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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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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晚棠尴尬地瞥了眼头顶亮堂如白昼的明月,恨不得当场牵来一只天狗把这没眼力见的破玩意儿给吞了。

但小院中安静的连只蛐蛐都没有,更别提寻来一只狗让她指挥的。

被容初弦诧异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慕晚棠又将视线挪回地面,盯着脚下的地缝,心想:要不直接钻进去吧。

离家出走的语言系统不知何时归了位,唤了三载的名字却哽在心头,慕晚棠脑子一抽,张口冒出一句:“晨安。”

话出口的瞬间,慕晚棠乱跳的心骤停,死灰一般地挣扎着熄了火,她面无表情地想:要不我还是死了算了吧。

容初弦却突然忍俊不禁,唇边露出一抹笑,声音轻灵:“晨安。”

她没见过容初弦这般轻松写意的笑,眉梢展开,在月光下带着朦胧,隔着层雾一般,极淡极浅,却灼灼其华,让人义无反顾地想要沉溺在她的眼眸中。

慕晚棠顿时觉得心尖像是抽枝发芽了一般,咧着嘴欲盖弥彰地解释道:“适才我从贵院路过,看见这树好像有什么动静,以为是刺客,就想着查看一番。”

容初弦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身上穿着的夜行衣,没有戳穿她这拙劣的谎言,收了笑,垂眸说:“多谢慕小姐,有慕小姐在,想必东陵女子日后夜里再无担忧。”

慕晚棠却突然反驳道:“我从不守其他人的院子。”

容初弦眼睫轻颤,像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慕晚棠看着她单薄里衣被晚风吹着,露出白嫩纤细的脖颈,心里莫名地发热,慌乱地低下头,语无伦次:“春夜微凉,容小姐注意莫要着凉,既然并无刺客,我就先离开了。”

说罢,便准备转身离开。

容初弦却突然叫住她:“慕小姐。”

慕晚棠转身带着希冀的神色看着她。

容初弦垂眸,手指扶上白猫柔软顺滑的毛,白猫得了舒服,喉间溢出黏黏腻腻的呼噜声。

“人生若蜉蝣,多少不过数载,已逝之人不可追,慕小姐还请节哀顺变。”

容初弦的话不咸不淡,听着就像是官方敷衍式的安慰。

前世她好像也曾这么安慰过她,不过在当时的她看来,这句话就像是耳边不知哪个方向飘来的硬邦邦的风,听完了也就散了。

如今语境重现,慕晚棠早已经没了前世那过度的伤心,也懂了母亲夜夜不断地咳血却还强撑着残躯,不过是为了年幼的她,将军府上全是粗人,就连莫邪也是个毛毛躁躁的性子。

只有母亲在这大院里是个蕙质兰心的人,照顾她到及笄,能够一个人安然生存,这才安心离去,如果不是为了照顾自己,或许对于她来讲,死了才真的是一种解脱。

慕晚棠听了这话,却只想问她一句:你既知逝者不可追,当初又为何要守在我坟前三年?

心里不好受,诸多念头只能压在心里,忍了忍,却还是抵不过故人再见的纷乱情绪。

慕晚棠借着月色为她镀上的一层晦暗,低声问道:“我能,借你肩头一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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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初弦今年也不过二八年华,肩膀还不如自己宽,带着沐浴皂角的清香与春夜沐浴后的微湿,氤氲在慕晚棠的鼻尖。

前世三年徘徊,无数次想要揽她入怀,每次却只能抱得满袖清风,唯一一次能够碰到她,却只有逐渐冰凉的身体。

而如今在自己怀里的,是温暖的、有着清浅呼吸的、心脏也还在跳动的阿弦。

慕晚棠近乎贪婪地汲取着容初弦身上的冷香,这皂角香中还夹杂着些许悠远清苦的药味,不重,反而有些淡香,重生一回心中还未彻底消去的惶恐与不安终于彻底地烟消云散了去。

容初弦只以为是自己的安慰又勾起了此人心里的郁结,手指收了收,试探着扶上慕晚棠的后背,温柔地拍了拍,轻声道:“抱歉,提及慕小姐伤心事。”

慕晚棠得了回应,愈发地觉得心安,吸了吸鼻子,克制住内心更深处的渴求,这才留恋地退出了容初弦的怀抱。

低头便与自方才起就一直龇牙咧嘴地扒拉着自己裤腿的白猫对上了眼。

慕晚棠见这油光水亮的猫,莫名笑了下,弯腰将白猫抱起顺了顺毛,然后对着容初弦说:“容小姐客气了,只是觉得容小姐所言甚是,生死乃是自然规律,而且母亲生前对我说过,她会化作天上星,庇护我一生。”

又借低头按捺住被温暖药香勾起的心跳,面上装得风轻云淡:“今夜是我唐突了,还请容小姐莫怪。”

灯火昏黄曳落满地,她没有看到容初弦已经泛起了绯红的后颈。

白猫见主人怀里终于没有被这登徒子霸占,一溜地又挣扎出她的魔爪,顺着容初弦的衣摆又爬回了她的怀中,然后警惕地和慕晚棠大眼瞪小眼。

容初弦低眉浅笑:“慕小姐才莫要怪我方才初见时的冒犯才是。”

不提还好,这么一说慕晚棠又想起方才逼她出来时的两片竹叶。

她的武功虽然比不上爹爹,但好歹也是从小混迹练武场中真刀实枪的训练出来的,她自负在这东陵城中,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

可是方才容初弦不过两片竹叶,就将她逼得被迫现身,虽然确实有她大意在先,可那竹叶中蕴含着的凌厉,不容小觑。

慕晚棠想起前世关于容初弦的传闻:丞相府容初弦,虽为庶出,气质清雅,琴棋书画诗酒茶皆为上品,虽常居深宅,前往求娶的东陵少年却络绎不绝。

现在看来,恐怕外界传闻确实有误,至少久居深宅之人,可练不出这百步穿杨的功夫来。

当初将军府被害,证据确凿,盖棺定论。

武帝虽然糊涂,却也正春秋鼎盛,无缘无故怎会三年后便归了西。

得了丞相府助力的太子明明势如破竹,又怎么突然被废,换了新帝……

容初弦,在这其中又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慕晚棠突然发现:自己对她,一无所知。

敛下心头震惊,慕晚棠随意地挥了挥手:“东陵米贵,容小姐身在这笼中,学得一些护身之法理所应当,今夜发生之事,晚棠记性不好,明早起床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容初弦一愣,她并非此意。

但是慕晚棠已经几个跳跃,身影隐于夜色中,动作间带下方才粘在发间的海棠花瓣。

伫立片刻,容初弦俯身捡起一片花瓣置于掌心,垂眸挠了挠白猫的下巴,自言自语道:“她今晚为何要来我院中?”

白猫听不懂人话,只知道主人摸得她舒服,眯着眼打着呼噜,胡须一颤一颤地拂过她的手背。

“她还要替我保守秘密。”

白猫抬着猫头,蹭着她的手,下一秒手却抽出。

容初弦低头,捏了捏因慕晚棠抱着她时被她的头发扫过而变得绯红的耳垂,轻声道:“我看见你扒她腿了,你也喜欢她吗?”

白猫正因挠她头的手突然消失而不满,长长地“喵——”了一声。

容初弦又在院中站了会儿,等耳根的热意散去,才重新返回了屋中。

徒留满庭如水月色,与洒落一地的海棠。

慕晚棠回到府中,一眼便瞅见了正守在她门前睡得东倒西歪的莫邪。

蹲下身打量着莫邪尚且有些稚嫩的脸,自幼随着自己出入战场久经风霜后磨炼出的那种坚毅冷厉在这张熟睡的脸上被削弱。

看起来还是个睡觉磨牙,鸡飞狗跳的孩子。

慕晚棠上一世活了二十岁,自认现在的同龄人都得唤她一声姐姐,看着莫邪心里也难免升起了怜惜之情。

被她这炯炯目光看着,莫邪悠悠转醒,被怼在她面前的这张脸吓了一跳,脱口而出:“小姐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惊悚的眼神看着我?”

刚刚升起的怜爱被她这句话气得一股烟散进,慕晚棠呵呵一笑,起身进了屋,心道:她要有这么个妹妹,气都该气饱了。

莫邪不明所以,只当自家小姐又犯了病,也不恼,笑嘻嘻地随着她进了房间:“小姐,今日又去收拾、啊不……教育了哪位不长眼的?”

慕晚棠直接伸手揪住莫邪的耳朵:“你小姐我是那种整日惹是生非的人吗?”

莫邪无辜地扑闪着大眼睛:“难道不是吗?”

这没大没小的小兔崽子说什么呢!

她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从小臭味相投,慕家的部下见了莫邪也都得恭敬地叫上一声“莫邪小姐”。

慕晚棠想到前世莫邪为了护她,最终被一箭穿心,倒在她怀里,可她当时被护着逃走,却连莫邪的尸骨都没来得及为她收。

叹了一口气,舍不得再与她计较。

今天这一趟,该见的人也都见了,她得好好地盘算往后。

前世一切的开始源于容念绾没错,可是临死前她那句“陛下对慕南城的忌惮之心谁人看不出?我只是为他递了刀,用不用还不是看圣上之意?”却让她不得不在意。

上辈子圣上视她若己出,万般宠爱,让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古无情帝王家。

慕南城军功显赫,深受东陵百姓拥护,圣上或许从前真的与他兄弟相称,可是人心易变,肚子里的弯弯绕绕隔了十万八千里,属实难测。

军权,自古便是群雄争夺之物,尤其当这军权再与皇权挂上了钩子,便更是像那老太太取下的裹脚布一般,杂乱无章。

慕晚棠不是没想过让父亲交出兵权,养老回乡,安享晚年。

可是这盛世之下危机四伏,世道参差,外有蛮夷虎视眈眈,风雨如晦,沉渊在侧,若慕南城是精于钻营之辈也就罢了,惹不过还能躲得起。

可慕南城偏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木头脑袋,明明深谙那些蝇营狗苟,君心莫测,也知周围深一脚浅一脚,前路迢迢,不知哪天就死在了敌人剑下,甚至是同僚心计中。

却始终像是一根柱子一样,宁折不弯,潇潇而立,只望能有那么王师北定中原的一天。

慕晚棠前世也跟她这没脑子的爹一样,傻不愣登,只知将士阵前半死生,不晓美人帐下犹歌舞。

她虽重活一世,上辈子都被耍得团团转,这辈子也不过半大,游魂三年,关于朝内局势又一概不知,该如何去破局?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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