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说过，她怎么会有选择的权利。

“恭喜宁侍郎。”吴公公满脸讨好的笑意将手中的圣旨递给沈长瑜，他早就看出此人不简单，才破了科举案，如今又承蒙皇恩委以重任。

“微臣谢主隆恩。”长瑜和身旁的傅谌一起站起身，接过圣旨道。

“吴公公辛苦了。”傅谌对着身旁的周和吩咐道：“带吴公公进去休息休息。”

“不用麻烦王爷了。”吴公公看着长瑜笑笑道：“阿明先告辞了，还要回宫覆旨呢。”

“那和叔送送吴公公。”

“是。”周和低了低头道。

“那就不打扰王爷了。”吴公公回了回礼，告辞道。

傅谌看着离开的吴公公，对着长瑜缓缓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长瑜耸了耸肩：“硬着头皮上。”

“镜州一案，非同小可。”傅谌叹了口气，这李家的“云丝锦绣”乃是御用之品，所以李家是镜州极为有名的商贾大家。自古为商者与为官者形同一家，若要行商，无官相护怎么行？而为官，便是无商贾之力，如何饱足？

所以他此次前去镜州，必定会遭受阻隔。李家若是没有出事，那与之交往的官员也就高枕无忧，而如今出了事，必定不愿掺和其中，甚至于也不愿有人刨根问底。

“所以若是只有我，必然是会被那群人给生吞活剥掉。”长瑜倒是理解傅谌的忧虑，笑了笑：“王爷不是刚好要到禹城办事？”

傅谌挑了挑眉，他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禹城的士兵暴动，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会不管呢？”长瑜说道：”何况禹城和镜州刚好又离得很近。”

“看来你已经计划好了。”傅谌含笑道。

“宁绎这是未雨绸缪。”长瑜故意大言不惭地说道。

“那好，就让画涯与你一起去镜州，等我和段先生处理好禹城的事情，我们就再汇合。”傅谌说道。

“好。”长瑜点了点头，对傅谌的安排倒是并没有什么异议。

“只不过在出发前，我还要去拜访一个人才行。”一说到镜州，长瑜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人。

“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傅谌顿了顿：“我们能早点回来最好。”

长瑜想了想，才记起最近应该算是比较重大的事情：“看来王爷还是对明国两位皇子的来访有着担心。”

傅谌淡淡地笑了笑：“不是担心，只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确认一件事？”长瑜挑了挑眉。

傅谌笑着看着长瑜，并没有开口说出最后的答案。

其实对于长瑜来说，就算傅谌想要慢慢解决禹城之事，她也未必会奉陪。

离朝圼都越远或是越久，她就越是忧心下毒之人还会对沈府不利，再加上她已经猜测那盛朝的两位皇子就是三哥和十一，却还是想要亲眼确定。

所以对于禹城二字，她倒是不由得想起一些事，虽然不知是否有用，却也不妨提点他两句：“王爷，禹城一向美人众多，你不妨也去撷香一赏，或许有各种滋味。”

傅谌微微地眯了眯眼，淡淡道：“臣子让帝王寻花问柳必定是奸佞小人无疑，只是不知道下属让主上寻花问柳是何意？”

长瑜笑了笑，只是颇有深意地说道：“江湖之中常有言，英雄难过美人关，豪杰难过美酒关。这勾栏之处，美人婉转如玉树，美酒剔透如月光，都是难过之关，自然是会留下不少英雄豪杰的唇齿余香。

傅谌自然是聪明之人，岂是不会明白其中的那“唇齿余香”的含义，却只是浅浅一笑道：“果然是有意想要试炼一番我是不是英雄豪杰。”

“宁绎，不敢。”长瑜自然听得出这是傅谌的笑语，也就打趣的回答道。

“不过既然是众多英雄豪杰都沉溺之处，王爷还是小心为上，”长瑜故意提醒道：“特别是“暮春之际，轻烟撩人。”

“暮春之际，轻烟撩人？”傅谌细细低道。

既然要去镜州，长瑜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镜州第一才子”——尹远霁，长瑜和凌允恭转过繁华的朝圼都街道，很快来到一处清幽之处，宅院看起来不大，但是伸出墙的花叶还是足够泄露出几分雅韵。

“早就知道你会来的。“尹远霁站在门口，看着长瑜浅浅一笑，身后站着的正是之前仅有一面相间的月苏姑娘。

此刻，也是微微地朝长瑜和凌允恭福了福身，一派大家闺秀的平和与沉静。

“月苏见过宁大人，多谢宁大人的救命之恩。”

“月苏姑娘不必客气，重要的还是尹兄对你的一片真心。”长瑜笑了笑。

月苏微低了低头，颇有些小女子的羞涩道：“我先下去沏壶茶。”

说完，微移莲步地施施然而走。

“下次见面应该要称嫂子了吧。”长瑜轻轻一笑地打趣道。

“先进去吧。”尹远霁微微地咳了咳，对长瑜低声道。

长瑜点了点头，三人很快就在尹远霁的引领下走到这府院中的一个湖上亭中。

“住在这里如何，还习惯吧？”长瑜坐在亭子中，含笑地问道，抬眼看了看亭外的湖上风光。

“多谢宁大人的帮忙，尹远霁与月苏有一个安身之处已经十分感激了。”尹远霁答道。

“不过是暂住，不用放在心上。”长瑜抬了抬眼，眼中有着一股精明道：“而且，你应该是有了要去的地方了吧。”

“是”

“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镜州吧。”长瑜挑了挑眉，虽然是猜测，却也断然不是没有根据而来。

尹远霁既然是镜州人，自然对于镜州之事了解颇深，那盛灏帝又怎么会闲置这样好的资源。

“你必然是已经听闻我要调查镜州李氏灭门一案，所以才会知道我一定来拜访你。”长瑜笑笑道。

“是，封我为钦差大臣的圣旨中已然明了。”尹远霁说道。

“还要恭喜你。“长瑜笑道：“不过，你这个钦差大臣可不是好做的，你必定也知道破案的艰难程度。”

“李家在镜州是出了名的富商之家，其独有的“云丝锦绣”更是作为皇贡而每年进献与后宫。而此案就案件来说，现场被纵火，所有证据付诸一炬，破案简直是异想天开。再加上李家如此大家，与朝廷各级官员之间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利弊相交，破案也就是难上加难。所以这是个谁都不想要牵扯的案子。”长瑜淡淡地一抬眼道：“只有才破了科举案，风头正劲的我和初涉官场的你，才被那朝堂上的人当做试水深浅的牛犊推出来。”

不过，我看你倒是极为开心地去做这试水的牛犊。凌允恭暗暗想道

而尹远霁闻言，微微地低了低头，忽然缓缓道：“虽说此案是灭门之案，实际上还有生还者。”

“生还者？”长瑜疑惑地一蹙眉，这她倒是没有听说过。

“这人宁兄已经见过了。”尹远霁低低道，抬眼中隐有几分心痛道：“李家三小姐——李月苏。”

“啪····”响亮的一声脆响让长瑜三人猛地一转头。

月苏站在一旁，一手捂着嘴，一手握紧了拳，一双美眸看着尹远霁，盈满了豆大的泪珠。

“你一直不愿意回镜州，是不是就是为了隐瞒我这件事。”月苏微微地动了动，有些心痛地看着尹远霁，哽咽道。

“我·····”尹远霁已经站起了身，却不知道怎么和眼前心爱的女人解释，只能默认地沉默下来。

“尹远霁，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呀。”月苏往后退了几步，大声朝自己所全心信任的男人吼道，然后转身就跑。

“月苏。”尹远霁喊完后，转首对长瑜道：“对不起，宁兄，我···”

“ 现在最需要你的是月苏姑娘。”长瑜叹了一口气道。她倒是万万没想到此事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尹远霁点了点头，转身往月苏的方向追过去。

而凌允恭看了看长瑜，轻轻道：“她应该是来送茶水的。“说完，用眼睛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碎片道：“只是没想到心，却碎成了一片又一片。”

长瑜叹了口气：“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你我不好妄自说什么。”

说完，长瑜看了看凌允恭，脸色变得有些谨慎地低声道：“我要回一趟沈府，你就先回王府。”

“好。”凌允恭点了点头：“小心，现在这个节骨眼一定不能被人发现。”

长瑜看了看凌允恭，笑了笑：“为何？”

“你现在风头正劲，又已经明确表示出自己在左右之中隶属哪一派的态度了。那萧东林又怎么不会将你看做心头大患，既然是大患，自然会对你的一举一动都有特别的留心。”凌允恭直觉地开始认真说道，却没有发现长瑜嘴边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

“若是让他发现你与沈府有任何联系，他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好好利用，到时候还会连累了沈府。”凌允恭皱了皱眉。

“说得好。”长瑜安静地听完后，淡淡地看了一眼凌允恭，缓缓道：“允恭，你为什么要到我的身边来呢？”

长瑜的一句话让凌允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倒是一时说得太过高兴了。

长瑜看着凌允恭深深地一笑，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身就走，留下有些诧异的凌允恭呆在原地。

她这是什么意思？

长瑜抿了抿唇，笑了笑。

其实他是谁？她并不是不想要知道，只是她知道就算她问，他也不会说。那她何必不等到他想说的时候？

今天她会这样问，不过是想要允恭明白，她也并不是全心信任他的，这样他做事的时候，必定是会因为这样而“三思而后行”。

沈府

“江湖神医，包治百病。”长瑜故意化妆成一个江湖郎中的模样，手持着招牌，在沈府前晃悠。

果然，沈府的门卫会意极快地想起总管所嘱咐的话，赶紧派人去请。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人急忙的走出来，搭上话道：“那心病能医吗？”

“当然，用一副心药就可以，”长瑜说道。

“那快请。”

被恭敬迎入沈府的长瑜，看着还恍惚有记忆的管家陆全道：“家中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沈全答道：“只是夫人······”

说到此处，作为与陆怀音一起陪嫁过来多年的老下人，沈全不免有些嗟叹：“这夫人怎么遭此大罪。”

长瑜也有些感怀沈全的心思，道：“我娘亲的病迟早会好。只是我沈府有沈总管这样的老仆，真是福气。”

“小姐言重了。”沈全低了低首道：“将军在里面等候。“

长瑜浅浅地点了点头，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沈全看着长瑜踏入书房，会心地为两人关上门。

“爹。”长瑜看着放下笔的沈敬堂，低低唤道。

长瑜抬头看着眼前近一个月不见的父亲，两鬓微白，心中微痛，看来他心中始终挂怀着家中的诸事，否则断然不会这样憔悴显老。

“长瑜，这一个月来，你没事吧？”沈敬堂看着心中时常挂怀的爱女，关心道。

“一切都好，万事也在进行中。”长瑜恭敬地答道。

“那就好。”沈敬堂舒了一口气，笑了笑道：“虽然我最近极少在朝堂，但是你所做的事，为父还是有所耳闻的。”

“之前我还在思索让你去查探下毒一事是不是太过以身犯险，不过现在看来你倒是极为适合在朝为官。”沈敬堂欣慰道：“若你是个男儿，必定能为君王解忧，百姓之福。”

“长瑜一向志不在此。”长瑜笑笑道：“比起在朝堂上勾心斗角，长瑜更加喜欢在爹娘的庇佑下承欢。”

说道此处，沈敬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是呀，也不知这样的安平日子何时才会来。”

“放心，爹，长瑜一定会尽快查出下毒之人。”长瑜安慰道。

沈敬堂点了点头，问道：“那你最近是否查到了什么？”

长瑜轻轻地摇了摇头，却也不忍心看到沈敬堂失望的表情道：“但是长瑜猜想，下毒之人应该会很快找上我的。”

“你有什么打算吗？”沈敬堂蹙了蹙眉道。

“长瑜明日就要前往镜州调查李氏灭门一案，若是长瑜能够安然归来，皇上的赏赐必定少不了。宁绎之名也会名扬开来。”长瑜仔细分析道：“既然下毒之人是有野心之人，断然不会不想要拉拢我或是除掉我。”

“原来镜州一案是你去调查。”沈敬堂有些担心道：“这其中的艰难自是不必我说你也应该知道，只是万事小心就可。”

“是，爹。”长瑜回答道，虽说从来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然而为人父母的，谁又不是一样。

而就在与此同时，镜州一案由新科状元尹远霁与才立大功的礼部侍郎宁绎一同前往调查的消息也落到了萧东林的耳中。

“这次，就算我们不出手，他长瑜只怕也不会好过。”萧东林站在窗口，看着有有几分阴沉下的天气，对自己身后的一个锦衣男子道。

这锦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盛朝五皇子傅玦，同时也是萧东林的外孙。

“那若是我们插手，那他岂不是必死无疑。”傅玦似乎也将长瑜当做心腹大患道。

“才过了科举一事，我们必须收敛几分。”萧东林倒是深思熟虑地说道：“来日方长，先让他们去镜州吃吃苦头吧。”

傅玦眯了眯眼，看着转过身的萧东林，似乎有几分不满，却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