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也不到两个小时，难得有这样的聚会时间，姜敏提议四个年轻人可以一起出去玩一玩，晚上回来再用宵夜。
姜凌宁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姜玥和心事重重的林郁，笑着一口答应了。
姜凌宁以陶之时“喝过酒”为由，另叫了司机开车。
可车还没驶出新河浦，就被姜凌宁就叫司机靠边停车。众人还没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就见她率先开门下了车。
其他人：“？？？”
“大姐，今天你一直闷闷不乐，姐夫看上去也不像平日一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恋人之间哪能一点争执都没有呢？”姜凌宁伸手把紧跟自己下车的陶之时拽到身后，“你们出去转一转吧，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
林郁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姜玥有些意外，但也很高兴姜凌宁这番举动，她放柔了声音问：“那你呢？”
“晚上吃的有点多了，刚好走回去消消食。”她偏头看了身旁人一眼，“陶大哥陪着我没问题的，对吧？”
陶之时不明白姜凌宁想做什么，但到看到她背对着其他人瞪了自己一眼，立刻保证自己会把姜凌宁安全地送回家。
两人目送着车尾灯消失到街尾才转身往回走。
姜凌宁走在前，陶之时跟在后，走了很长一段两人都没有说话。
“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下车？”回头望着身后的男人，姜凌宁打破了安静，“你对任何事情都不好奇吗？”
陶之时不急不慢地说：“在等你告诉我。”
“我要不告诉你呢？”姜凌宁又问，“我要不开口，你就不说话吗？”
一向情绪内敛的陶之时忽然笑了，他低下头让自己视线和姜凌宁齐平。
看了好几秒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会告诉我的。”
一张帅脸突然放大在眼前，目光精聚地看着自己，让姜凌宁没忍住退了一步。
“怕我？”陶之时问。
“怕你做什么？我只是不习惯你不打招呼就靠这么近。”
姜凌宁心说，谁被一个大帅哥这么盯着看，都会有压力吧！
“那好吧，那我问。”陶之时笑了，没发现自己眼神里透着宠溺，“为什么我们要下车？”
“好让他们去谈判呀！”姜凌宁揉了揉笔记，转身继续往回走，“你不知道吧，林家大公子跟我们学校一个女学生天天通信，别人未婚夫差点打上门去了。”
陶之时耸了耸肩：“我知道。”
“嗯？”
“这件事闹得还挺大的，虽然太太找了其他人去查，但经过我是知道的。”陶之时还提醒她，“你忘了？名册我也有一份。”
姜凌宁“嘻嘻”笑了两声：“我这个准姐夫看着堂堂正正的，没想到也是‘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我们得给他俩有点独立空间解决误会呀。”
她这么说看似给了为什么下车的理由，但是就姜玥那种什么都想自己占到独一份的性格，只怕是今年晚上不仅不能解决问题，还能再多生一分矛盾。
“我们可以在河堤路下车。今天你生日，我可以陪你去逛一逛。”陶之时这个邀约明显是考虑了许久，“今晚明珠电影院放映《邵氏四侠》，我们现在去也来得及。”
“想约我看电影？”姜凌宁打趣道，“才收了你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要是拒绝了会不会不好？”
“我就是随口一说。”陶之时嘴角的笑容慢慢藏了去，“不想去我就送你回家。”
姜凌宁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人真是实在，要换作别人早就顺杆儿爬了。
“我想去看呀，平日里我要一个人去姑姑肯定不同意的。可是……”姜凌宁转身继续往回走，“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是要你我去做，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听到姜凌宁说需要自己，陶之时情绪又回来了几分：“什么事情？”
“林家是做纺织业生意的，前二十年都是实业的高速发展期，所以林家能靠着资源在广州站稳脚跟。不过这两年可是完全不同了，我找人大概推算了一下他们的经营状况。虽然还有盈利，但是利润已经大不如以前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的话，倒闭是迟早都事儿。”
“然后？”
“能够帮他们摆脱困境的方法就是转型和拓展经营范围。我想到一个买卖挺好的，如果他们愿意做的话，应该挺能赚钱。”
“我不明白……”陶之时不解。
虽然两家要联姻，但是姜凌宁完全没有必要牵扯进去。
“你对眼下的时局怎么看？”姜凌宁猛地站定，“现在国内局势可以说得上是混乱，内战一直不断。如果哪日国外势力也侵入进来想摧毁我们的国家。你觉得哪一方能够义无反顾地去保护我们，保护我们的家人？”
陶之时愣住了，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此时离日J入侵已经不足一月，大部分GMD所属的军队都还想着能够早日解决内战或是能够让自己的势力范围更稳固一番。
姜凌宁即便知道故事未来的发展，也没有办法以个人之力去改变历史的主要轨迹。
但她知道有很多如陶之时一般的爱国军人还被GMD的伪装蒙蔽着，所以她理解他们的沉默。
“所以建议林家留后路，也等于是给我们自己留后路。”姜凌宁说，“没有国家就没有小家。而小家如果能发挥哪怕只有一分一毫的作用，也不枉活在这个时代轰轰烈烈一番。”
陶之时看向眼前的少女，夜晚的凉风拨动着她的短发，合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娇小的身躯，可她坚定的眼神里似乎能够给出困扰他许久的答案。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他说，“我只会站在你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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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凌宁和陶之时回到傅家公馆的时候，长辈几人加上汪主编正坐在一起打麻将。
“你们怎么回来了？！”姜敏正站在丈夫身后帮他看牌，见两人回来了有些意外，“不是出去玩了吗？”
“晚餐吃多了胃不太舒服。”姜凌宁一边说话一边拿着水果开始削皮。
“你这孩子一高兴起来就是忘形。”姜敏听到这理由就不担心了，还给众人说起姜凌宁的糗事，“端午的时候逼着厨房甜咸粽子都要做，结果贪嘴吃多了不消化，第二天就喝了点水。后面要再不好我都要送她去医院了。”
其他人听完哈哈大笑，难得陶之时在傅师长面前也没掩笑声。
“姑姑，这种事在家里讲讲就好。”姜凌宁陪着大家一起笑，“在外面打牌的时候可不要讲这个，我怕以后大家见面就请我吃粽子。”
本来都控制住的笑声又被她这话逗乐了。
四人在桌上打牌，姜凌宁和陶之时在一旁伺候牌局。
又过了一会儿，姜敏便拉着林母要上楼去分享最近新买的好东西，便叫陶之时替一会儿。
“随便打，赢了算你们的，输了算姑姑的。”
陶之时还想拒绝，就听到姜凌宁一声“好咧”就干脆地替他答应了，一边催着陶之时赶紧坐下，一边上开始清点本钱。她说：“一会儿我帮你看，赢了我们两人分啊。”
那小财迷的模样又把大家逗了乐。
陶之时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坐上了牌桌。
刚刚汪主编和另外三位打牌就一直紧张，如今有了年轻人的加入牌局，话题便轻松了不少。
“要说小宁这经商头脑，确实没得说。你们‘商学经济学系’的老师也挺厉害的。”汪主编说，“我在她这个年龄还天天忙着和父母斗嘴呢。”
“汪主编你可别夸我，之前我们说好的分账可不能变了。”姜凌宁摆了摆头，“除非咱们扩大规模，不然没得谈。”
“……”汪主编一时语塞，打出一张牌才笑骂道，“你这小姑娘真是要命，夸你也能想到生意上去，你要是我学生，我先教你学‘礼’。”
“小汪兄，不要多想。我们家上下都知道这孩子说话就这样，直来直去但是没有恶意。”傅师长也笑着摇头，“每月还要给我看账本和详情摘要，说什么‘样样盯、手手清”。本以为她是闹着玩儿的，结果几个月下来书坊的成本都收回来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傅师长又问陶之时：“小宁也逼着你每月看你那个新账本吗？”
陶之时点了点头，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上次我刚训练完回到宿舍，满身泥和汗都被她等着必须看完签字。最后还嫌弃我身上有味。”
汪主编听完抖了抖肩膀：“那看来我还算好的。”
……
“姑父，就是要多总结多统计才能有提升到空间嘛。”姜凌宁也不怕几人笑话自己，“以后咱家书坊要是做大了，不养成监督制度那是要出大事的。”
林父终于听明白了大家在聊什么。
之前汪主编开美益印刷厂向银行借款是他做的担保，今天听了对方大概说了印刷厂的收益，毛利居然比自家的纺织厂高出一截。
话题和氛围都到这儿了，林父不出意外地问了姜凌宁。
“小宁确实很有天赋的，而且孩子还沉稳不骄傲，傅兄你们有福了。”说罢又转向姜凌宁，“要照你来看，接下去如果再投资一个产业，你想做什么？”
“要真的说挣钱，那肯定是姑父日常接触的行业挣钱。”姜凌宁抿了抿唇，“但是我胆小，怕有命挣没命花，还让家里人都置身于危险中。”
傅师长点点头：“不错，你能这么想很好。”
“可眼下还真的有个行业我觉得不错，只是需要资源和启动资金还有大量的人。”姜凌宁一副遗憾的表情，“可惜我现在还太小了，没有能力去做。”
牌桌上另外三人顿时被引出了好奇心，问她是什么行业。
“轮船运输呀。”姜凌宁说，“广州城虽然人多，但最最繁华的地方就是码头了。有人的地方才有赚钱的机会。”
林父笑着点点头，鼓励道：“你接着说。”
“我们上国际课的时候，老师有讲过广州之所以发展如此之快，和特殊的地理位置分不开。往内有西江、北江和东江交汇，对外则是直接汇入南海。光是和珠江三角洲相关的干支流就有五六百条，如果便捷的水网就是便捷的商业机会。”姜凌宁顿了顿，“林伯伯纺织厂的产品，多数也是走的船运吧？”
林父点点头。
“其他就不说了，单说最近的香港，这个整个亚洲最繁忙的港口，每日要从粤西发许多猪、牛、鸡等禽畜和果蔬到香港去。
整个华南出口商品很多都要从广州发往香港后再输出。内河线货运，也是从香港发到广州再输出的各种洋货、西药、煤油、水泥等等。
所以如果让我去选，那我就会选轮船航运业。”
“可现在轮船公司多竞争压力大，如何能从中盈利呢？”林父继续问。
“我们上历史课的时候有学过，一个国家在社会稳定的时候要快速发展去扩大和占领市场份额。欧洲一战的时候，很多小轮公司吃到了这个红利。”姜凌宁顿了顿，“可是国内环境动荡，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坚持下去，也就是资产保值的问题。”
此时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麻将，笑问道：“你也说了，现在国内不稳定，去做轮船运输就保值赚钱吗？”
“任何生意都没有绝对保值的。我之前跟陶大哥聊过这个话题，他还告诉我如果战时需要，民营轮船被直接被征用也是有可能的。对吧，陶大哥？”
陶之时点点头：“之前闲聊过。你不是说要去请教老师，拿出解决办法。”
“我带着这个假设问题去请教了教授，他倒是给了一个思路——把公司注册在稳定的地方。”
林父想了想：“香港？”
姜凌宁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暹罗曼谷。”
作者有话要说：事业主线已规划完，后面是人物关系偏多啦。
预祝各位小可爱在年会的时候都抽中一等奖^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