舶来品居离府衙不过半盏茶的距离，王旭东因为心里忐忑难安只觉得这条路及其漫长。
这死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大，这可是府衙，又不是墨县，万一要是触怒了知府可怎么办。王旭东只能在心里暗自焦急，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手上的茶水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
“王大人，很渴？”
王旭东不自在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府衙门口不得停车，赶紧走。”沈奇从车辕上跳下来，看守的衙役就上前驱赶。
沈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楚清漓及时出来：“两位差役大哥，通禀一声，墨县县令楚清漓求见。”
河间府下各县的县令他们并不一定都知道名字，但是楚清漓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府衙，并且是众人心中不能招惹的人物，“楚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态度一下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李绅这两天心情正好，前几日已经收到家里的来信，他此次剿匪有功，圣上有意将他的功劳按下，等考评的时候再论功行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只要他在未来两年不出大的纰漏，调回京城就是铁板上定钉的事情。
“大人，楚大人求见？”衙役喘着粗气跑进来禀报。
“楚大人，谁啊？”被打断畅想的李绅有些不高兴，没好气的问道。
“楚清漓，楚大人。”衙役小心翼翼的回答
“贤弟来了，快，快请她进来。”
很快就有人领着楚清漓和王旭东进了府衙，沈奇被领去安置马车。
“贤弟，你来了。”李绅的语气饱含深情一脸高兴的看着门口的人。
楚清漓被李绅那三十来岁大男人双眼含泪的眼神看看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想到自己身后跟着的王旭东，为了保全上司的面子一本正经的躬身行礼，“李大人。”
李绅这才发现楚清漓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收起自己略显激动的态度，一本正经的问道，“楚大人今日怎的来府衙了？”
王旭东心下疑惑，他记得自己和前任县官来府衙的时候李大人可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今日怎么变的不一样了。
“今日我与王县丞来府城是为了采买，路过府衙便想着拜见您一下，对了，这是我们墨县产的纸，小小心意还望您收下。”
王旭东原先还奇怪楚清漓上个府衙怎么还要带上两刀纸，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是早就想好了要上府衙拜见。
“楚大人打算采买些什么，我手下对府衙店铺比较熟悉，说不定可以帮忙讲讲价格。”李绅打算投桃报李，能帮的就帮一把。
“就是街上的舶来品居。”
“噗。”李绅一口茶水喷出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楚清漓。痛心疾首的指着她，“你...你...”
也不怪他想歪，舶来品居的东西价格极高，全然不是楚清漓能够消费的起的。
“没贪赃枉法，也没搜刮民脂民膏。”楚清漓立马解释道。
“那你说说怎么回事？”看楚清漓就差赌咒发誓了，李绅的心稍稍安定了下来。
“下官前几日发现舶来品居近来在卖一种甘蔗的作物，这种作物能够制糖，下官想在墨县办个制糖厂。”
“胡闹，朝廷律令明令禁止官员禁止行商贾之事。”
“朝廷禁止，官员行商，是为了官员以权与民争利，私饱中馕，而我所提出的制糖厂，是由官府出钱承办，非私产，以后都是在墨县县衙名下的，所得收入，五成归县衙建设，五成缴纳税收，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可这厂也不是说建就能建成的。”
“大人放心，建厂我们墨县的王县丞有经验，墨县的造纸厂就是由他主张建成的。”
一旁坐着喝茶的王旭东悄悄挺直了脊背。
“如此你大可试一试，只是此事前所未有，还是要上达天听才好。”
“下官回去就写奏折，只是近来墨县财政紧缩，还请府衙帮衬一二。”
李绅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路过吗。怎么还来哭穷。
“墨县穷苦，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建厂，”
李绅......“差多少？”
楚清漓默默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这么多？”
楚清漓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五千。”看李绅那样子应该拿不出一万两银子，她索性就打了个对折。
“你走。”李绅拉着楚清漓往门外走，这会儿福星也不好使了。
“李大哥，咱有话好好说...这样吧府衙最多能拨款多少，咋们有话好商量。”
谁能想到一个府衙竟然能拿不出五千两银。这像话吗？不像话。
“最多只能拨款五百两，不能再多了。”到底念着楚清漓这个福星的好，李绅还是松口了。
这点银子对于楚清漓的计划无异于杯水车薪，倒是王旭东乐抱着银子乐呵呵的，又去了趟舶来品居，把剩下的甘蔗都定了。
楚清漓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想别的办法呀。
制糖的事情宜早不宜迟。
这天县衙食堂里的厨子一大早就看见楚清漓撸着袖子拉石磨。
“大人，我来拉吧，”帮厨可不敢让一县长官亲自动手拉石磨。
楚清漓才拉了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自己腰酸背痛，手上的皮都磨破了，也不逞强，自觉把位置让给了帮厨。
其实最好榨甘蔗汁的磨盘是那种两个石磨并排旋转，甘蔗放在石墨中间挤压，但现在时间紧急，楚清漓暂时找不到这种榨汁机，只能把甘蔗切小丁，放入石磨中磨，好在成果还算不错，一根甘蔗出了不少的汁水。
淡绿色的汁水泛着甘蔗特有的清甜味，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楚清漓将甘蔗汁端回后衙的厨房，过滤甘蔗渣，大火煮开，撇去上面的浮沫，再转小火，等水分蒸发后液体也开始变得粘稠，颜色开始变成红褐色，最后又倒了些草木灰，就把火熄了，开始搅拌。
“小叔叔，你在干什么呢？”楚晏好奇看着楚清漓的动作，一脸跃跃欲试。
“小叔叔在坐糖，阿晏要试试吗？”
“好呀，好呀。”
“那你先去洗手，等会小叔叔就教你怎么做。”
楚晏乖巧的照做，楚清漓将手中的棍子让给楚晏，手把手的教他搅拌。
楚晏虽然人小小个，但很聪明，楚清漓教的很快就学会了。
虽然甘蔗汁不多，但是中途要不停的搅拌，也能把人累的够呛，楚晏期初还充满好奇，但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陈景和王旭东来的时候楚清漓还在搅那点红糖。
“两位大人，先去客厅坐一会，我这里马上就好了。”
“不用不用，我们就在这里看着就好。”王旭东和陈景也是朝食的时候听起大厨说起楚清漓一大早就去了后厨借用石磨，大致猜到她应该是要做糖，有些好奇才过来的。
搅到糖起晶后，楚清漓将那点糖倒入准备好的模具中冷却。
“这是就是甘蔗做的糖？”陈景好奇的走上去问道。
“是的。”
“这怎么是褐色的，你不是说是白色的吗？”王旭东着急的问道，要不是楚清漓说能做白糖，他才不会昨天出了府衙又去定了一批甘蔗。
“这还是初步的糖，要做白糖还有别的步骤，王大人且耐心等上一等。”
红糖凉透后楚清漓先让两人品尝了红糖的味道。
“蔗糖好吃，比市面上的那些味道口感好多了，市面上的糖怎么吃都有点淡淡的草味。”陈景吃了一口忍不住夸赞道。
“没错，而且蔗糖拿外面去卖肯定比甜菜做的糖价格要高。”王旭东赞同的点点头。
小孩子对甜食没有抵抗力，等两个大人都吃了之后楚晏也眼巴巴的看着楚清漓意思很明显：想吃。
楚清漓好笑的把一小块糖塞到楚晏嘴里，“只能吃这么一块，剩下的糖小叔叔给你变个魔术。”
楚晏：魔术？
只见楚清漓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漏斗和黄泥水，按照以前书中看到过的黄泥淋水法步骤进行操作，很快就看到了白色的晶体。
王旭东不可置信的开口，“这真的是糖？”
“您尝一下，不就知道了。”
王旭东看着眼前白色结晶不知如何下口，实在是这糖看着就很金贵。
“这东西我真的能吃？”
“这糖做出来就是为了给人吃的，您作为将来制糖厂的负责人肯定能吃啊。”楚清漓笑着说道。
王旭东珍惜的用手沾了几粒白糖，小心翼翼的放进嘴里舔舐。“这糖，好吃，有别的糖没有的鲜味。”
“这下您相信这糖能卖出好价钱了吧。”
王旭东激动地点点头。
一根甘蔗只做出了三两不到的白糖，楚清漓取了一些给大家泡了碗白糖水，便把多余的放了回去。
王旭东和陈景看着透明的糖水，不约而同的浮起一个想法：这种糖，真的是我能吃的吗？
“大人，舶来品居的掌柜把甘蔗送过来了，现在快到县丞家了。”沈奇急匆匆的跑进来。”
“是舶来品居的掌柜亲自来的吗？”
“是的，属下看到掌柜的了。”
“你去把他请进来。”楚清漓本想近些日子带着白糖再跑一趟府衙的，没想到今天人自己来了，也正好省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