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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求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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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晋阳城,刺史府后院一间书房内,有两人相对而坐。上首是一名女子,年纪约二三十,衣裳素净,周身不见钗环,只如男子一般将头发束起,虽因久病而面色暗淡,依稀能瞧出眉目秀丽。

坐在她下首的是一名作寻常文士打扮的老者,因已是知天命之年,须发黑白相杂,白色隐有压过黑色之势。此刻夕阳将将落下山头,屋内烛火昏黄,加之老者年老眼花,愈发看不清对面女子的神色。

那女子便是谢熙,谢熙低头掩袖咳嗽了几声,待气息平复后道:“今日请文仲公前来,有一事相询。我如今病体难支,不知能撑到几时。以君之见,待我去后,谁人可堪云州刺史之位?”

那老者便是谢熙口中的是文仲公,捋须叹道:“主公心中可有人选?”

谢熙道:“栾子方,平叔玉,娄文让三人如何?”

这三人皆是谢熙麾下武将,栾越,字子方,驻平城以拒北胡;平琮,字叔玉,驻上党以防冀州;娄彪,字文让,驻泽县以防豫州。如今各路枭雄割据一方,大卫朝廷只剩个空架子,谢熙这刺史之位也是占据云州之后朝廷封的,便是不封也无甚影响,封了更名正言顺些。

谢熙无子嗣,如今又病重,当下最要紧之事便是下任刺史人选。文仲公本名甘粟,字文仲,是最得谢熙信任的谋士,听了谢熙点的三个人名后,捻着胡须,眉头紧蹙,神思恍惚,久久未能作答。

谢熙并未催促,瞧着甘粟面色阴晴不定,挣扎半晌,末了竟隐露狰狞之色,只觉这位倒不像是在斟酌下任刺史人选,更仿佛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逼着从牛粪,马粪,羊粪中选一样当晚饭。

过了约一盏茶时间,甘粟咬牙问道:“主公可还有旁的人选?”

谢熙抬首,两人四目相对无言,数息后谢熙面无表情的移开双目。无需言语,甘粟已从谢熙脸上读出了答案。但凡有更合适的人选,何必拉那年纪比甘粟还大两岁的娄文让来凑数。

甘粟也并非不知云州现下窘状,只不甘心才有此一问。

“娄文让说不得要走在老夫前头,选他断不可行。”

“栾子方斗大的字不识一筐,选他做刺史,倒是般配那前厅东南角积灰的香炉,正凑成一对白占位子的摆设。”

“平叔玉自视甚高,识得两筐字,便自认文武双全,实则秉性多疑,优柔寡断,又好猜忌,待他做了刺史,不出两年云州上下必离心,不如趁早将云州白送与陈明德,倒还省事。”

陈明德便是陈鸢,字明德,坐拥青、冀州二州,冀州正与云州相邻。

这三人是何等货色,谢熙心知肚明,只不过如今为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那厢甘粟将这三人一通贬斥,面色犹如刚被人强塞了一口新鲜的牛粪:“若非要从这三人中选一人,那便选栾子方罢。”

谢熙闻言,颔首微笑道:“我与君所见略同,不日便可上表朝廷。”这一笑冲淡了病容,甘粟心中一痛,险些当场泪糊双目。

奏请栾越为云州刺史的表章早已拟好,今日询问不过是为得甘文仲首肯,有他点头,云州其余文臣想来不会反对。

甘粟道:“主公既有意栾子方,需得防娄、平二人生异心。”这位谋士心神稍定,便又重归老谋深算:“娄文让愈老愈惜命,不敢轻举妄动,但平叔玉若是得知主公弃他而选栾子方,必伺机谋反,主公宜早除之。”

谢熙轻抚额角,叹道:“平叔玉这些年为云州立下不少功劳,如何能因疑而罪之,容我三思。”

两人正说话间,忽闻扣门声响起,因今日商议之事十分要紧,谢熙曾特意交代,如无大事勿要搅扰,这会来扣门,必有要事。谢熙沉声道:“进来!”

话音将落,便有两人推门而入,这两人俱是年轻女子,左边女子杏目流辉,貌比西子,乃是谢熙侍女谢兰若;右边女子名为虞婵,她细眉薄唇,眼角上挑,站在谢兰若身旁,被衬得颜色寻常,然她素来得谢熙看重,诨号‘云州女丞相’。

不待谢熙发问,虞婵便道:“陈明德遣使来访,携手书一封,代其子向主公提亲。”

陈氏累世公卿,自前朝至今皆是首屈一指的阀阅之族,这样的门第便是皇室公主与之联姻都不能算下嫁,如今向云州提亲,谢熙都疑心那陈老贼是不是知道自己快要病死了,坐等将云州收入囊中。

陈氏来使乃是青州名士陆琰,时任青州别驾从事。

陆琰之于陈鸢,颇类甘粟之于谢熙,以陆琰为使,至少面上瞧起来陈氏十分有诚意。谢熙虽觉陈氏不怀好意,倒也没晾着这位青州来使,择日便在府中接见了陆琰,见陆琰前还特意叫谢兰若帮忙上妆掩去病容。

这位陆从事年轻时便是美男子,如今年届不惑,眼角生了细纹,颌下蓄一把美须,虽不复旧时美貌,风度却更甚从前,言谈间叫人如沐春风。

谢熙一目十行看完了陆琰带来的手书,手书中陈鸢以长辈自居,称谢熙为世侄,先是追忆谢陈两家往日交情,如陈氏女曾嫁入谢氏云云,接着感叹谢熙年少失怙,自悔忝为长辈未能尽心,愧对两家世交之谊,若能得谢熙为儿妇则三生有幸,更可续谢陈世代联姻之佳话。

谢熙心道这老贼好大的脸,面上却十分动容,甚至拿袖子擦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口中道:“熙自幼仰慕陈公威名,可惜少时穷居山野,欲访陈氏不得其门而入,如今年近而立竟有幸沐陈公恩泽,此生无憾矣!”

陆琰总觉着这几句仿佛话里有话,似在讥讽陈氏嫌贫爱富,遂以余光觑了谢熙一眼,见这位云州刺史正以袖拭泪,不由心中一哽。

谢熙忽而想到手书中只提联姻,却未点明替哪个儿子提亲。陈鸢长子陈狰,次子陈猊,幼子陈獓,长子幼子皆为庶出,只有次子为嫡出,陈氏这一辈皆以猛兽为名,与陈鸢同辈者则多以凶禽为名。谢熙往日与人谈笑,曾戏言陈氏‘满门禽兽’。

谢熙心念一动,问道:“陈公心意吾已知晓,只不知与云州结亲者是哪头禽...呃哪位公子?”

陆琰道:“正是陈公长子!”大公子陈狰年过而立,已独领一军,原本是早娶了妻的,不过其妻上月病亡,令青州世家又多了一位佳婿人选。

如此门第,如此才俊,普天之下哪个女郎能不心动。

沉稳如陆琰,嘴角也略带两分得色。不过他抬眼时,却见谢熙蹙着眉,他听见这位女郎问道:“若我没记错,大公子仿佛是庶出?”

陆琰笑意一僵,很快神色如常:“庶出又如何,大公子年轻有为,又得陈公看重,岂是寻常人家嫡子可比?”

谢熙道:“陆公言之有理,大公子既年轻有为,又得陈公看重,想来陈公百年之后,大公子便是青冀二州之主!”

陆琰一噎,哪肯接这话:“陈公如今身体康健,还未虑及身后事。”

谢熙一脸失望,叹气道:“陈公这份看重莫不是都在陆从事嘴上,我怎的仿佛听人提过陈公更喜爱嫡出的二公子呢。”

陆琰简直叫这口气叹得脸色发绿:“使君慎言,大公子二公子皆是主公亲子,主公自然都是看重的。”

谢熙无可不可地道:“陆从事说是便是罢!”语音一转:“既然大公子二公子在陈公心里是一样的,想来与云州结亲者也不一定非得大公子...”

眼见陆琰神色渐转为惊疑,谢熙清了清嗓子,以袖掩口做含羞状:“大公子诸般皆好,只年纪大了些,我还是喜爱年少一些的郎君,听闻陈公二公子芳龄一十八,不知...可曾订了亲?”

下首的陆琰闻言嘴唇抖了抖,似是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他疑心自己耳朵可能出了毛病,要不为甚耳边嗡嗡,全是那句‘二公子芳龄一十八’。

他下意识得想道:“这位果然长于山野,毫无教养,哪有女子大喇喇道自己喜爱少年郎君,当面嚷嚷叫人换一个的,还有芳龄一词岂能用在男子身上...”

脑中混沌一片,他听见自己磕绊道:“二...二公子尚未及冠,陈公并夫人欲待公子及冠后再择儿妇...”

话一出口,便觉不妥,果然听到谢熙立马接过话头:“这有何妨,我情愿等二公子两载,只我少年失怙,不通礼仪,只盼陈公并夫人念着陈谢两家世交之谊,莫要嫌弃才是!”言语间似是铁了心要啃二公子这棵嫩草。

陆琰脊背生汗,瞬时清醒了许多:“使君所请,事关二公子,须得请陈公示下,琰必将使君之意转达陈公,望使君稍待些时日。”

谢熙满意道:“那便有劳陆从事了。”

待陆琰离去,甘粟叹道:“那陈氏虽未必诚心求亲,主公虚与委蛇便是,何必言语戏弄,平添怨憎。”

谢熙翻了个白眼:“只许他们大老远地来恶心我,还不许我恶心他们一回么?我倒要看看那陈老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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