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三番五次的帮她,这么一个小请求阿砚没想过他会拒绝,她说完就抬脚往屋里进,谁知走到门口,谢执忽然抬起胳膊一把拦住了她。
他低头看了眼阿砚,只一眼就移开了视线,阿砚吸了吸鼻子,听到头顶上传来谢执的声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损你的清誉,若是被人知道了定会说你的闲话,你不可胡闹,快回去睡觉。”
谢执说完将她向外推了推,毫不犹豫的将门关上。
阿砚望着紧闭的大门,没想到这么点小要求谢执竟会拒绝她,她拍了拍门道:“我们不是成亲了么,谁敢说闲话!”
谢执没有理她,睡意已然消散,他掌了灯,坐在桌前看书。
窗外刮起夜风,光秃的树枝被冷风刮的啪啪作响,呼啸的风声中,一声细微的吸气声传入屋内。
谢执推开窗子,阿砚还披着被子站在窗外,见他看过来,冲他笑了一下:“谢大公子,真不是我非赖在你这里,实在是我那屋有恶鬼,我不敢回去。”
谢执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进来吧。”
阿砚早就猜到谢执狠不下心来,所以才故意站在他的窗下,还故意吸了吸鼻子,她实在不想回去听刘小娘哭。
她顺利的在谢执的外间住了下来,谢执的房间布置的很简单,房间里静静地燃着沉榆香,据说这香是从前黄帝祭祀的时候才会燃的香,到了谢执这里倒是被当成寻常香来燃放了。
阿砚躺在外间的床上,他这处的气息比院子里清新很多,如今她倒是有几分相信了刘小娘的话,恶鬼邪祟都不敢接近谢执。
一夜好梦。
天刚亮,阿砚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槐序一张放大的脸正面对着她。
槐序并没有化成人形,他咧着嘴尖尖的牙齿露出来抵在阿砚的脖颈上,鼻子吐出湿热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阿砚的脖子咬断。
阿砚现在已经不怎么怕槐序了,但她还是故作惊恐的躲开。
在看到槐序眼中的得意之后,阿砚冷笑一声,她摘下手持上的红色流苏,朝里间扔去,一边喊道:“槐序,去!”
槐序根本没看清阿砚扔的是什么,他看到阿砚扔了东西就下意识去追,等到嘴巴叼住流苏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阿砚戏耍了。
他气急败坏的回来追阿砚,阿砚连忙跑着躲开,正好谢执从里间出来,阿砚连忙躲到谢执身后。
谢执回头瞥了眼阿砚,抬手拦住槐序,斥道:“不许胡闹。”
槐序变回人形,怒道:“谢执!你怎么能向着她!”
阿砚躲在谢执身后朝槐序吐了吐舌头:“他就是向着我,以后他都向着我!”
槐序被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气的跳脚,他将红流苏扔到桌子上,狠狠道:“你给我等着,今天我非要抓住你,当着谢执的面给你好看!”
他说着猛的朝阿砚扑过来,阿砚尖叫一声想躲在谢执身后,可是谢执坐在轮椅上根本没办法帮她抵挡,她只能朝门外跑去。
槐序骂骂咧咧的追着她往门口跑,阿砚推开门,门外刚好有人要进来,她躲闪不及,直直的撞向来人。
槐序跟在他身后没来得及停下脚步,一下撞在阿砚的背上,他捂着鼻子刚要骂阿砚,看到对面的人,神情顿时充满厌恶:“你怎么来了?”
阿砚的神色也淡了下来,来人正是陈举,他面色潮红,手里还握着个酒壶,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看到阿砚后一把摔了手里的酒壶,恶狠狠的道:“臭娘们,我正好要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在这里,你说!你对谢瑾玉说了什么,他为什么忽然要杀我!”
酒壶摔在地上,碎片崩了一地,阿砚下意识退后一步,陈举伸出手想抓住阿砚,却被槐序一把拦住。
“陈举,你竟敢在广宁院撒野!”
陈举晃了晃身子,看清楚抓住他手腕的人是槐序,醉醺醺道:“是你啊,你这个废物的妖狗,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光不把这广宁院放在眼里,就是这将军府,这整个北梁老子都不放在眼里。”
“别老子老子的,我今天非要打得你下跪叫我老子!”
槐序一怒,掌心汇聚了灵力朝陈举打去,陈举朝他诡异的笑了一下,抬起手对着槐序一挥,一股蓝光由他的掌心朝槐序打去。
槐序一惊,这是姜瀛的法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自己身体一动不能动,姜瀛的法术阴狠毒辣,在北梁早就臭名昭著,陈举一个将军府的侍卫怎么会姜瀛的法术?
陈举打了个酒嗝,轻蔑道:“就凭你也能让我叫老子?”
他转身看着阿砚:“臭娘们,上次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让你记住我的名字来找我报仇,没想到你还真是命大,在神鸟手中都能活下来,而且还能在谢瑾玉面前胡言乱语,看来你真是活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扯过阿砚的手,温软滑腻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震,他眯起眼睛猥琐的笑了一下:“谢执那个病秧子还没碰过你吧,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就死了倒也怪可惜的,在你死之前不如让我成全你吧。”
他说着一把推倒阿砚,手脚并用的按住阿砚,俯身对着阿砚的脸亲下去。
酒气混杂着陈举嘴中的恶臭传来,阿砚忍不住干呕一声,她挣扎的想要推开陈举,却发现晏文舒这个身体实在是弱不禁风,她在陈举面前如同蜉蝣撼树一般,实在是力量悬殊。
陈举的唇落在她的脖子上,阿砚自有记忆以来头一次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无措和恶心。
她拼命的挣扎,眼底蓄满了惊慌失措的湿意:“救命……谢执,救我……”
陈举不屑的大笑起来,臭气扑到阿砚的脸上:“你竟然朝谢执那个废物求救,你知不知道曾经他被我折磨的有多惨,姜瀛的蛊毒你知道么,我放了十二条蛊虫在谢执的身体里,他躺在地上痛苦得像条狗一样,你还指望那个废物救你!”
他话音刚落,只感觉脖间一凉,笑声戛然而止——
谢执坐在轮椅上,一手执剑抵在陈举的脖颈上,另一只手朝阿砚伸过来:“阿砚,起来。”
阿砚愣愣的将手递到谢执的手中,他的手很凉很凉,在碰触到谢执手心的那一刻,她忍不住闭起眼睛,一些属于谢执的记忆不由自主的飞入她的脑海中。
记忆的画面很短暂,是谢执松开了她的手:“阿砚,你先出去。”
陈举的视线挪到谢执身上,他舔了舔唇角松开了阿砚。
谢执的剑还搭在陈举的脖子上,陈举却不推开,由着剑在他脖颈上划出一道血口,他冷笑着一步步走向谢执。
谢执面上并无慌张,他淡淡的瞥了眼阿砚:“还不出去!”
阿砚心底一沉,转身拔腿就往出跑。
陈举抬手拨开谢执的剑:“就凭你还想英雄救美?可惜那臭娘们扔下你跑了,我告诉你,你天生就是被抛下的命!”
门外是呼啸的寒风,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阿砚穿的单薄,跑到院门口时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刚刚触碰到谢执时所看到的回忆。
陈举是陈傅的堂弟,也是谢老夫人的侄子,他嗜酒好赌,败坏了家产之后来投奔谢老夫人。
谢老夫人给他在将军府安排了差事,他进府的那一年刚好是谢执双腿残疾的那一年。
府上的下人惯会捧高踩低,谢老将军又前去镇守漓水县,谢家上下见风使舵,对谢执很是怠慢。
陈举摸清了这里的门道,在赌场输光了月银就去广宁院偷,他本身就会些法术,入广宁院如入无人之地。
时间久了,广宁院快被他偷光了,他又输的很惨,眼看着追债的讨上门来,他再一次潜入广宁院,想看一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这次他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佩剑。
那是谢执父亲的佩剑,剑柄上镶了两颗南域的龙珠,一看就能卖不少钱,他拿下佩剑准备抵债,一回头看到谢执正坐在轮椅上,眉眼冰冷的看着他。
彼时谢执刚刚被陈傅放过血,陈举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谁知道谢执小小年纪倒是有些法力,着实抵抗了一阵。
陈举满心不耐,追债的还等着他送银子,晚一刻钟利息就涨一番。
他掐住谢执的脖子,将他在赌坊赢来的十二只姜瀛蛊虫尽数放进谢执的身体中。
蛊虫在谢执的体内撕咬着他的身体,可他无论如何都死死的抱住父亲的佩剑,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躺在地上,一双眼睛紧紧闭起,让人看不清眼底究竟是恐惧还是无措。
……
阿砚闭了闭眼睛,冷冽的空气让她的头脑清醒了些,然而年少的谢执被陈举折磨的场景仍在她的头脑中挥之不去。
她握了握拳,从怀中掏出谢执送给她的匕首,转身朝院内走去。
屋内陈举走到谢执面前,一把掐住谢执的脖子,眼睛里充满了亵慢:“怎么,谢大公子还没尝够蛊毒的滋味么?”
谢执看着陈举:“我有心放过你,你却自己来送死。”
陈举不可置信的笑起来:“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打肿脸充胖子,既如此,我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