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耗大人将要亲自与猪头怪比斗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虚耗界。
隔壁武斗场的鬼都惊呆了。
惊!虚耗界自诞生以来,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魂主居然出现了!
更惊!堂堂魂主第一次亮相居然是要和名不见经传的什么猪头怪比斗!
一时间,各种八怪阴谋论迅速传开。
几乎是众鬼得知消息的下一刻,就纷纷赶往破烂房间正中间的巨大擂台,明明距离争斗开始还有很久,擂台附近却已经挤满了乌泱泱的鬼怪。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猪王大人会胜出!捂住耳朵向前跑吧大人!”一只正流着脓的巨大眼球鬼对着空无一人的擂台大声呐喊,吵得旁边鼻子都摔没了的摔死鬼翻了个白眼。
摔死鬼嫌恶地躲开眼球鬼因为激动而喷射出的脓液,语气不善,“一头死猪有什么好喊的,没见过世面!”它转头看向擂台,立马换成了憧憬的表情,“正统的才是最厉害的!虚耗大人那就是唯一的!”
这话说得眼球鬼不高兴了,“我们大人拿的是最强逆袭话本你懂不懂?朝代已经变了!”
那摔死鬼冷笑一声,刚准备开口吵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只洗干净拔完毛的粉白色死猪。
坏了,它违反规则了,诅咒对方就会在自己身上实现!
摔死鬼大窘,鬼潮密集,它根本挤不出去,只能捂着关键部位装沉默的孙子,感觉做鬼这么久以来所有的脸面都丢尽了。
眼球鬼见对家熄火了,高兴地又往外库库喷脓液,引来一众鬼怪骂声。
闹了一会后,比斗的时间到了。
布灵舒率先登场。
一只通体乌黑的小猪从天而降,接了一个利落的鹞子翻身后稳稳落地,既流畅又潇洒,不枉布灵舒拉着谢不休苦练一晚上。
这一出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无鬼注意有个身穿黄布衫的身影悄悄溜去了角落。
“好!”台下鬼怪叫好喝彩一片,强势压倒了一部分嘘声。
眼球怪都快疯了,“猪头怪!你最强!虚耗界的阴阳王,吵架界的太上皇!娘亲永远支持你!”
布灵舒万万没想到自己吵架还能吵出亲妈粉,颇有些诧异地往眼球怪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抬起了前蹄打了个招呼,同时借此梭巡台下有没有苏岚的身影。
她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苏岚不在。
就在这时,台上另一端呼地一声,冒出一大团火焰。
“应战者布灵舒?”那团火焰出声,听不出男女老少,嗓音颇怪。
布灵舒怕有诈,反问对方,“出战者虚耗?”
台下惊哗一片,区区小鬼竟敢直呼魂主其名,不加敬称?!
那火焰发出一声怪笑,“倒是好胆魄,今日我只出三题,若你能抗住不被怒意所噬,那便算你过关。”
布灵舒心一沉,她和谢不休写了半宿的吵架草稿都打了水漂,果然,魂主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点点头,“来吧。”
火焰猛地朝着布灵舒冲来,同时吐出言语,“布灵舒!你且试试这愤恨之毒!”
热浪滔天,布灵舒的眼中只剩下一片猩红。
与此同时,谢不休也成功避开众鬼视线,偷溜到通往茶馆的墙壁下。
手掌再度印上去时,墙壁并没有反应,茶馆与她预想的相同,被设下了禁制。
但只要在虚耗界,就没有她谢不休去不了的地方!
谢不休抠了抠指甲,撕下了一条多余长长的指甲捏在手里,自上而下,跟割豆腐似地将墙壁划开一个大口。
眼下左右无鬼,她利落地扒开大口钻了进去。
谢不休一只脚还没落地,一个巨大的水泡就兜头而来。
她敏捷地朝前一滚避开,那巨大的水泡撞在墙上破碎,墙面接触水泡的地方被腐蚀地滋滋作响。
看来对方已经等候多时了,这是下死手了。
谢不休抬头,果不其然,对上了溺死鬼阴冷的目光。
“你说你头泡得这么大,是不是就是为了让我揍你的时候手感更好?”谢不休微微一笑。
溺死鬼大张着嘴无声尖啸,朝着谢不休扑了过去。
布灵舒被扑到在地。
刚刚站的地方,椅子从窗户外撞进来,砸得玻璃渣滓撒了一地。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此时正紧紧拥抱住她的人,“…妈妈?”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着像白色蘑菇一样的房子,和总是下雨的玻璃屋顶,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黑色的珠子,从满天星河直直坠到无边深渊里。
“舒舒!”李优紧紧抱住自己唯一的女儿,悲从中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转头对着一群不怀好意的地痞流氓大吼,“你们朝着我来!别害我女儿!”
关于梦的记忆开始渐渐褪去,布灵舒眨眨眼,想起来了现实。
这是父亲经商失败后,意外车祸离世的第七年。
家里破产后,布灵舒靠助学贷和半工半读勉强完成了学业,毕业工作两年,眼看着即将还清所有债务时,突然又有债主找上门。
原来是父亲生前最后借了一笔灰色的快钱,试图放手一搏想东山再起,没想到自己来不及和家人交代就意外离世,这钱越滚越大,到债主上门时,已经滚成布灵舒和李优还不起的天文数字。
钱是灰色的,债主是黑色的。
掏空母女二人的所有来偿还,也只是杯水车薪。眼看着骚扰日益加剧,搬家,换工作,四处求助,依旧避不开这些附骨之疽。
“今天是最后通牒,李优。”为首的人笑笑,黑色寸头下是一张暴戾的脸,“哥们几个大热天跑过来,收个利息不过分吧?”
他一脚踹开刚刚砸碎窗户的椅子,身后三人朝着母女二人围来。
李优颤着手,掏出兜里最后私藏的红票子,她踉跄着半爬起来,双手递给为首的男人,“求求你,刚哥,我、我就只剩这个了…”
为首的男人抽过那张浸满汗水的红票子,看都不看地甩在地上。
黑色的手轻蔑地捏住了李优的脸,他的视线落在被李优挡在身后,还有些恍惚的布灵舒脸上,意味深长地开口,“老布的女儿…长得蛮漂亮啊,是吧兄弟们?”
身后的其余男人哄笑起来。
李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我来!别找我女儿!求你!”
男人嗤笑,“行啊,母女情深是吧。”
空气里响起金属卡扣被解开,拉链拉下的声音。
“那伟大的母亲,先伺候伺候哥们呗。”
李优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但一想到身后的女儿,她狠狠攥紧了手掌。
「要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受辱吗?」脑海中有个声音问。
布灵舒的头止不住的眩晕,连带着手脚都软弱无力。
不,她很愤怒。
「对,愤怒,再愤怒一点,你就可以拥有无上的力量…」那声音轻柔诱哄,却在布灵舒下一个动作时戛然而止。
一块玻璃碎片在男人脚边炸开,李优急忙往后一闪。
“我艹!”男人被吓了一跳,□□刺痛,一低头,摸到了血。
光是瞄准投掷的动作就几乎耗尽了布灵舒的所有精力,她不停发抖,勉强又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握在手里。
“妈的,敢砸刚哥?臭表子!”男人旁的小弟骂了一声,抄起家伙就要教训布灵舒。
男人挡住了小弟,伤口不大,他随意擦了两把,穿好了裤子,“拦住那个老的。”
小弟押住了李优。
“不!别碰她!你来找我啊!别!!”李优惨叫起来,两个人险些压不住她。
布灵舒目睹了这一切,手中紧攥的玻璃陷入肉里,掌心很快冒出了血。
「对,就是这样…再愤怒一些…」
另一旁闲着的人猛地对着李优的肚子踹了一脚,满意地看到她疼得弯下腰,不再挣扎。这人吹了声口哨,猥琐地笑了笑,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布灵舒。
男人一步一步慢慢逼近。
布灵舒紧紧攥着一块大的玻璃碎片,不住地往后退。
「害怕吗?」
她很虚弱,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如同待宰的羊,冲着提着刀的屠夫凶狠地嚎叫。
「这是弱者的罪过。」
男人大步上前,轻而易举地夺过布灵舒掌心的玻璃碎片,将她重重推倒在地板上。
「渴望力量,是你赎罪的唯一方式。」
男人在撕扯她的衣物,围观的小弟发出沉重的喘息和窃笑。
「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男人覆了上来,李优几乎要将嗓子叫出血来。
「还不屈就于愤怒吗?布灵舒!」
脑海中的声音乱了阵脚,它逐渐感觉不到布灵舒的愤怒,这让它有了不好的预感。
男人调整好姿势,准备一鼓作气。布灵舒就在这时轻轻笑起来。
她张开嘴,吐出一块混着大量鲜血的碎玻璃。
那块碎玻璃是地上最尖锐的,它扎破了布灵舒的嘴,也扎破了男人颈边的动脉。
伤口带来了剧烈的疼痛,理智,还有力量。
“啊!”男人吃痛,捂着脖子要起来,布灵舒却勾上他的脖颈,将他压向自己,男人的脸压在地上发出不明意义的呜呜声。
布灵舒掌心捂着那块碎玻璃捅得更深,身体随着男人的挣扎而起伏,直到大量的捂不住的鲜血从布灵舒的指缝中涌出。
偷拍男笑着笑着发现不对,“妈的!那贱货!快去帮刚哥!”
被拉起来的男人已经没了大半条命,小弟三个围着大哥确认了伤情,转头想报复,却看见布灵舒满头满脸都是血,挣扎从地上爬起。
布灵舒想去看看昏倒在地的李优。
偷拍男平时亏心事做多了,看布灵舒这个样子心里发怵,连忙往后缩,指使着另外两人上去教训她。
另外两人蛮横地冲上去,一脚再度把布灵舒踹到地上,拽起布灵舒的头发就照头打。
砰砰砰。
鼻骨眉骨或许是被打断了,血沫糊住布灵舒的鼻口,几乎让她窒息。
她只是想和妈妈一起活下去,为什么不放过她?
布灵舒勉强睁开眼,血污的红让她看不清所有。
好恨。
脑海中传来狂笑声。
打得最狠的男人被一把尖刀冷不丁地砍了肩膀。
伤口深可见骨,鲜血狂飙一地。
哪里来的刀?
布灵舒披头散发,满脸血污,举着雪亮尖刀的样子狰狞又惊悚。
这下三人被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地往外逃,大哥都扔在地上来不及管。
逃?凭什么?
布灵舒追出去,速度快得惊人。
偷拍男速度最慢,很快被布灵舒追上。
刀口自肩头砍到腰上,用了十成十的力。
偷拍男惨叫着倒地,还挣扎着往前爬行,“别杀我!救命啊!救命啊!”
布灵舒毫不犹豫接着往前追,直到尖刀刺入另一个男人后背,卡在了骨头上。
拔出时,血溅得比男人惨叫的音调还要高。
打人男也倒了。
下手最重的男人听见同伙的叫声,更是发了疯一般地往前跑。
还没跑几步,就被布灵舒从后背重重踹倒。
布灵舒将他翻了过来,跪坐在地上,从正面将另一个打人男击溃,他甚至连求饶声都发不出。
一拳接一拳。
她的身体里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打人男脸上都是血,像个破布娃娃一般被布灵舒当成沙包打。
布灵舒第一次知道,原来揍人的感觉这么爽。
直到她发现打人男的眼睛里居然泛出泪花,看得她想笑。
如果今天是她或者妈妈躺在这里,就算她们的眼泪流干流尽了,他们会停下吗?
所以,哭什么呢?
只要屠刀在手,人人皆是牛羊啊。
打人男感觉到,她下一记拳头到来得更狠了。
「最后一拳!」脑海中的声音兴奋地吼叫。
最后一拳。
他预感到自己就要死了。
打人男瞪大眼睛,眼角沁出的血渐渐蔓延到眼球上,支撑着他的是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给活活打死的屈辱。
最后一拳。
停在他脸上。
“打够了,滚吧。”布灵舒往后瘫坐在地上喘气。
力量被抽离后,肌肉的酸痛排山倒海地涌来,她几乎用尽全身力量来抵抗,才勉强不让自己倒下。
“前面铺垫了这么多迷惑我,就为了最后突然给我力量。辱母杀人,是吧,虚耗。”
“你想拉我下水,就凭这些杂碎也配让我杀人?”
眼前的场景渐渐破碎消散。
布灵舒终于往后一倒,对着虚空伸处国际友好手势。
“我永远和你这种人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今日收藏+1~晚上有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