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直知道自己不算世人所说的纯良的人，作为一个出生就带着罪孽的人，他的神魂本来就是肮脏不堪的，而他身上的血液发丝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没有一样东西属于他。

无论是自己的选择，还有那所谓预言里他的选择……未免太过好笑，不是吗？

世人皆知他是精灵族的王，拯救了精灵族的命运，但并不是他拯救的。

他不过也是那位的傀儡，一个没有自己思想跟未来的傀儡。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占有欲这种东西的，毕竟就算有了，那也不会是属于他的，他的人生跟未来已经注定。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将走向怎样的未来，每一个都有具体的答案，似乎他的人生已经固定。

直到那次醒来，那个预言里，他看到了……跟以往不一样的未来。

这似乎是千千万万的预言里唯一一个变数，他没有枯竭而死，他被……那个黑发黑眸的人类杀死了……

不一样的未来，突破预言的选择，命定的人类，还有那个人类缓缓跳动的心脏。

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好像知道什么叫做占有欲了，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把这个人类拖入树屋里交合，想让他永永远远属于自己。

最好是他对自己颐气指使，再娇纵一点坏一点，无理取闹也好，不管不顾也好，这样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将他禁锢在自己那早就打造好的树屋里。

精灵的树屋，都是为了伴侣而打造的，就算累了，也会在树屋里通过母树的力量恢复，所以真的很适合用来交合。

而他作为精灵王所搭建的树屋，早就让里面铺满了绵软的木木棉，桌角也包裹住了，他也不想让伴侣在交合中受伤。

金垂下眼眸，掩住了自己那污秽不堪的心思，抬眼已经很好伪装起来了，他侧头望向一无所觉的云止，轻笑了一声。

云止听到他的轻笑疑惑的望向他，用眼神示意发生了什么？

金摇摇头，抬手指了指前面，另一只手在云止手心里轻轻划着。

到了。

云止一路游过来，也有些疲倦，他看着前面的门框，将手覆了上去。

赫莱尔在来的时候已经告知了他，人鱼的宫殿需要有人鱼血脉的才能打开，这也是为什么让云止变成了类人鱼。

虽然他们取的东西很重要，重要到可能他们没走几步就会被发现，但是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让别的人鱼发现不对，这样取东西才快嘛。

门缓缓打开，云止想要进去，却猛然被金握住了手腕，他摇头，用口型说着。

“太安静了。”

这时候发现不对有什么用啊！门已经开了啊T_T

云止只能僵硬的看着门一点一点打开，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二位已经来了，为何不出来好好谈谈呢？”

一道优雅动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叫偷吗？他们已经登堂入室了，甚至对面可能一直在等他们，天呐，这太丢脸了。

金拉着云止面不改色的进去了，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情绪，云止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原本紧张的心脏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大不了就跑，金突然出现，应该也能带他们走，嗯……人类进入人鱼的地盘会怎样来着？

好像都喂裂口鲨了呢。

云止现在心脏宛如死水，他在思考退路，自然也没注意到周围人鱼看到他激动的神情。

金暗自环视四周，发现非常有意思的一点，那群人鱼好像都在看着他身边的云止，又激动又难过的那种。

等到看到王座上的人鱼他反应过来了。

没想到，不是类人鱼，是一条王鱼呢。

王座上的男人有着一头漆黑微卷的长发，在水底里他的发丝显着一些微不可见的光泽，那双黑眸在看到云止时变得十分温柔。

云止也抬眼看了过去，感觉这个人鱼特别眼熟，还有让他感觉十分的亲近，而刚刚死寂沉闷的大海此时也好像唱着清亮温馨的歌谣。

云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王座上的人鱼缓慢游了过来，他长相俊美，鱼尾也是黑色的，但是仔细一看却能看到一些隐约的蓝，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压，视线所过的人鱼看到他的双眼都自觉低下了头。

“是叫……云止吗？”黑发的人鱼小心翼翼的问着。

云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就看见俊美的人鱼伸手摸了摸他的黑发，云止疑惑着歪了歪头，眼前的人鱼却像是被烫着了似的收回了手。

“我算是你的哥哥。”

哥……哥哥……？

世界观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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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实我是人鱼，但是因为海底当初发生了意外，所以我被你们安排到了陆地生活？”

怪不得他的母亲从来不说关于他父亲的事，他还以为是母亲太过伤心，没想到他就是被捡到的，根本没有所谓抛妻弃子的父亲。

云墨看着云止，原本那高高在上的国王此时好像真的变成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但是你也出现了意外，那个原本应该照顾你的人鱼被叛变了，他将你扔在了河边便一走了之，所以，对不起。”

“云止，对不起，如果当初我们能更加关心你的话，如果没有那么匆忙的话，你也许也不会……”

云墨此时的凤眼也沾染了一些红晕，看着有些泫然欲泣，云止无措的看着他，云墨此时却笑了起来，他询问道:“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吗？”

云止没有思索就点头了，因为此时云墨看着像是要哭了。

云墨摸了摸他的发丝，“真好，你还活着。”

没有任何一个人鱼知道当他感受到大海那温柔又亲切的呼唤时有多激动，他的弟弟，王族最宠爱的小人鱼，没有死在那场叛变里，他的母父因为当初叛变已经死去，在没有找到云止尸骸前，他并不想承认自己唯一的亲缘也死在那里。

云止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们想拿走海洋之心，拿走这个重要吗？失去他会对海洋有什么危害吗？”

云墨摇头，他的发丝很长，像是如瀑的海藻，他睨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开口的金，“没有什么，只是你要拿去干什么呢？”

金察觉到着一眼，便知道这句话其实是在问他，他有些无奈，明明也不是他带这条小人鱼进来的，如今却只能背着赫莱尔的黑锅。

“是来对抗人间的那位。”

“抱歉。”

原本温和可亲的人鱼此时收敛了笑容，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会让云止跟着你去冒险的，你在以卵击石，也不要带着我的弟弟一起去。”

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就算我不带着云止去，人鱼之国还能坚持下去吗？你还能庇佑他吗？明知道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敢让云止去尝试。”

金看着云墨忽然黯淡的神色，不免有些头疼，“我会保障云止的安全，不管是为了那件事，也是为了他。”

“保障？怎么保证？你怎么敢说你一定会保护他，凭你是他的谁呢？”云墨又有些炸了，金说的是实话，他确实无法保证云止绝对的安全，但这也不是他拿自家弟弟去冒险的理由。

如果失败了呢？如果一开始这个计划就不对呢？他的云止，他唯一的亲缘，他怎么会让他去冒险，又怎么敢？

云止虽然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哥哥的话语有些感动，但也没忘自己跟霍德尔的约定，“哥哥，让我去吧，海洋还需要你。”

云墨长叹一声，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待突然出现的亲缘，即使是冷脸也做不到。

“我会起誓，以神为约。”金看着云止。

云止还没制止就看到一道金色的神文突然出现在眼前，精灵王的誓言要起作用，用普通的誓言卷轴根本没用，更何况他是对着另外一个王鱼起誓，只能用神魂誓言为准。

云墨是看得懂神文的，在看到确实是他刚刚所说的誓言之后松了一口气，而云止半懵半懂的看着眼前的神文，他连字都没认识几个，更何况神文，但是王鱼的血脉告诉他，这确实是关于守护的誓言。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云墨手一挥，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将这个盒子递给了云止，“这是海洋之心，你们赶时间的话，我也不留你了，这样走也好。”

他说着，手上却快速结印，一道繁复精密的纹路出现在云止的手心。

“这是我们人鱼特有的感应符文，如果有危险了，可以呼唤我，我会出现的。”

他没说的是，这个符文相当于他的血肉，可以抵挡一次神明的攻击。

符文结束的时候云墨脸色也有些苍白，但是他没有在意这些，他看着云止，心中涌现一阵悲伤的情绪。

或许，至此一别，再难相见。

云止拿着海洋之心，将盒子递给了金，他伸手抱住了云墨。

他从小到大都是勉强生活，加上他特殊的眸色发色，他甚至很少感受到人类的善意，一切的转变都是那次阴差阳错成为了圣子，亲人的关心，他第一次收到。

“哥，我会平安回来的，会回来帮你的。”

云墨怔愣了片刻，便浅浅笑着应答，“好，我等着你。”

金看着兄友弟恭的场景，攥紧了手心又松开了。

算了，云止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