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莫池盖着毯子窝在沙发上，他那头鸡窝似的头发已经被梁宇凡打理通顺了，但由于在床上窝了一天，还是会有几根不服管教的小呆毛翘起来。

宋莫池撑着肚皮，躺在沙发上，目光从电视与梁宇凡忙碌的身影之间来回穿梭。

“还没好啊~”

“没，等会儿，”梁宇凡从他身后路过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那里还疼吗？”

宋莫池泛起了羞涩，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梁宇凡转身回到厨房迅速收拾好烂摊子，出来时，宋莫池又跑到了沙发的另一头躺着了。

梁宇凡从房间抽屉里拿出了药袋子和一条被子，坐在沙发上和宋莫池挤在一起。

“我帮你上药。”梁宇凡从袋子里拿出消炎药膏，趁宋莫池看电视看入迷中，一个不注意把手伸进了被子里。

“操！”

冰凉的手惊的宋莫池一个弹跳起来，弹到半空中就被梁宇凡的一只手给截了胡。

“别动。”梁宇凡只一只手把他压在了沙发上。

宋莫池提了提扒到一半的裤子：“我自己来。”

“你自己弄不好。”梁宇凡把药膏挤在手指上，准备继续执行下去。

“我自己可以。”宋莫池执意道。

“你后面又没长眼睛。”梁宇凡抓住他的裤腰往身边拖，趁着被拉大的裤腰，他迅速把手伸了进去。

“嘶~”宋莫池感觉一凉，头皮都开始有点发麻，“你TM轻点。”

“你腰后面有个疤，还挺深，”梁宇凡盯着那圆的不明显，却又坑坑洼洼连贯在一起的疤口，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也是小时候磕的？”

宋莫池穿好裤子，火辣辣的伤口处让他更加没办法坐着，便又靠在沙发上，不冷不热道：“李国强拿香烟烫的。”

梁宇凡的手一顿，转过头看向没什么表情的宋莫池，又问：“额头上的也是？”

宋莫池摸了摸额头上丑陋的疤，笑了起来：“这是我自己拿烟灰缸砸的。”

听到这里，梁宇凡只感觉后背更是一凉。

宋莫池垂下眸看着突然像定了神似的梁宇凡，一脚踹了过去。

“想什么呢？”宋莫池盯着电视，吸了吸鼻子，“我爸妈离婚后，我跟着我妈生活过一段时间，七岁的时候吧。”

梁宇凡躲进被窝里，两人缩在一起，他沉默着听着宋莫池说话。

宋莫池一只手环住他的腰，继续说：“李国强那时候就已经开始抽烟酗酒了，脾气又特别不好，他一直看我不爽，趁我妈不在家，拿着我妈剁碎的辣椒往我嘴里塞，我又没什么力气反抗不了，听见门锁声后，我随便拿了个东西就往自己头上砸。”

“后来，我就被我外婆接回家了，也就是这里。”

小时候的宋莫池，本想着如果被妈妈知道李国强的本性，那么肯定就会带着自己离开那里的，结果是他高估了自己在张玉芝心里的位置。

他在张玉芝身边待了两年，无时无刻不是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李国强的虐待与张玉芝的视而不见，让他对张玉芝失望透顶。

离开那个亲妈后爸的家里后，他连续做了两年的噩梦，本就瘦小的人，变得更加面黄肌瘦，病病殃殃两年才硬朗起来。

这也直接导致了宋莫池长大之后无法接受婚姻的缘故。

梁宇凡轻轻抚着他的眉，说：“那我得好好感谢你外婆。”

宋莫池在被窝里动了两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梁宇凡冲他友好的笑了笑。

“你给劳资滚！”宋莫池一脚把他踹下了沙发。

梁宇凡从地上爬起来又钻进了被窝里：“我保证不碰你。”

宋莫池别过脸，对他不理不睬，茶几上的钥匙，让他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下午去爱一网吧干什么？”宋莫池卷着被子坐了起来，“就为了一个破电瓶车？”

梁宇凡也跟着坐起来，拉着他的手说：“去看看能不能从监控上找到些什么。”

“有发现吗？”宋莫池问。

梁宇凡摇摇头：“没有，22号的时候监控突然坏了，我下午去的时候又赶上了停电…”

“故意而为之？”宋莫池说。

“不过我在网吧里看见了一个人。”

“谁？”

“周霄，”梁宇凡说，“听他们聊天中，周霄好像经常光顾那里。”

梁宇凡和宋莫池面面相窥。

宋莫池先开了口：“你怀疑是他？”

“不知道，”梁宇凡说，“但是在她们学校同时认识我和你还有静静的，除了娜娜只有他。”

“还有一个人。”宋莫池表情凝重。

“谁？”

宋莫池盯着梁宇凡迟疑了一下说：“邱菲。”

“她？”梁宇凡上下打僵起他，“难道是…爱而不得？”

“你那什么眼神，”宋莫池一巴掌拍到梁宇凡脸上，“她可是有男朋友，再说了，她那样，肯定不止勾搭我一个好嘛。”

宋莫池拿胳膊肘撞了梁宇凡一下，看到他那不爽的表情，有些得意了：“咋了，你吃醋了啊？”

梁宇凡望了望天花板：“醋早就吃完了。”

“管他呢，反正文章都删了。”宋莫池揽过他的肩膀，两人凑的更加近了。

梁宇凡仰着脑袋，看向窗外的景色：“下雪了。”

宋莫池也看了过去，脸上露出一丝暖意：“真想一辈子就这样。”

“嗯？”梁宇凡盯着他的侧脸。

宋莫池继续说：“咱俩窝在沙发上，家里有静静，有大黑小白，外面下着雪，真好。”

这一刻，梁宇凡仿佛从宋莫池眼中看见了光，充满向往幸福的光。

宋莫池把脸转了过来，两人四目对望沉浸了几秒。

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梁宇凡嘴唇上。

梁宇凡一只手绕到宋莫池脑后，加深了这个吻，俩人相拥在沙发上，沉醉其中。

昏暗的客厅只留下了电视屏投过来的光芒，微光照在疯狂热吻光溜的俩人身上。

梁宇凡一只手扶住宋莫池的腰，小心抚摸着上面的伤疤，低头吻了上去。

搐动的被窝里伸出来一只手，指骨分明纤细白皙的手在茶几上摸索了一番，最终拿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硕大的客厅彻底昏暗无光，只剩下从沙发上传来的闷语呻｜吟与喘气声。

夜里的雪淅淅沥沥到了下半夜才停止，第二天的景色如常，白雪覆盖整座城市，放眼望去，只剩下无边无尽一片白茫茫。

宋莫池在床上躺了四天，准确来说是四天五夜，感冒鼻塞导致他脑袋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硬朗，一年都生不了一次病，这次可算是彻底栽了个大跟头。

冬至来的很快，一直阴雨连绵的天气在这一天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阳光明媚的瞬间榨干地上湿哒哒的水分。

梁宇凡在冬至的前一天回了老家扫墓，带着梁静静，又只是他们两个人，但这次，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对着父母说出，关于宋莫池的话题了。

而宋莫池在冬至的当天，却是带着梁宇凡去给自己的‘外婆’介绍他。

冬至过后，大街小巷又都重新换了另一种风格，各大门店都拉起了活动，门口摆起了圣诞树，或是气球拱门，又或是有模有样的圣诞老人的小玩物。

天寒地冻的天气，夜色也因此来的特别快，梁宇凡趁着宋莫池去接梁静静放学的时间，抓紧做饭。

‘轰动——’

门外突然传来了特别大的铁皮门动静，梁宇凡手里的刀偏了偏差点没稳住。

他冲出去看时，造事者已经卷着股寒气缩着脖子进了屋内。

梁宇凡镇定看了他三秒。

“你找谁？”梁宇凡望着眼前灰头土脸，身上还掺杂着扑鼻酒气味的男人。

男人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提了提裤边毫不客气的往沙发上一坐，双腿一前一后搭在茶几上，屋内的暖气似乎对他没起到什么作用，他依旧裹紧了棉服，锁紧脖子。

身后的梁宇凡沉默许久，男人才终于按耐不住，回头问道：“宋…宋莫池呢？我找他。”

“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梁宇凡问。

“不关你的事，你叫他出来就行。”男人蹬鼻子上脸豪横道。

“那不好意思，”梁宇凡冲他笑了笑，“这恐怕无可奉告。”

梁宇凡低头点开手机，准备给宋莫池发条信息。

——有个人点名道姓找

沙发上的男人在这时收到了一条微信语音，男人毫不掩饰的点开了，并且音量放到最大，打开听筒，这一系列的操作表明了他并没有把梁宇凡放在眼里。

他的目的只是来找宋莫池。

语音刚点开，先是一段嘈杂震耳的麻将声以及吵闹声。

“李国强，你这牌还打不打了，你不说一会儿吗？这都多少个一会儿了？”

男人听后立马回复道：“马上马上。”

梁宇凡的手一停，最后一个‘你’字还没敲出来，拇指长按的删除键直接删掉了准备发送出去的信息。

他关掉了手机，放回了兜里，从厨房端了杯水出来放李国强面前。

“你叫李国强？”梁宇凡直言不讳道，“宋莫池的继父？”

李国强抬头直视看着他，不耐烦道：“对，咋的，你叫他出来我找他有事。”

“我知道了，”梁宇凡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了推，“您先喝口茶，他一会儿就来。”

李国强盯着眼前热气腾腾的热水，终于可以从半高领的皮夹克里伸出他那粗壮的脖子了，里面肉眼可见的只有一件圆领的薄衫子。

李国强双手捧着热茶，慢慢递到嘴边。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梁宇凡看着眼前的一幕，勾起了唇，轻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就不怕我在里面下药吗？”

李国强脸上的笑容一瞬而过，凝固住了，磕巴道：“药？什…什么药…”

梁宇凡的眼角依旧挂着深邃的笑，慢慢道：“比如什么老鼠药，安眠药，头孢啊，太多了。”

此话一出，李国强冻得发抖的手也不抖了，吓得立马把杯子放回了茶几上。

李国强嘴硬道：“你吓唬谁呢！”

“开个玩笑，”梁宇凡从电视柜的抽屉里拿了包烟出来，递给李国强，“听说您很爱抽烟。”

当看到梁宇凡手上的那包黄鹤楼大金砖时，李国强眼睛都亮了。

那可是三千块一盒的烟啊！

李国强吞了一口唾沫星子，胆怯的嘴角立马上扬了起来，手指打颤的抽了一根就叼在嘴里。

“好烟！就是不一样啊！”

梁宇凡往他面前扔了一只打火机，说道：“他的品味一向很不错。”

李国强一心只想着细细享受两口香烟给他带来的快感，对于刚刚梁宇凡的所作所为一下子抛到了九霄云外。

梁宇凡眯起双眸，靠在沙发上，盯着香烟燃起来的火光，问道：“被烟头烫到疼吗？”

“这我哪知道，”李国强沉醉自我猛吸了两口，又感叹了一句，“好烟就是不一样。”

“你马上就会知道。”梁宇凡此刻就像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语气淡然，听不出什么狠劲。

李国强的心思全然在手上的这支烟上面，以及此前来的目的，等拿到钱就立马开溜。

完全没把梁宇凡放在眼里。

李国强捏着手里的烟，贪婪的目光再次伸向电视柜下的抽屉里。

“宋莫池他那么有钱，应该不会只买一包烟吧。”李国强从梁宇凡面前挤出去，躲在电视柜前翻抽屉。

梁宇凡平息了一下心情，慢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到李国强的身旁，抬脚毫不犹豫攒足了力气踹了过去。

他抬眼看向正前方的钟，梁静静快要放学了。

李国强被这毫无防备的一脚踹的感觉脑子都懵了，但他也不是个吃素的住，嘴里叼着烟，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李国强夹走嘴上的烟，转头吐了口痰在地上，随后又叼回了烟。

“你TM狗杂种，竟然敢踹老子！”

梁宇凡又冲他笑了一下，二话不说，对准了李国强抬起来准备报复的那只腿就是一脚。

他没给李国强开口说话的机会，一脚踩在李国强的打趴下的右脸上，弯下腰捡起从口中掉落出来的烟，他捏住烟尾没有牙印的下半截，吹了吹烟头上的微火。

“咳咳…”梁宇凡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梁宇凡使出的力道很足，只是一只脚踩在脸上，李国强就已经觉得全身上下已经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似的。

真像是要治他于死地一般。

梁宇凡捏着香烟，垂眸看向李国强那只想要逃离的粗手，低声说道：“你要是下次还敢来，可不止这么简单了，我不会给你这种臭虫出现在他眼前的机会。”

话语间，带着微微星火的烟头已经落到了李国强的手背上，硬生生给烫出了一个大窟窿。

“啊！！！”李国强只能闷声呐喊。

梁宇凡并没有想要就此罢休，这点痛，根本不及宋莫池万分之一。

星火一刻不灭，他便一刻不停，燃烧的烟头在李国强的皮肤上灼烧，直到彻底熄灭，他才放下腿。

李国强不止一处被烫伤，烫熟，但除了手背上的，其他地方都只是烫破了皮。

“需要我送送你吗？”梁宇凡单手插兜，面带微笑，“还是说你自己可以滚出这里。”

李国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后，兜里的手机像个催命符似的又响个不停。

他没敢接，任由它去响。

梁宇凡抬头又看了一眼时间，说道：“还不走？”

李国强咽了口唾沫，躲开朝他投来的目光，一瘸一拐绕过梁宇凡，嘴里嘀咕道：“不…不给钱…一包烟…总可以吧…”

他见梁宇凡没有拦的意思，迅速绕到沙发上把香烟揣进兜里。

颜面从他向宋莫池伸手要钱的第一天起就已经不存在了，只要能让他有牌有酒，什么事儿他都能干得出来。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夹着尾巴离开，但好歹还混到了一包好烟，这就足以让他在那些穷鬼牌友面前炫耀很久了。

李国强的到来，把屋内温馨的气氛搅的乌烟瘴气，他走后，梁宇凡收拾了好一番才恢复原样。

菜刚端到桌子上，门外大老远就传来了梁静静清脆的声音。

“哥，我饿死啦！”

宋莫池跟在她身后提着书包，梁静静负责拎着几只礼品盒。

梁宇凡的目光直接锁向她手里的东西：“你们学校还发苹果？”

“不是，”梁静静好生得意了一番，“这可都是别人送我的。”

“娜娜？”梁宇凡笑着说。

“还有李文杰和李雪的，还有…”梁静静把其中包装最精美的塞到了他手里，“这个给你吧。”

“谁的啊？这么漂亮，你舍得给我？”梁宇凡望向宋莫池。

宋莫池朝他这边偏了偏头，小声道：“周霄的。”

梁宇凡的脸色一变，把苹果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扔：“太丑了这盒子，你要是真不喜欢，哥就给你丢了吧。”

梁静静偷偷向后看了一眼，眼见就要丢进垃圾桶了，内心又于心不忍了。

“别…别别别，哥，”梁静静跑过去一把又给夺了回来，“好歹别人的心意，苹果又没坏，咱不能浪费粮食。”

梁宇凡的手一收：“那好吧。”

梁静静提起苹果不敢看梁宇凡的眼睛，低着头背着书包就往楼上跑。

“收拾好了下来吃饭。”

“知道啦。”

梁宇凡和宋莫池相互看了一眼，两人一致看向楼梯口，无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