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塔以前是抗战革命根据地,通体纯黑,表盘和指针都是烟褐色,只有顶上一枚鲜红的五星,像是黝黑的枝干上开出一朵嫣红的花朵。
想不到顾不惘心中还是个根正苗红的青年。
被路过的志愿者发了一面小红旗,两人都低声谢过。
中塔下面摆着一排排杯蜡,橘红的烛火晃动,像是手中猎猎飞舞的红旗。
看着一名外卖小哥放下手中的鲜花,鲜红的玫瑰和旁边的白菊相得益彰,风吹凉爽,心中的血脉仿佛鲜活了起来。
天空是很淡很淡的蓝色,颗粒状的碎云朵像是海盐,透明又晶亮。
钟塔边的游乐园才是他们的目的地。
苏澄光今天带着隐形眼镜,他的身形不小,外貌跟身高一样显眼,坐在长椅上,频频惹人回头。
身边不断有人经过,还有大胆的女生冲他拍照。
顾不惘举着两只甜筒,
“想吃香草味的还是草莓味的?”
苏澄光想了想,
“香草。”
顾不惘挑眉,
“我以为你想要草莓的。”
苏澄光不好甜好辣,那次他们吃的麻辣烫隔老远都闻得到味儿,苏澄光喜欢吃草莓味的糖,随时想到了就丢一颗在嘴里。
苏澄光舔了口奶尖儿,
“已经不想吃草莓味的了。”
顾不惘也咬了一口草莓味。
现在已是深秋,他不耐冷,猛然一口,牙花子差点被冰飞。
他把冰激凌抵到牙齿另一边,说话间都带着嘶嘶冷气,
“不知道香草是什么味儿。”
苏澄光把甜筒举到两人中间,哥俩好搭着他的肩膀,笑道,
“要不你尝尝?”
顾不惘身上的薰衣草味儿淡去,油然升起一股子酸甜草莓味儿。
他恢复食欲后,好几次都没嗅到顾不惘的食物味道,还以为他是白开水味儿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他孤立寡闻了。
顾不惘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别在耳后的碎发散开,露出一截修长冷白的后颈,鼓包微微凸起,莫明性感。
当香草味斜着晚风吹来,尾调带着奶油的质地,有点像甜甜的厚乳。
苏澄光舔了舔尖牙,眉眼餍足,像是慵懒惬意的狐狸。
因为买冰淇淋送了两张游戏券,他们来到打气球的摊子。
旁边的套圈和涂石膏娃娃摊子挤满了人,留出这边好大一片空地。满墙颜色的气球,挤在一起像是彩虹池子。
因为气球都是活靶子,很少有人能打到,这会儿摊主大叔撑着桌子,在点头低脑地打瞌睡。
顾不惘拿起一把仿真玩具枪,指尖拨动保险栓,语气轻松,
“想要什么?”
他曾接触过顾家黑.道生意,被强制学过一些歪门邪道,他的用子弹给人体描边的枪法,令教练都自愧不如。
苏澄光拿不准他的实力,含糊道,
“都可以。”
只手拈起枪,指了指最高的一排,
“那就打那个最大的。”
头筹是块限量版联名钥匙扣,有很多人想要,可惜无一不铩羽而归。
路过的一个男人闻言侧目,发现是个半大小子,一听要拿下头筹,冷言呵呵,
“一来就要最大的,小朋友,牛逼吹大了想噎死谁呢?”
男人被旁边的女友扯了扯袖子,脸色更难看了。
摊主闻声来客,瞌睡醒了大半,把苏澄光两人上下打量后,撑着大腿温和道,
“只要在两分钟内,打掉这三排的气球,就可以随机拿走一个小礼物,一点也不难哟。”
“最大那个的呢?”
摊主没有立即回答,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冰水入胃,他陶醉地哈了一声,
“还是两分钟,把所有的打球打爆。”
墙上40只气球,也就是至少三秒一只,算上气球移动,瞄准预判发射整个流程,打偏一次就跟大满贯无缘。
顾不惘带上护目镜,耳护和黑色手套,把枪.支架到手臂上,定目凝神。
他几乎没有瞄准,像是胡乱开枪。
“砰!”
第一个气球应声炸开。
苏澄光惊叹,
“太帅了!”
旁边的男人抱胸,哼声,
“运气真好。”
桌前,摊主跟着旁边卖气球的大叔搭话,一边仰头喝下保温杯里的水。
“碰!”
第十个。
旁边站了几个排队玩的路人,每一次的命中,他们像是自己中了一样兴奋尖叫。
“这是哪个职业射击手吗?太牛了!”
“太厉害了,我看他一次都没有打偏。”
“有这么容易吗?为什么我上次只打爆了八只气球。”
“碰!”
第三十个。
直到还剩第十个时,顾不惘打偏了。
在场人提起的心悬落,但还是不由可惜。
男人像是逮着他的破绽,
“我就说吧,就这准头还想拿头筹,做梦!”
“子弹用完了。”
顾不惘抽开弹夹,里面空空如也。
单手换完弹夹,桌上的倒计时显示还剩十秒钟。
在场人都捏了一把汗,一边默默催促快啊,一边觉得肯定是拿不到大奖了。
顾不惘抬枪,一只眼睛闭上,一只眼睁开对着前面,认真的侧脸跟平时刷题一样,安静中带着游刃有余的自信。
“砰砰砰——!”
他几乎没有停留,枪口平稳移动,子弹如飞悬的荷上露珠,离弦的惊箭,咻咻打爆了剩下所有的气球。
时间还剩三秒。
人群爆发出喝彩声。
“啊啊啊太棒了!”
男人旁边的女伴兴奋得跳起来拍手,被一旁男人尴尬低头拉走。
女友抽出手,给了他一记粉拳,
“傻子,你就是不承认别人比你厉害,这下闹大羞脸了吧?”
男人伸出长臂把她拉进怀里,女孩顺势靠在他肩上,低头一阵呢喃细语,两人并肩走远。
顾不惘淡定地摘下装备,表情自然得好像下楼买了个菜。
他把装着大奖的盒子递到苏澄光面前,
“送给你。”
苏澄光接过,眼神在他的手腕上流连。
顾不惘瞬间懂了,俊朗的脸庞笑起来像是深谷清风,
“要玩玩吗?”
苏澄光拿起桌上的枪,意外发现沉甸甸的,
“那我玩一把试试。”
他学着顾不惘的样子,单眼睛对准瞄准镜。
“碰碰碰!”
墙面三个气球应声破裂,拉丝的气球皮相继掉下。
苏澄光抬起头,看着炸开花的气球露出笑容,
“看来我也蛮厉害的嘛。”
因为只是试一试,苏澄光没有带上护具。
他们离去的背后,摊主大叔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第一个男生的弹轨快狠准,不像是一般的射击手,倒像他当年出任务遇见的那些亡命之徒。
第二个男生也不简单,他的枪.支全是高仿,重量和弹道都是一对一还原Svd狙击□□,居然也弹无虚发,这恐怖的命中率,简直吊打职业选手。
Svd狙击□□,产地俄罗斯,口径7.62mm,精度惊人,能在三公里外狙杀一名士兵,犹如一把自动锁定的死神之镰。
他忍不住喊到,
“喂,小朋友你们的枪法那里学的?”
苏澄光回头,
“兴趣班学的。”
摊主大叔:“……”
走远后,苏澄光想到刚才若有若无的味儿,
“那个大叔真有意思,保温杯里居然泡威士忌,还是冰的。”
“确实很有意思,大概是退伍的军人吧。”
“这怎么看出来的?”
“我看他裤脚绑着三排结,这是一种常规的部队军靴鞋带绑法,为了避免虫蚁水蛭爬进裤管。”
“这有什么,说不定他只是一名野外探险家?”
“你看到他脖子上的暗伤了吗,子弹口径0.55,那是军方统一的子弹。
边防常年苦寒,军人们会跟当地人一样饮酒来保暖,还有他的站姿,连起身都是手指贴裤腿,食指缝卡进裤腿线,除了把纪律和严谨刻进骨子里的军人,我想不到第二种答案。”
作为小小的吸血鬼苏澄光不懂,但他叹为观止,
“牛逼!”
顾不惘轻笑,他扬起线条分明的下颚线,碎发飞扬,明眸善睐,
“怕高么?”
苏澄光以为要玩点刺激的,迎面撞了撞他的肩膀,
“不怕。”
他的先祖曾经都会上天,跟个魔法少女似的飞来飞去,去拯救有困难的人类。
高空对于他,跟鱼对于水一样亲近。
直到被引进电梯,透明的升降台缓缓上升。
苏澄光趴在玻璃上,看着脚下变小的人群,直到模糊成一个个小黑点。
“我们要去哪儿呀?”
顾不惘点了他的鼻尖,
“秘密。”
电梯里还有其他人,男女老少,情侣小孩,眼神时不时往他们身上瞅。
苏澄光靠近顾不惘,两人肩膀贴着肩膀,藏在衣袖里的手指爬呀爬,摸到顾不惘冰凉的指尖。
抓着他的手,放进自己的荷包口袋,谁也看不见他们十指相扣。
出电梯后,顾不惘有些愧疚,
“抱歉,本想跟你一起体验平凡的约会,所以没有包场,如果你不喜欢人多,我可以把游乐场买下来。”
苏澄光难以置信的凝视他,
“没关系,人多才有氛围嘛,再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清场的游乐园跟皇帝逛御花园一样,那也太自闭了。”
顾不惘:“因为是你,我想给你最好的,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而且这些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阿光,你应该对别人的示好接受得理所当然,面对好意不需要紧张和拒绝,因为你值得。”
苏澄光:“不,没人该理所应当享受优待,并不是每个人都跟我一样幸运,所以我很珍惜别人的好意,因为我是被眷顾的,所以我很感激,谢谢你。”
苏澄光很幸运,虽然没有生下来大富大贵,但他有个健康的家庭和身体,还有数不尽的美食等着他。
就算是当男配,为别人的人生增添喝彩,他也每天都在努力活着,为了日常的喜悦而活。
顾不惘深深地看着他,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你比我想得更令我惊喜。”
“那你可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滤镜总是会碎的。”
如今的情侣,热恋时看见对方的脸,就喜欢到想回家掏户口本,等到看清对方缺点,穷图匕见时,恨不得连路就跑,把对方删得干干净净,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
顾不惘:“那就趁那之前,我多对你好点,沉没成本越多,我就越离不开你。”
他们已经来到路口,风从百米高空呼啸而来,吹起两人的衣角和头发,森意和空灵像是来自另一个时空。
当踏上纯黑的地板时,苏澄光没有发觉哪里不对,等到身边的女生都惊叫着紧贴男朋友,他才发现原来脚下踩的是百米的夜空。
乍一看没什么,定睛仔细看,繁华的夜景,脚下悬空,恐惧瞬间攫住心脏,脑补了一百种掉下去的结果。
苏澄光紧紧抓着顾不惘的手,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往下看越可怕。
顾不惘没有说话,像是一具会呼吸的机器人。
苏澄光偷瞄对方,
“你没事吧?”
苏澄光顺着握住他的手臂,捏了捏,然后发现他的手臂上全是鼓鼓的肌肉。
饱满僵硬,像是下一秒就要给他一拳。
顾不惘薄唇抿紧,
“没事,继续往前走。”
等到他们走到观景台,这是城市中央,下方是巨大的广场,白天还有鸽子下来觅食。
现在是晚上,脚下的灯火像是星星一样多。
顾不惘突然问,
“你喜欢水母吗?”
苏澄光愣了,答到,
“喜欢。”
他以前的第一只宠物就是水母项链,可惜他少年无知,天天戴在脖子上显摆,活活把水母蒸熟了。
顾不惘反握住他的手,眸光像是万花筒一样绚烂,
“那我让水母游到你身边好不好?”
苏澄光张大嘴巴,
“怎么游?”
“你闭上眼睛,数三下,水母就会游到你的身边。”
苏澄光觉得有意思,配合地闭上眼睛。
“三……”
“二……”
“一……”
睁眼,两眼摸黑。
苏澄光:???
“我瞎了吗?”
“看看你的脚下。”
透明栈道下,隐隐有灯光闪动。
接着,光点像是吸收了能量,渐渐变大成光圈,汇聚、升腾、漫舞。
苏澄光睁大了眼睛,
“那是……!”
顾不惘低声道,
“水母来了。”
人群中爆出惊呼声,路人纷纷掏出手机,扒着栏杆向下拍照。
只见无数个透明绚烂的水母鼓张着伞盖,一张一吸地游动着,长长的触手如丝绸,撒向浩淼无垠的夜空。
“天呐!那是海底世界吗?”
“救命,这是哪个神仙的求婚现场吗?美死我了。”
“这是气球吗?这么多也太夸张了。”
哇塞和惊叹声此起彼伏,一时之间,闪光灯咔擦咔擦地响起,记录这非凡的一刻。
等到水母游到玻璃栈道,苏澄光发现了盲点。
他笑着瞥了眼顾不惘,
“怎么全是粉紫色?”
顾不惘眼不眨地直视他,声音低沉优雅,
“因为好看。”
数万只水母悬浮而上,如花朵般轻盈,从脚底成群结队地飞往天空,耀眼而梦幻。
苏澄光沉吟了一下,评价道,
“很少女心,我很喜欢。”
头顶是漫天的粉紫色海洋,顾不惘解释到,
“这是水母气球,起到照明灯+摄像头的作用。
曾经某一天我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一个不让女生害怕走夜路的城市是怎样的,那需要十足的安全感和安保力量,然后就有了它。
“它的质地是纳米膜,连子弹也打不穿。
顾不惘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学校的监控点是每十米一个电子眼,它的覆盖面积相当于一步一个监控,连鬼都在它的监视下无所遁形,之后它会跟城市的安防建筑一起推出。”
苏澄光心里掀起巨浪。
这恐怕的曝光率下,怕是打野战的小情侣都会少很多。
他的表情变得柔和松弛,探出身子想抓一只水母气球,发出赞叹声,
“你也太棒了吧!如果真的能实现,你会是整个城市的大英雄。”
顾不惘却摇头,声音轻柔到不可思议,
“让我萌生这个想法的人是你,你才是大英雄。”
“它有一个名字,成光。”
成为光,刺痛黑暗。
他最近做了一个梦。
梦中苏澄光救了一个人,却遭绑架,在街道上跟犯人僵持了很久,没人发现,最后被虐杀后活埋。
如果他知道他的位置就好了,如果有人救他就好了,如果他能逃出来就好了……
这些念头不断出现,像是背后恶鬼一样纠缠,逼着他必须行动。
虽然想法还很稚嫩,但是已经开始运作,实现监控无死角只是时间问题。
苏澄光差点猛男落泪。
“虽然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是看到你这样有斗志,我也很开心。”
心里像是飞起无数花朵,喜悦点亮了他的嘴角。
苏澄光在黑暗中找到他的眼睛,倾身双臂抱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把他揉进怀里,
“你这礼物也太沉了,真要命,我得搭上多少年才能给你补回去。”
“多少年都不够,要一辈子。”
“好家伙,资本家都没你这么贪。”
***
晚上他们各自道别回家。
半小时后,
苏澄光举着手指,指腹上的伤口像是裂开的心脏流血不止,
他敲开了诊所的门。
医生熟稔地给他消毒,
“干了什么,这么深的伤口。”
苏澄光用完好的手摸了摸鼻子,被粗糙的棉签擦到伤口,嘴里发出嘶嘶声,
“不小心摸到刀片,包在纸里的,一拿起来就割到了。”
他也觉得憋屈,一滴血十滴精呀!
流了这么多血,吃多少猪肝都补不回来。
手机突然响起。
苏澄光别扭地拿出,一看来电人。
——顾不惘。
苏澄光接起电话,
“怎么了?”
“你在哪?”
“在外面,一会儿就回去。”他顿了顿,盯着包成小馒头的中指,“刚刚不小心割到手了,你要来看我吗?”
“我马上来。”
挂断电话,苏澄光才想起,他没有告诉对方他在哪,怎么来?
正想打过去,诊所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人。
顾不惘穿着浅蓝衬衫,长得风光霁月,手里却提着超市的印字袋子。
手里被塞了一盒热牛奶,苏澄光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就没动了。
他故意抬头凝视,用研究的眼神看着他他,
“你怎么知道我这儿?
“我家在这上面,刚刚看到你在楼下,小区只有这一家诊所,我猜应该就是这里。”
“哦,”苏澄光眨了眨眼,嘴角漾开水莲花般的笑意,“我还以为你在我身上按了定位器,不然怎么好像我去哪里你都知道。”
顾不惘双手插兜,
“没有你允许,我永远可不能对你用这些手段,更何况现在很安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把苏澄光送进小区门口,没有直接离开。
他默数着七楼,看着铁网内的灯光亮起,然后转到另一边,站在开满栀子花的草丛前,抬头看到属于苏澄光卧室的窗格子亮起。他猜想着对方应该会在卧室刷会儿手机,然后再打开衣柜,拿出洗漱衣服去浴室。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扇窗户的灯灭了。
他去贩卖机买了牛奶,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一口一口沉默地吞着。
像是双胞胎被分开,身体被割裂的强烈钝痛让他想做出很多疯狂的事。
他不想跟苏澄光分开,又不想苏澄光讨厌他,这样默默盯着,心里的空虚和焦躁就能少点。
夜深露重,寒意一点点沾上他的衣角,像是浸湿在水汽里,他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一楼晾在外面的棉被。
“那你就这样出来了?”苏澄光歪头看着他。
“是,你感动吗?”
“我可感动死了,一句话让圣德学神为我下楼夜奔。”
反正也要一起上学,他邀请道,
“要不去我家睡,我的床很大咱俩翻跟斗都没事,然后明天再一起出门,去吃学校门口的小笼包。”
被巨大的惊喜砸中,顾不惘忙不迭握住他的手,牛奶盒被两人夹住,差点飙出牛奶,
“我愿意!”
***
好在苏澄光伤的左手,身为高三牲仍可以写字。
只是一块甜牛奶糖躺在旁边,香气一整晚都勾着他睡不着觉。
能闻不能吃,苏澄光感受到了甜蜜的痛苦。
而且顾不惘起得太早了,五点五十!!!
本来顾不惘让他继续睡,可说好的小笼包还等着他,他只好带着痛苦面具起床出门。
苏澄光打着大大的哈欠进教室。
顾不惘突然道,
“我给你捶背。”
“好啊。”最近卷子多如狗,他都快肝出腱鞘炎了。
顾不惘的手很有力,动作不疾不徐,像是按了自动锁定一样精准,每一下都踩到点子上,疼痛之间,尽是酸爽。
按完后,他握住苏澄光肩膀,从背后贴耳道,
“玩个游戏?”
一听游戏,苏澄光瞌睡醒了,
“什么?”
“我写你猜,猜对了有奖励。”
“好啊。”
手指贴在背上,一笔一划缓慢地写着,刚划了两笔,苏澄光就浑身颤抖。
不适应,有点痒。
好在他很快就适应了,集中注意回想着比划出的字。
晨光照见黑板,两个男生坐在位置上,前面一个男生撑着脸,表情慵懒迷糊,后面男生趴着手臂,另一只手在少年背上写写画画。
“苏”
“澄”
“光”
“我”
“喜”
“欢”
“你”
写完后,顾不惘左手搭着他的肩膀,食指曲起,环绕着画了一个圆润的句号。
他的手指好似有魔力,一股电流从背脊倏然窜上头皮,引起大片酥麻的痒意,令人战栗。
“是什么?”
“我喜欢你。”
“嗯,我也是。”
两人相视,沉默。
苏澄光鼓起腮帮子,
“说好的奖励呢?”
顾不惘弯腰,从桌肚里掏出一本崭新的封皮书,
“新版的五三,奖励你每天多刷一套理综。”
“……”
在苏澄光焉焉时,侧脸传来温热,随之一处柔软贴在嘴角,
“别生气,我哄哄你。”
苏澄光:“我没生气,只是有点饿。”
顾不惘:“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大奶糖,他想吃大奶糖。
苏澄光咽下唾沫,
“面条,一会儿大课间去吃面条吧。”
***
“所以,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来?”
危银河穿着花衬衫,坐在小火锅前,眉间的深沟都快夹死一只苍蝇。
顾不惘掰开竹筷子,对他反应有种沉稳的冷淡,
“要是不想吃,你自个儿另坐一桌。”
筷子掰好,放到苏澄光碗上。
危银河看到他左手的白色纱布,抓起他的手臂,仔细盯着了半会儿后,问道,
“怎么弄的?”
“不小心的啦。”
“火锅就是要人多抢着吃才有劲嘛,为了火锅,大家今天先和好一次好啦。”
危银河动了动眉头,轻哼一声,只是脸色好多了。
顾不惘全程没搭理他,一心一意地给苏澄光用开水烫碗。
***
搬水时,因为他伤了左手,全是危银河一个人在抱水桶。
走在落满银杏的校园道上,像是误入金色的童话世界。
路上不断有人给他们打招呼,重点还是他旁边的危银河,个个跟个小迷弟似的,面对崇拜的高年级,差点化身为狂热粉丝,争着要帮他们。
迎面走来顾不惘。
他对着苏澄光伸手,“给我吧”
苏澄光愣愣,垂眸看自己手上拎着一盒葡糖糖的塑料口袋。
这也不重啊。
但他还是给了顾不惘。
危银河不爽了,
“喂,还有我呢!”
顾不惘掀了掀眼皮,
“我不瞎。”
在大家都知道他受伤后,苏澄光每次下楼上一次厕所,就有人来给他送东西。
贺乌海站在教室门口,
“澄光,给你苹果要不要?”
李阳明从窗户探出头,举起一个包装可爱的袋子,
“我和我女朋友一起给你买的奶茶,哈哈特意给你加了好多啵啵。”
等他提着三个苹果,一杯奶茶回到教室,被桌上摆得满满的东西惊了。
提起一个鲜花果篮,嘴角抽搐,
“这谁送的?”
同桌说道,“危银河,如果你不需要可以送给老班,借花献佛。”
苏澄光:“那这份猪脚饭呢?”
顾不惘:“何漫漫。”
苏澄光:“……”
这都什么鬼。
等晚上跑操。
危银河和顾不惘两人把他夹在中间,在人挤人的海洋中给他隔出一道单人间。
苏澄光扶额,
“喂,我伤的是手,不是脚。”
“你昨天流了那么血,我看你有点凝血障碍,要是再被撞到,可有你哭的。”顾不惘说着,优美的眉轻微皱起,像是面对一个生病不肯吃药的宝宝,逸出心疼的无奈。
“就是,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重视。”走在前面的危银河扭头,像是教训自家亲爹一样。
“你们真像我妈。”
危银河:“乖儿子。”
苏澄光:“爹不爱你了,滚吧。”
***
教室墙,黄的,白的,粉的便利贴贴在上面,像是一只只定格的蝴蝶,纸面写着每个人的心仪大学。
被老班叫过去时,苏澄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班坐在靠背椅上,看了眼苏澄光的纸条,抬起面目和蔼的脸.
“你写的是A大?”
“是。”
“它去年是多少分?”
苏澄光想了想,迟疑道,
“末线645,平均线669。”
老班深深皱眉,
“这么高,老师没有打击你的意思,凭你现在的水平有点不太现实。”
苏澄光笑,眉眼尽是少年恣意,
“既然写,当然是要写最想要的。”
老班看了看周围,弓着身子压低声音,
“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不过这很难。”
跟着微微弯腰,苏澄光灵光一闪,
“提前批预录考试?”
老班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军方举办的考试,根据小学到高中的体测结果筛选,我校申请到了上百个名额,其中你的通过申请就在里面,要不要参加,决定在你。”
这次考试是在冬天,虽然避免了野兽的出没,可每年居高不下的死伤率还是劝退了不少人。
升学固然重要,那也得有命上。
苏澄光讶然,
“可不是只有军校生才有资格参加吗?”
老班害了一声,
“就是每年报名参加的军校生太少了,所以主办方想招录一些普高生,刺激一下他们。”
毕竟被非专业生拿到名次,对他们而言是巨大的耻辱和威胁。
苏澄光站直身体,喜悦漫上眉梢,
“那太好了,第一届可比任何一届都简单,我一定要去。”
其实顾不惘也跟他说过这个考试,他之前以为分不到蛋糕,完全提不起兴趣,现在居然峰回路转。
***
学校选出了百来个人,站在操场上被三两军车像拉大白菜一样拖走,一路摇摇晃晃进了山里。
车子没有完全封严实,留了一道门槛似的车门。路上肉眼可见的荒凉,旁边灌木草丛藏在雪堆里,树林居高临下地望着闯入山里的人们。
冷风掺着冰雪的凛冽刮在脸盘子上,必须得时不时搓两下,把眉毛间的冰渣子锉掉。
苏澄光被冷醒,两只爪子几乎被冻成冰棍。
顾不惘给他裹了一件白色棉服,穿上瞬间胖十斤,像个拜年的年画娃娃。
背着书包下了车,首先是分寝室,一人六间,一个班基本都分在了一起。
看到公告栏上的安排,顾不惘临走前对苏澄光说,
“等我晚上去找你。”
苏澄光笑了,他蹭到顾不惘面前,双手合并,两根食指像枪口对着他,
“biubiu~”
他两眼晶亮,像一只得势的小狐狸,
“哈哈你死了。”
顾不惘面色柔和,“是呀,这个人被你打死了。”
苏澄光吹了一口枪口的硝烟,
“那要不要救呢?”
顾不惘勾了勾他的手,凑到他下巴,眼神近乎虔诚,
“救他吧,他已经喜欢你到无可救药了。”
苏澄光掏出糖果,三俩下剥开糖纸,塞到顾不惘嘴里,
“那就把这颗复活药给他吧。”
糖果在嘴里化开,带着他无法拒绝的甜。
顾不惘反握住他的双手,把他带到心脏紧紧相贴,
“谢谢你,你真是个善良的人,现在他已经活过来了。”
集合点名完,教官发布了任务。
听到内容,苏澄光大跌眼镜。
他们和军校生一起挽着裤脚,挥着镰刀割了二里地的韭菜。
开始还有人怨声载道,
“我妈都没让我拿过菜刀,居然还要我像农民一样下田。”
“这就是军校式考试吗?说实话,有点失望了,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把我们当免费劳动力?算盘打得真响啊。”
而军校生则沉默寡言,把手中的镰刀舞得飞起,跟个人形割草机似的,把草沫卷上了天。
直到教官拈着一根树枝,把抱怨的人抽了一遍,
“你们口中的农民,就是喂饱你们肚子的衣食父母。
更何况,劳动太重要了,劳动就是人的本质现实形态,没有劳动,人类也就不存在……这些你们还给学校了吗?”
“报告!”
“讲!”
“教官,不是我们不认可你的教育方式,只是我们实在不清楚做这个到底有什么用?”
教官压低帽沿,鹰目扫视一圈,沉声道,
“谁说没有用?你们背篓里割了多少斤韭菜,晚上就吃等斤两的饭菜。”
谁也不想饿肚子,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跟打鸡血似的卷了起来。
然后晚上他们吃到了香喷喷热腾腾的韭菜饺子。
晚饭后回寝室时,苏澄光先去洗了澡。
他还不知道,他的室友悄咪咪地爬了他的床。
苏澄光最近老是半夜被冻醒,山里的雪垫得很厚,没有空调地暖,被子一盖上,连人带床直接体验入阴凉太平间。
苏澄光老怀疑是不是吸血鬼的缘故,他的身体比尸体还冰冷。
危银河洗了澡,穿着短袖短裤爬上苏澄光的睡铺。
他都想好了,等会就躺在里面,给苏澄光捂暖和,等苏澄光回来,再耍赖不回去。
他美滋滋猛然掀开被子,被里面的景象吓得差点倒仰一头摔下去。
卧槽哪来的人头。
看清是谁,危银河声音拔高,
“草!你搁这儿干嘛?”
顾不惘双手合十放在腹前,一双眼睛漆黑,带着轻微的嘲讽,
“你这么大人了,还会睡错床?”
危银河拳头硬了,
“到底是谁眼瞎上错了床,这分明是澄光的。”
“呵,你可真不要脸,半夜睡他的床,是想图谋不轨吗?”
“到底谁不要脸,澄光怕冷,我给他捂捂,好好的兄弟怎么就被你说得这么龌龊!”
顾不惘把被子从他手里扯出,翻过身被子一盖,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危银河不服,但想到他留下来,三个人肯定会挤到苏澄光。
万般不甘心,他恶狠狠地竖起中指,对着被中人比划。
苏澄光穿着长袖长裤,头上擦着毛巾出来时,看到从他传床上下来的危银河。
愣在原地,
“你在干嘛?”干嘛要上我的床。
危银河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
“我梦游,偶尔会不小心睡错床!”
苏澄光不明白,但是危银河就是这种令人不解的人,迷惑行为太多,他也没在意。
耸了耸肩,毛巾扔在凳子上,踩着楼梯上了床。
一掀被子,苏澄光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一双大手拉进怀里,背脊贴上床板,顾不惘居高临下地骑在他身上,只手撩起刘海,往后梳到耳根,露出俊逸秀挺的脸,黝黑的眼睛,带着轻微的压迫和挑逗,眼神莫名勾人。
“你,你们刚才……”
顾不惘不满地轻微皱眉,
“别提那个傻子。”
刚才是翻了个白眼对吧!
苏澄光冷不丁被夹了一下,他颤抖着,瞬间红了眼尾,脸颊红润像是褪皮的水蜜桃尖,甜中带着惑人的青涩,
“别在这里,会被听到的。”
顾不惘低头,啾了一口水蜜桃,
“不在这里就行了。”
语气轻叹,带着进食前的欢愉和餍足。
***
树林。
顾不惘被推着后退,后背砰一声撞上身后的树。
苏澄光没收力,知道他受得住。
顾不惘手臂圈住他的脖子,不急不恼道,
“生气了?”
“没有。”
苏澄光嘴角抿直,脸上还带着飞霞似的红晕,眼睛水光潋滟,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那就是生气了。
手指钳住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掰正,顾不惘柔和着声音,
“那我让你报复回来好不好?”
“哼。”
苏澄光往他的脸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叼住皮肉,自以为很凶地用银牙碾了碾。
“唔……”
以为他痛,松口。
看见他侧脸上的口水和牙印,苏澄光心虚地移开视线,
“谁让你先这样的。”
顾不惘用尽全身力气摁住自己,忍住想把对方压在身下,叼出他可爱的舌头,欺负到他流泪哭叫。
顾不惘不知道的是,吸血鬼这种生物都天赋异禀,除非他们想射,否则来个三天三夜也没关系。至于哭就更不可能了。
顾不惘捧起他的脸,黑眸沉沉,浓郁翻涌着欲色,
“吻我。”
苏澄光揽住他的腰,闭上眼睛,像是猫咪嗅到食物一样轻轻碰一下,然后用嫣红的嘴唇贴上去。
就真贴着。
顾不惘喑哑道,
“你倒是动一动啊……算了,我教你。”
边说边用舌头在唇线画圈,时不时用舌尖轻弹了弹上颚,再突然往里顶入,一条猩红的舌头像是蛇一样缠上去,轻轻吸一口,然后狡猾地退出,引诱着苏澄光追逐。
“唔……喘不过气了。”
来不及吞咽的银丝从嘴角滑落,嘴唇越来越软,越惹得人越发肆无忌惮。
苏澄光没有看见,顾不惘睁开的眼睛里,狰狞着如恶鬼般的偏执贪婪,张开的唇线优美诡异,嘴角紧绷得发白,猩红的舌头像是渴水的鱼,不断缠着身上的少年下坠沉沦。
闭着眼的苏澄光像是月下精灵,他面容洁白如茉莉,做着疯狂的事情也丝毫不损斯文,恬静的样子像是在弹着钢琴。
他却是在弹钢琴,每一次都会引起一阵悦耳的声音。
好听到他想让顾不惘一直发出这种声音。
浑身肌肉徒然僵硬,像是小鹿在鳄鱼口中惊险地跳出,潜意识提醒着危险的靠近。
一条尖头青色小蛇沿着大树蜿蜒而下,冰冷的竖瞳倒映着前面的两个人类。
顾不惘瞪大了眼睛,他想推开身上的苏澄光,“呜呜呜……”
苏澄光不容置喙地将他摁在树上,掀起眼皮冷淡威慑地看了眼顾不惘。
惩罚还没有结束,猎物怎么能提前跑掉呢。
他堵上顾不惘的嘴,双手在他的裤腰上摸索。
顾不惘瞪着眼睛,不理解地看着苏澄光。
那条蛇他们都看到了。
距离太近,连跑都要连滚带爬。
小蛇已经爬到他的手臂上,为了不伤到苏澄光,他绝望地抬手抓住蛇身。
就算是死,死他一个人就够了。
蛇身还略有些僵硬,大雪纷飞,它只不过是本能朝着热源寻来。
苏澄光松开他的唇,眼对眼,低语,
“信我的话,我数三二一,你把它往左边抛出去。”
顾不惘微喘气着点点头。
当苏澄光数到一时,顾不惘心一横,狠狠将蛇抛了出去。
“咔——!”
苏澄光出手很快,径直掷出一把圆规,尖头死死地钉在树皮里,地上是一条断成两截的小青蛇。
苏澄光呼出一口气,转身把顾不惘狠狠揉进怀里,问道,
“你有没有受伤?”
顾不惘握了握抓蛇的左手,上面还残留着融化的水痕,
“我没有受伤。”
苏澄光捡起两根树枝,做成叉叉,把蛇叉起来,
“待会儿我们就把他烤了吃掉!”
顾不惘盯着他突然道,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什么?”
“我在想古人就是古人,连把野.合也说得这么浪漫。”
“你瞎说什么,我们可没有野.合,最多一个亲亲,还差点闹出人命。”
因为出了这事,他们也没了心思,挽手回了寝室。
在他们路过的大树后,危银河呆愣在原地。
他想起顾不惘在接吻时露出的表情。
好可怕的眼神,像是要把苏澄光活活拆吃入腹。
那样炙热疯狂的情感,哪怕是局外人,也忍不住心惊胆颤。
***
六月。
因为他们通过了考试,拿到加分,加上顾不惘的魔鬼练习,苏澄光终于以656的分数擦边进了A大。
而谢师宴后,危银河却突然告诉他们,他要出国了。
航站楼内。
危银河穿着黑色短袖,脖子上挂着银链子,耳轮上带了三颗黑曜石耳钉。
他拉着行李箱回头,
“就只有你们来了吗?”
李阳明蹭到他面前,冲着他挤眉弄眼,贱兮兮道,
“你还想谁来?二班班花还是三班学习委员啊。”
危银河低下头,神色略微失望,
“那我走了。”
贺乌海咬着烟头,看出他的心思,
“他们还在路上,要不再等等?”
话音刚落,大厅门口跑来两个少年,
“喂,危银河!”
苏澄光和顾不惘跑到他们跟前,扶着膝盖喘气。
危银河放开行李箱,伸开手臂抱了抱苏澄光,
“谢谢你来送我。”
苏澄光笑了,锤了他肩膀一把,
“那必须的。”
他看了眼旁边的顾不惘,顾不惘直起身,没等他说话,危银河大步上前把他摁到怀里。
“你这个家伙,等我走的这一天都不打算跟我和好吗?”
顾不惘愣愣,缓缓抬起手臂,拍了拍他的背,
“我以为,我们早就和好了。”
在他和苏澄光站在墙下接住危银河的时候,或者更早。
抱着他,危银河微微转头,
“这个东西还给你,当年救你的人是澄光,不是我,这下你终于满意了吧。”
顾不惘抬手,把盒子握进掌心,他微微翘起嘴角,
“知道了。”
***
等到回去时,苏澄光脖子一凉,错愕低头,熟悉的雪玉挂在他的胸前。
“诶?这个。”他不是送危银河了吗。
“这是你的东西,不要再搞丢了。”
看他反应实在平淡,顾不惘揉了揉他的头发,心中的不满如化雪般消去,
“你记不记得你七岁救了一个人?那是我。”
“好像是……太早了,不记得啦,我一直以为是哪个亲戚送的呢。”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他完全忘了顾不惘。
但是之后,他们都人生一定充满了彼此的身影。
在他们身后,紫红色的云,像是巨鲸飞上天空,两个影子影影绰绰,亲密无间地交缠在一起,一如永恒。
作者有话要说:“野有蔓草,零露漙兮。”——《诗经》
意思是看对眼后啪啪啪
单元世界撒花花,(≧v≦)之后是大学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