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一家食馆内,一个生着络腮胡的男人逸兴遄飞地对着一桌子人道:“弟兄们,听闻花月楼换头牌了!”
一人奇道:“什么,换头牌了?”
又一人惊愕失色:“何、何时的事啊?”
有几人看了他们一眼,在一侧窃窃私语。
生着络腮胡的男人摸了摸自己下巴道:“应是昨日吧。”
“那现在的头牌是谁?”一人问。
“这我就不知了。”络腮胡男人摇了摇头。
这时候,邻桌响起一个声音:“你们可想知道,那花月楼是为何换了头牌?”
整桌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一手搭在椅背上,侧首对着他们,一对狭长的丹凤眼眯起,嘴角含着几分笑意。
须臾,几人面面相觑,还有人低声嘲道:“哪里来的小白脸?”
这时,又听那儒生自顾自地道:“那是因为——”
“上一个头牌死了。”
闻言,一整桌人霎时炸开了锅。
“死了?!”
“怎么死的?”
“你又怎么知道的?”
儒生曼声道:“自然是,被杀死的。”
众人震惊。
“谁杀的?”
“我靠!”
“哪的畜牲!还我美人!”
“是啊!谁会跟一个美人儿过不去啊?”
儒生微笑道:“连——惊——穆——”
此语一出,众人再度震惊,齐声呼道:“连惊穆?!!”
连惊穆。
这是个叫人脊背发凉的名字。
江湖上,有人道他是个茹毛饮血的疯子,亦有人道他的真身是个恶魔,还有人道他是一只来报复人们的怨鬼。
这名字一出来,几乎满座人都不住打了个寒颤。
儒生微笑着望着他们,指尖轻叩了几下椅背。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对啊,怕是来唬人的吧!”
儒生从容不迫地呷了一口酒,摇了摇手中的金樽,起身道:“信不信由你们。”说罢,他便转头走出食馆,蓝色的衣摆于风中飘飞。
戌时。
一紫一红两道身影掠入了花月楼中,红衣人将宽刀架在老鸨的颈前,惊得那老鸨浑身发颤,冷汗遍身。
“我给的银子还封不住你的嘴么?”向千洲怒斥道。
老鸨惊慌失措,脸上两行泪顺着布满了皱纹的脸颊落下:“两位饶命啊!贱妾绝不曾对任何一人说起过……”
向千洲冷声道:“你在撒谎。”说罢,他便给了连惊穆一个眼神,却在这时候,一人破门而入——
“她没有说谎。”
屋内的三人皆愕然。
来人一身儒生打扮,一双丹凤眼半眯着,表情似笑非笑。一见他,老鸨瞬间号啕大哭:“花公子——”
那被称作“花公子”的人刚上前一步,向千洲便对他冷目而视,藏在袖中的手已然暗自握紧了刀柄。
那花公子瞧了一眼连惊穆,神态自若道:“阁下,想必便是那少年杀手连惊穆吧?”
连惊穆没有作答,因脸上蒙着黑巾,谁也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须臾,向千洲在后面沉声道:“你是何人?”
花公子微笑道:“在下花良因——消息是我传出的,与尹妈妈无关,还请两位放了尹妈妈,冲我来便是。”
向千洲闻言,那对深色的瞳中生出了杀意。
“原来是你?”一直沉默的连惊穆开口了。说罢,他把手中的宽刀从老鸨颈前移开,将人往一边推开了去。老鸨的背靠到了墙角上,尚惊魂未定,腿一瘫软,整个人顺着墙边滑下,坐在了地上。
“敢问阁下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向千洲问道。
花良因笑道:“若是我不说呢?”
话音刚落,划破空气的声音倏然响起——只见一把利刃擦着他的太阳穴扎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花良因身后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蓦然注意到那紫色长袖下露出的手,五指间还夹着两把利刃,寒光冽冽。
“说不说?”向千洲冷声问。
花良因不动声色,右手伸入左手袖中,出来时两指已然夹着一件柱形的物事,随着广袖一抬,那物事倏忽纵向延长至七尺余——
竟是一杆银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