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一群黑衣男子交锋的柳云暝发现目标人物消失，心叫不妙，现下她却是无法从这里脱身，回首迅速地瞥了一眼杭初霏，竟是看见那白袍男子已将剑锋对准了杭初霏的后背——她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但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已来不及呼喊提醒她。

所幸杭初霏在剑刺中自己之前觉察到了杀气，猛地一侧身，避开了距自己不过几寸的剑锋，紧接着以最快速度将闲云剑抽出，将剑锋对向身后的白袍男子，寒光乍现。

白袍男子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显然也没料到对方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而在看见她的剑时，他却是短暂地怔了一怔，继而左手的手心中生出一道白光，长袖一挥，那道白光便向着杭初霏击了过去。

杭初霏不由得一惊——此人用的是术法！

她早已立了个原则，在配合柳云暝完成刺杀任务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术法，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人的招数她还尚不熟悉，若是空使用武力，怕是难以抗衡。

杭初霏心下说道：“看来，只能这样了。”

随后，她抬起右手，纤指上下飞舞，划出几道清光，顿时有长风平地而起，凛冽风中青丝飞扬。只在一念之间，那道从对面击来的白光在半空中消失得没了踪影。

白袍男子原地惊呼道：“长风惊澜？！”

杭初霏听到他的话亦是惊诧无比：此乃自己已有几百年未曾使用过的招数，是当年子桑若兰交给自己的独门招数之一，而对面的人竟是能够如此之快地说出这一招的名字！况且，这里可是凡间啊！这也……太不应该了。

她警觉地抬眼，望向那白袍男子，目光变幻莫测。

而白袍男子似也感到难以置信，率先发问：“你是什么人？！”

杭初霏瞥了一眼柳云暝，见她还在与剩下的黑衣人交锋，地面上已经躺下了数具横尸，鲜红的血液在不断地向外蔓延，她这便放下心来，冷冷的笑意瞬间浮在脸上：“来杀你的人。”说罢，伴随着凌厉的剑气，清光闪耀，击向那白袍男子。

她心道：“问我是什么人？哼，我还想知道你是什么人呢！”

然而，白袍男子接下来的操作却又很快地给了杭初霏一个答案：只见他迅速地使出了一套剑法——就在一百多年之前，杭初霏在天界亲眼见过这套剑法。

竟然……是他！

杭初霏顿时诧异不已。须臾，她的嘴角又浮出一丝笑意：“原来如此。”随即，她握着长剑的手有力地挽起，剑身回旋，万千清光闪烁，似漫天霜雪一般，飞速击向对面的人。

白袍男子无处躲闪，自然被击中。他重重倒在了地上，再度开眼时已然奄奄一息。

“好一式回清雪影……”

杭初霏眸光微微一闪。

这回又被他说对了，此招确为回清雪影。

白袍男子吃力地再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你会……”

“嗯？”杭初霏走上前，背对着柳云暝的方向单膝蹲下，俯身轻笑，“陆萧寒，你不认得我了么？”一面说，她一面抬起手，从自己的脸前挥过，容貌霎时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杭初霏？！”陆萧寒瞳孔一缩，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道，“居然，真的……是你！”一语方毕，他便没了气息。

杭初霏再次将手从脸颊前挥过，瞬间又变成了少年模样。

恰是这时，身后响起柳云暝的声音：“你那边怎么样了？”

杭初霏站起身，回首望去，见到一片横尸中间，柳云暝正将长刀收回鞘中。

“搞定了。”

柳云暝抬起头，跨过一具黑衣男子尸体，朝着杭初霏阔步走来，边走边看地上那一动不动的陆萧寒。而杭初霏并不知，那黑色轻纱下的弯弯秀眉已然微微蹙起。

少时，柳云暝将脸转向杭初霏道：“这回的任务，算是你的功劳，到时候庭主给的赏金，我便直接拿给你。”

杭初霏微微一怔——她怎么也想不到柳云暝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如今她的确缺钱得紧，可这毕竟是二人共同的功劳，柳云暝在后面也相当辛苦，再者这赏金本就是柳云暝应得的，而她杭初霏不过是协助罢了，只是恰巧今日遇上了目标人物，这才让她拿了人头。

“为什么？”杭初霏道。

柳云暝双手抱臂，悠悠地道：“没有为什么。我说给你就给你。”

杭初霏挠了挠头，低声道：“可是我……我也要不了那么多的！”

柳云暝忽然提高了声音：“住口！话这么多。”

杭初霏一时语塞，便也不再多说。

* * *

案上烛火摇曳，幽微的影子投在不久前从集市中买回来的屏风上，跳跃明灭。

杭初霏在床上辗转反侧，蓦然起身，扫视过房间的每个角落，目光最终落在了桌上的一支白玉钗上。

此钗乃三百年前常翎所赠。

“常翎，常翎……”杭初霏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传音。

这支白玉钗被常翎下过通灵术法，不论在哪她都可以用它来与常翎传音！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杭初霏锤了锤自己的头，埋怨道。

说罢，她便上前拾起那支白玉钗，往发髻上一插，闭上了双目。随即，常翎清脆的声音响起：“初霏？是你吗？”

杭初霏欣喜道：“翎儿！”

对方似乎也非常高兴：“天呐！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杭初霏讪讪地笑了几声道：“抱歉啊，一时忙得忘了还有这只钗……”

常翎故作生气，嗔道：“哼，这法宝我都给你多少年了，你好好数数，你自己才用过几次？”

杭初霏柔声道：“我错了，翎儿！”

常翎一听她认错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啦好啦，话说你这回的任务怎么样了？”

杭初霏一愣，道：“这个……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遇到了个小刺客，她与我达成了合作协议，我现在的银子就都得靠……”

“什么？小刺客？”常翎打断了她的话，不可思议道，“你怎么会和刺客合作呢？”

杭初霏尴尬回道：“这个……说来话长……就……我下凡后，在寻找颜粲线索的时候，遗失了钱袋……”

常翎奇道：“你的钱袋怎么会遗失了呢？”

杭初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实在是不想将自己为了找人还去了青楼的事说出来，免得让常翎误会了。

“呃……这个，一不小心就……”

“你也太不小心了！”常翎叹道。

杭初霏连忙将话锋转移：“那个，昨夜……我遇到了一个人，算是……曾经在天界的人。”

听到“天界”二字，常翎有些惊讶：“啊？谁？”

杭初霏沉声回道：“陆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