儿的骨架，骨架上，用刻画了一些极微小的符文。
刻的是什么？张之和还没看清，盒子就被柳素劈手夺了过去。
她的妹妹，当时那样憧憬甜蜜地要邀请她来参与她与她的心上人的婚礼，而今日她确来观礼，妹妹的心上人，却是踩着她的尸骨在她眼前成婚。
柳素的身形摇晃了一下。
“这是——关家——”
柳素语无伦次，字句破碎，眼泪汹涌掉落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明明早就知道黄栖栖多半凶多吉少，但想象了多少种情况，多少种可能，终究比不上眼前这一刻。
“嘘。”
柳素心神失守，张之和明显感觉到他们三人身上那种因术法而消去的存在感回来了，他赶紧示意柳素低声。
老实说他们在这儿挖来挖去的其实动静不小，若不是关府的正厅只在主持大事的时候会被打开，即使柳素的术法再灵验，关府的下人们也不可能发现不了地面上平白多出一个坑。
但张之和提醒得还是晚了。
不，也或者其实也不是柳素出不出声的原因？
正厅外有脚步声快速接近。
作者有话要说：张之和：提问，黄栖栖是怎么死的？那位一模一样的新娘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