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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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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尚早,街巷烟火正盛。

卖吃食的摊位,食客满座。

阮翛然有些杯弓蛇影,从马车内向外打量,生怕有人暗中尾随。

一路惶惶不安,终于平安无事到了阮宅。

这个时辰,父亲阮祝颂应该还未去刑部衙门点卯。

阮翛然叩门等待片刻,家仆开了门认出她。对她还算恭敬,请她入宅。

“老爷与夫人,正在正堂用早膳。”

家仆热心相告,阮翛然顾不得别扭,到了正堂外,略有生疏唤了一声:“父亲。”

阮祝颂正持筷夹菜,循声望去立时喜出望外。撂下筷子,起身亲自迎上前。

阮田氏只觉扫兴,没了胃口。慢悠悠起身,假笑相迎。

“翛儿,你为何会回来?”

阮祝颂这一问,像极了不欢迎她归家。甚至都未问过,她可曾用过早膳。

重逢之喜荡然无存,阮翛然语调更生分,直截了当回道:“女儿有事,与父亲商议。”

阮祝颂终是男子粗心大意,迟钝想起来,忙嘘寒问暖道:“翛儿,你可曾用过早膳,瞧你,人比上次相见又消瘦了些。”

阮翛然瞅了一眼阮田氏,父女寒暄或许只令其厌烦,遂催道:“父亲,借一步说话。”

阮祝颂一夕顿悟,定是有要紧之事,不然女儿怎会轻易归家。

父女二人去了书房,特意交代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书房的布置,与从前家中一般无二。阮翛然这一刻动容,或许父亲当真是念旧之人。

“父亲,可否能派个可靠之人,回顺昌县一趟。”

“你我父女不必有嫌隙,你有何事不妨直言,父亲定全力以赴。”

阮翛然上前贴近父亲身旁,压低声色道:“顺昌王妃病重,太子殿下想弄清楚是真是假。”

阮祝颂听闻是为太子办事,来了精神,一本正经承诺道:“让殿下放心,父亲这便命管家动身回去。不过,一来一回,少说要十天半个月。”

阮青媮催道:“女儿明白,父亲快些差人去吧。”

阮祝颂自行出了书房,折返回来身后跟着管家。

阮翛然见管家已然背上了包袱,嘱咐了一句万事小心。

阮祝颂决定亲自送管家出城,对外便说年关将至,归乡探亲。

阮翛然则在阮宅暂且逗留,毕竟不知有无可疑之人在阮宅外暗中监~视。父亲一离府,她亦离开未免太过惹眼。

闲来无事,阮翛然回了自己的闺房中。

她推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酒臭味。

阳光荡漾洒入,金黄驱散房内的暗沉。

阮翛然捂着口鼻,看清床榻上躺有一人。

地上有一双乌皮长靴,这是男子之物,一旁更有滚落的酒壶。

阮翛然双足并未踏入,回身将走。房内传出暗哑的男子声:“阮翛然,你回来……”

她定身止步,头皮发麻,亦有几分惊讶。这桀骜不驯的声音,像极了林千帆。

林千帆为何会在她家中的闺房,她可不想与对方再有任何瓜葛,抬足向院口跑去。

也不知是太过心急,或是这院中不甚熟悉。

方才不觉得,那鹅卵小道打滑。一块凸出的鹅卵石令她脚步不稳,扭到了脚腕跌倒在地。

她顾不得疼痛爬起,一瘸一拐只想远离此处。

骤然间,一只大手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腕。

阮翛然头也不回,挣扎着扭着手腕,不悦道:“男女授受不亲,请阁下放手。”

她不敢回头看,只想装作互不相识尽快远离。

林千帆的声色,倒是有几分欢喜:“阮翛然,当真是你。我以为是我醉酒,眼花了。”

她感到手腕上的手掌力道,又大上了几分。

不能继续装傻,无奈应声:“请林将军放手,我赶着回东宫。”

此话一出,林千帆竟真松了手。阮翛然方想告辞,一阵天旋地转双脚离地。

林千帆将她拦腰抱起,往房内行去。

阮翛然胆战心惊,拼尽全力挣扎无果。情急之下,低头一口咬在林千帆手背上。

林千帆吃痛嘶了一声,愣是没放手。反而加快脚步,将她放倒在床榻上。

阮翛然本想大喊呼叫,可若引来了阮田氏。岂非又要惹人非议,只怕她百口莫辩被人误会勾引妹夫。

阮翛然打着颤栗,颤声道:“林,林将军,我是太子的人……”

林千帆低眸看着手背冒血的牙印,烦躁不已,疾言厉色打断道:“我知道,你是殿下的人。”

阮翛然庆幸林千帆没有昏了头,急切道:“我要回东宫去……”

林千帆陡地声调又拔高:“脚都扭了,如何走道。”

说话间,林千帆俯身去脱她的绣鞋。阮翛然缩了脚躲避,断然拒绝道:“林将军,你可是我妹夫。”

林千帆捉住脚腕,一股刺痛袭来。

阮翛然倒吸一口气,忍痛又道:“多谢,林将军好意,一点小伤不打紧。”

林千帆一手托着脚腕,一手搭在绣鞋上一滞。他听出她对自己如避蛇蝎,嘲讽道:“阮翛然,我又非洪水猛兽,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措不及防间,林千帆扭动脚腕复位。只听咯噔一声,痛得阮翛然玉容煞白,哼唧呼疼。

林千帆忽然语调温柔道:“试一下,应当能动了。”

阮翛然会意,林千帆只是帮自己治疗。抬脚转动,虽说仍有些痛,但不似方才那般痛不可忍。

阮翛然忙从床榻上下来,只是落地急了些难免疼痛又起。

她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向林千帆道谢:“多谢林将军,就此别过。”

她抬脚向前,林千帆追上前横在她身前,言语蛮横道:“你陪他在宗正司吃苦,还没吃够吗?阮翛然,我想过了,我不在意你与他之事。离开他,我定会好好待你。”

阮翛然抬眸,这才看清楚林千帆此刻的容貌。

眼下微乌,胡须冒青。茶白色衣衫前襟,残留微酸酒味。一脸的憔悴落寞,哪有昔日意气风发的风流倜傥。

阮翛然避开他炙热的眸光,斩钉截铁决绝道:“你我之间,即便没有他,亦还有悠然。”

阮翛然绕过他,继续稳步向前。

手腕一重,林千帆再一次扣住她的手腕。只听他怒吼道:“我会去求陛下,将你赐予我。你心中没我,我不在乎。我受够了,哪怕只是皮囊我也要。”

阮翛然本不想激怒林千帆,可发觉对方理智全无,强行抱住了她。

她生怕林千帆做出更过分之事,将头垂得极低。抬起那只未被控制的手,捂在面前,小心翼翼劝道:“林将军,你只是求之不得,耿耿于怀生出心魔作祟。你看看我妹妹悠然,还有即将与你成婚的贺县主,哪个不是一心一意倾慕于你。正如林将军昔日之言,我,阮翛然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何必为了我这样一个女子,与太子殿下失和呢。”

她能想到的办法,只能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但愿林千帆能听进去几分,不再与她纠缠放她离开。

哪知林千帆盛怒,粗暴将她面前那只手钳制举高,咬牙切齿道:“与他失和?他那太子殿下岌岌可危,做得辛苦至极。既然你如此在意太子这株高枝,我若想做那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若我成了太子,你可会跟我?”

阮翛然被此大逆不道之言,惊得噤若寒蝉。一夕千念,甚至怀疑林千帆才是萧莫言真正的敌人。

林千帆虽姓林,却亦是如假包换的皇家血脉。难保林家父子,不是下一个沈如山父子。

阮翛然手腕生疼,稳住心神,坚定不移道:“林将军,即便他不是太子,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林千帆眼神霎时狠厉,阴笑道:“既如此,那便试试。若我成了太子,你可还会如此嘴犟。”

阮翛然心底蓦然升起一股寒意,莫非弄巧成拙,当真激怒林千帆谋逆犯上。

震惊之余,林千帆低唇将要强吻。阮翛然抬腿踢向对方□□,只是她太小看了身为武将的林千帆。

林千帆扭身躲避,翻转到了她身后,反将她扣在怀中。

“你疯了,放开我。”阮翛然挣扎着,试图再次咬向他的手背。

林千帆察觉她的用意,如同拎耍大刀般,将人旋转横抱起。夹在腰侧,任她挣扎无动于衷,去向床榻。

身子一坠跌在床上,林千帆犹如狩猎的猛兽杀红了眼。径直扑上来,将她压在身下,恶狠狠道:“若你脏了,他还会要你吗?”

林千帆已然上手撕起她的衣襟,阮翛然急中生智扯掉颅顶的帽子,拔下发髻上的金簪抵在自己脖间,威胁喝道:“林千帆,你想逼死我不成?”

林千帆停了手,去抢金簪。

阮翛然心一横,将金簪刺入脖间一侧。鲜血渗出,疼痛不及恐惧。

林千帆怔住,似乎被震慑住。

阮翛然趁热打铁,一副宁愿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继续要挟道:“我言出必行,你若敢胡来,我便自戕在你面前。”

鲜血滴落,染红洁白如雪的衣领。一时竟如冬日里盛开的红梅,夺目妖娆亦有几分我见犹怜。

林千帆回神,不以为然道:“我倒要看看,事后,你究竟会不会自戕。”

阮翛然惊恐万分,对上毫无怜悯的眼神。手上迟疑不决,不敢再抵入肌肤半分。

肩头一凉,衣衫半敞。肤白如玉,只令林千帆彻底迷了心智,俯首相贴。

阮翛然当机立断,趁其不备扬起金簪重重刺向林千帆后背。

林千帆低吼一声,宛如受伤嗜血的鬼魅。龇牙横目发狂拔下金簪,怒摔在地。

那金簪没入半截,此刻被拔出热血喷涌,后背顷刻濡湿一片。血珠滴落浸染茶白色衣衫,似开出数朵绯色茶花。

林千帆仍旧压着她,怒目切齿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啊!”一声女子尖锐的喊叫,震耳欲聋打断林千帆。

阮田氏伸手怒指,厉声质问:“林千帆,你们在做什么?”

阮翛然暗自庆幸,这母女二人出现打破僵局救了她。

原来林千帆婚期在即,抑郁难解整日买醉。昨夜醉酒,竟鬼使神差闯入阮宅。

阮祝颂夫妇,本想将他安置在阮悠然房中。可林千帆闹腾着,独自摇摇晃晃去了阮翛然房中。

本就醉酒瘫到床榻,便不省人事。反正阮翛然不在家中,便不再挪动林千帆。

已到了宵禁,只得一早命家仆去侯府,请阮悠然回门。

今日阮翛然突然归家,阮田氏原本便无心理会。一直在正门口,等待女儿阮悠然。

只是母女二人任谁也始料未及,竟撞破此等场景。

这终究是在阮宅,林千帆起身放开了阮翛然。

阮悠然看清床上衣衫不整的女人,惊愕道:“阿姐,怎么会是你?”

阮田氏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家门不幸,你这个贱人,不知廉耻,勾引亲妹夫。”

阮翛然慌忙整理好衣衫,下了床榻只想离开此处。一言不发,撒腿便跑。

“啊!”阮悠然发觉林千帆背后的血迹,又见他满手鲜红,尖叫又起。

“夫君,你为何受伤了?”阮悠然全然忘了兴师问罪,上前想要察看林千帆背后的伤口。

阮田氏亦发觉不对劲,阮翛然脖间有伤。衣衫上亦染着血渍,分明是宁死不从方会如此。

饶是如此,阮田氏借此颠倒黑白,只想羞辱阮翛然一番。

挡住阮翛然的去路,抓住她的胳膊不撒手,尖酸刻薄道:“休想离开,今日非要你父亲回来评评理,这便是他教出来的好女儿,一身子狐媚勾搭上太子不够,还要勾搭自己的妹夫。”

林千帆拂开阮悠然,冲阮田氏吼道:“闭嘴,再敢多言,我便休了你女儿。”

阮田氏深知林千帆的性子,可不是她能拿捏得住的。不情不愿闭了嘴,可仍旧不放开阮翛然。

林千帆宿醉头痛,伤口的切肤之痛,都不及阮翛然对他厌恶的态度,令他心如刀绞。

阮悠然只觉委屈,羞辱至极,泪涌而出,哭喊道:“林千帆,你混蛋,你竟然为了阮翛然,要休了我。”

阮悠然失了心神,抬手捶打起林千帆胳膊。

林千帆突然抬腿向前,推开阮田氏。抓起阮翛然的手腕,往房外拖去。

阮翛然此刻方顿悟,林千帆疯了,疯得毫无人性。

“林千帆,你究竟要做何?”阮翛然被他拖得踉跄向前,手腕亦是疼痛异常。

林千帆力道之大,似将扯断她的手腕。

“入宫,向陛下要人。”

“林千帆,你当真疯了不成?”见林千帆头也不回,固执拖她向前。她不知所措怕极了,回眸见那母女二人并未追出来。

林千帆嫌弃她挣扎不肯走,索性将她扛在肩头不管不顾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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