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进行得很顺利。
栗泉很快陪迟唐回到了停车场。
陈平和估摸着时间，把车开了回来。
隔着从玻璃贴膜，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迟唐，不用担心多看一会儿容易把人看化了。
他有那么吓人？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迟唐冲他说话，笑起来完全是一副丝毫都不害怕他的模样。
那时候迟唐也发抖，他以为是受了药的影响。
说是好了，反正颤得更厉害了？
今天迟唐看向他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都像在颤抖，怎么看也是在硬撑。
那条鱼儿，被吓得主动躲到波光粼粼的湖面下去了。
偏偏还要硬着头皮看他……对，就像这样，打开车门，第一眼望见他这样。
迟唐没想到打开副驾驶的门就看到了驾驶座上的陈平和。
他为什么不做点心理准备就默认陈先生会在后座上等？
突然之间四目相对，可不就是会变得很慌张吗？
迟唐尽量镇定地打起了招呼：“陈先生，您的事情办完了吗？”
“嗯。”陈平和眼见迟唐似是下了个决心，昂首挺胸地和自己说话，不禁开始担心这小人儿上车的时候会忘了低头。
迟唐看上去不是那么傻，他却总觉得对方容易犯傻。
真不让人省心。
“你上车吧。”陈平和微微一顿，到底没忍住，“别碰头。”
他把车开走，只不过是在附近绕了一圈，回来后懒得折腾就没下车，现在栗泉来了，当然是栗泉开。
栗泉……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陈平和本想开门下车去后座，结果栗泉正提着保温饭盒站在门外，一脸理所当然地把他堵在了驾驶座。
“小迟。”栗泉一点也没有让出空间容自家老板下车的意思，直接招呼迟唐，“吃点早餐吧！”
迟唐一愣，这才注意到栗泉提着什么东西，纳闷地反问：“早餐？”
“是啊，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备箱里有早餐。”栗泉玩笑道，“可能早上温叔做多了，老板准备带去喂鱼吧。”
陈平和早上三思了一阵才让温叔找个家什装些早点，以至于让准点上工的栗泉等了几分钟，这就被当面取笑了。
他不禁有些恼火，垂手拿过保温桶，向迟唐递过去，随意地说：“吃了吧。”
迟唐自然不可能相信要拿去喂鱼的说法，心底顿时涌起了一阵暖流。
瞧着陈先生横眉立目的严肃模样，他愈发觉得有种别样的和蔼亲切，行动上反而拘束了起来。
“不了不了。”他不好意思去接，摆手拒绝并道谢：“谢谢您，让您费心了，我……”
陈平和见迟唐伸出双手，下意识不放心地掂了掂保温桶的重量。
结果迟唐居然不是打算接过去，而是摆手拒绝？
乖倒挺乖，也挺让人费心费话的。
他懒得劝，直接拧开了保温桶的外盖，内里分成了三个盒子，怎么看都不太容易拿出来。
陈平和不禁拧眉又合上了盖子，转身示意栗泉让开。
栗泉这次立即让到了一边，并在老板下车后替他补充：“小迟去后座上吃吧，有桌子，方便一些。”
迟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陈平和上了车，动静颇大地展开了什么，把保温桶往上一放，随后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
再推辞就显得太不领情了。
陈先生的动作也太快了，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迟唐不得不赶忙下了车去后座，刚打开车门，陈先生又说了句“你慢慢吃”，转身开门下了车。
关门“嘭”地一声，动静不小，却是格外温柔地给他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迟唐拿出酒精湿巾擦了擦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面临着一个新的考验。
这个保温桶的重量，内胆这些盒子的大小，他恐怕吃不完……
车外，栗泉跟着陈平和走了几步，拿腔拿调地问：“老板，你走这么远干什么？小迟一个人在车上不会害怕吧？”
陈平和瞥了她一眼，警告道：“少阴阳怪气地说话。”
栗泉点点头，改了但完全没改：“好的老大，知道了老大。”
陈平和听见这个称呼就烦躁：“你再学陈安和一句？”
“学他啊？咳……再不快点下手，黄花菜都凉了。”栗泉听到老板的命令，哪敢不从，“做兄弟呢，就是他行的时候担心他色迷心窍，他不行吧又心生同情——这是二哥昨天晚上说的，可能还没在你面前嘚瑟过？”
陈平和按捺住火气，冷冷地回答：“没有。”
“不是吧，大哥，你难道不想在他面前扳回一局吗？”栗泉立刻施展了激将法，“你身边好几年没人了，大家都很关心这件事。”
“小迟这孩子漂漂亮亮地在那摆着，你上次就一点都不动心？我就恨我那天没上班，不然把门一锁，皆大欢喜！”
“别整天倒腾没用的。”陈平和不想对迟唐做任何评价，只说，“照你们说的，眼前路过一个人我都得动他。”
“那哪是路过！坐怀不乱了都。”栗泉狐疑地看着自家老板，“真没那意思？难道我赌赢了？”
陈平和不想跟这个颠三倒四的疯丫头多说，免得她又去找陈安和嘀嘀咕咕。
“我就说吗，小迟这种类型的，估计你是下不去手。我赌赢了！”栗泉高兴起来，“一会儿给温叔打电话，晚上喊人来吃烧烤，我请。”
见陈平和仍旧不说话，她又试探地问：“那老板你这么关注他，关心他的事，是有点什么心思在里头啊……同情，可怜？”
“别胡说八道。”陈平和皱眉呵斥，“少没事找事，猜测这猜测那的。另外，别跟陈安和背后议论他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跟二哥有没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跟我关系挺大的。”栗泉胆大包天地说，“小迟这么可爱，又乖又有礼貌，长得还漂亮，带出去多有面儿！我可想有个——这样的弟弟了，大哥，你不想吗？”
陈平和心里明白栗泉话语中间的停顿是故意为之，额头的青筋还是跳了出来。
“你瞧你，不承认吧，还要生闷气。”栗泉摊摊手，摸出了烟盒，“来一支吧？闲着也是闲着，我给老板您赔罪。”
陈平和本身无所谓接不接，蓦地想起了关车门时那个惊鸿一瞥的侧影。
干干净净的，柔柔弱弱的，一看就什么都没经过。
哪受得了这些烟熏火燎。
他没伸手，拒绝道：“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