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万彩行不会轻易放过小九,小九并不打算回到自己熟悉的那片地儿去,以免让他的朋友们被卷进来。
以万彩行的势力要想查清一个小孩的信息易如反掌,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从此次派出来的这些人看来他们好像并不急于要寻回丢失的那套行云廿四。
像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方定瑾出面救人救得积极,这会儿却好像不知道对方窘境似的无半点表示。
小九自知已经给人造成麻烦,连声道过谢之后就打算趁着无人注意溜走,另外寻找机会去解释偷盗一事。
岑鹤今是真的不欲瞎操心,正在默默计划着去一趟万彩行之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岑鹤今神色复杂地皱紧了眉头,有些烦躁地拉住刚迈开腿的小九,把人拽得身子一歪。
“怎……怎么了?”小九眼中迷茫。
小九莫名觉得岑鹤今似乎能看透他的想法,以至于他对这位戴面具的小少年有种说不出来的敬畏,可除此之外又觉得对方能够理解自己,与旁边那位虽一直在笑却显得疏离的白衣公子有些许不同。
“你对万彩行了解多少?”
或许是因为做出了不符合自己想法的行为,又或许是因为发生了额外的事,岑鹤今心中微微烦闷。
“我在万彩行打杂的时候总是被指去一些偏僻的角落,弄清楚了万彩行一些客人和物品的安排。”
小九隐约猜出岑鹤今想干什么,他克制着内心一闪而过的激动和安心,低下头小声说:“万彩行里有很多危险的大人物,您不要去犯这个险。”
岑鹤今轻哼一声,淡淡道:“就算要去也不是为了你。”
行云廿四本就是他的东西。
他看了一眼方定瑾,对方正观察着小九,感受到视线后抬眼一看。
岑鹤今的意思明显:溜了,再见。
方定瑾眨眨眼:带我一个。
岑鹤今见状也没拒绝,两个人带着小九躲进深巷,听见追过来的脚步声,七拐八拐地借着黑暗将人绕开。
中途甚至有闲心躲进墙角看着毫无所觉跑过去的人细数对方人数究竟有多少。
小九独自逃跑的时候全凭着少年人一身的爆发力和精力吊着一口气,这会儿被岑鹤今和方定瑾两个人夹在中间闪来闪去,整个人都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看着小九深受震撼回不过神来的模样,方定瑾轻笑一声,他没问岑鹤今要去哪,只一昧地跟着人转向,心下感叹这人躲藏的能力挺强。
要是有心躲着自己的话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岑鹤今让小九看看这群人里有没有眼熟的人,可惜小九只凭黑暗下的一些背影看不出什么来。
几刻钟之后,冷清清的阎王殿门前迎来了今晚最有人气的时刻。
万彩行的人被彻底甩开,岑鹤今顺手将人丢给了何轼,让小九自己解释清楚。
何轼惊讶片刻也乐得偌大铺子里多个人,只不过委婉地表示了一下自己不太会照顾人。
岑鹤今轻声:“你谦虚了。”
何止是不会照顾人,要让别人像他一样说是虐待都不为过。
他本来想的也不是要何轼照顾小九,不如说何轼才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
好在小九对自己给人添麻烦的认知很是清楚,保证在事情解决前绝对不随便出门。
同时态度积极地表示自己洒扫除尘帮忙做饭样样都会。
何轼大喜过望。
将人带到后岑鹤今自觉没有遗漏的问题,正准备回岑府就瞧见方定瑾一步上前拦住他。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万彩行?”
岑鹤今:“为什么这么说?”
方定瑾语气肯定:“你对那套来自旭景国的行云廿四感兴趣。”
岑鹤今微垂下羽睫:“你想多了。”
对方却状若未闻,自顾自地说:“既然你不了解万彩行,带上我一个又何妨?我可知道不少那小少年没能力查到的事情。”
何轼带着小九去空屋子整理东西去了,现在只有两人留在这。
岑鹤今不怀疑对方说这话的资格和能力,仔细说来他不算讨厌这个人,只不过好像有这人跟着就很容易从看热闹变成热闹本身。
让岑鹤今感觉有些不爽。
见对方沉默不语,方定瑾继续道:“万彩行每逢有价值的物品才会开办特殊的拍卖会,最近一次的拍卖会就在三日后。”
“这种拍卖会通常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参加,我可以帮你弄到资格。”
岑鹤今瞥他一眼问道:“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方定瑾没藏着掖着,很是直接道:“因为觉得有趣。”
合着是在看他乐子,岑鹤今无言以对。
那天把麻烦丢给他没让人受到教训,反倒让他给惦记上了。
临走前,岑鹤今决定呛他一句:“跟着一个陌生人都觉得有趣,看来你没什么朋友。”
方定瑾:……
黑衣小少年离开得果断,夜色中泛着凉意的空气无声袭入,将浅淡的桂花味洗去,好似并未有人来过。
带点儿犹豫的脚步声轻轻响起,何轼瞅着人离开,在方定瑾背后站定对人行礼:“小少爷好。”
方定瑾晃着折扇幽幽长叹:“这下认出来了?”
何轼脑门冒汗,心虚道:“没能及时认出小少爷,还请恕罪。”
面上还能撑住,内心却慌得厉害。
他在收到消息来接手铺子的时候,他的爷爷就告诉过他这间武器铺暗中是将军府的产业,让他千万留心着将军府的动向。
在方定瑾刚进门时何轼只当是岑鹤今的朋友,见人衣着不菲也好生相待着,还是看见他手里那柄扇子才隐约意识到什么。
将小九带去房间的路上何轼脑子疯狂运转,终于想起来在哪儿见过这扇子。
他的爷爷曾经让他看着打造过一柄暗藏玄机可用作武器的折扇,说是要送往将军府以作贺礼。
送给谁的贺礼?
看那位的年纪恐怕也只能是那位小少爷了。
何轼想通关窍,却没有半分欣喜。
完蛋了,他才跟岑鹤今说过方小将军的八卦,这会儿不会是来找他算账了吧。
何轼踌躇半天,还是决定相信岑鹤今不是那种轻易出卖朋友的人,让小九自己收拾着就出来招待人。
好在方定瑾不甚在意,望着岑鹤今离去的方向问:“你跟他很熟吗?”
何轼小心觑着人的神色,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这两人好似也没互相了解到哪去,当即大松一口气说:“他来这儿煅把匕首,有过一些交流,不过他话很少,我……属下也就没多问。”
方定瑾点点头,把话题从岑鹤今身上移开,看了眼何轼年轻青涩带点拘谨的脸说:“何老先生身体可还好?”
何老先生就是何轼的爷爷,因着出色的手艺很得老将军的赏识,自从老将军退下战场后跟着藏匿起来,低调地经营着武器铺。
早几年前也曾见过幼时的方定瑾。
“爷爷他身体抱恙回老家由父亲照顾着,现下基本上已无大碍,只不过不宜再长时间劳累,所以铺子也就由属下暂时看顾。”
方定瑾摩挲着手中略有重量的折扇,光滑的扇骨带着不易察觉的锐利锋芒,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与普通扇子有何区别。
“还算后继有人。”方定瑾看了眼何轼摆在桌上还未组装完成的部件说道。
……
将军府内向来讲究个亲力亲为,院子里没有过多的仆从,只留下些许从军中拨出来的军将负责守卫将军府的安全。
方定瑾回到府上时已是亥时,却还有人等着他。
“小少爷,老将军他在凉亭里等着你。”跟随方翟涯多年的副将黄奇垂首说道。
方定瑾收敛笑意淡淡应了一声,脚下转了个弯往花园去。
月色当头,年近七旬的老将军方翟涯一反常态尚未入睡,在凉亭石凳上坐得笔直,浓黑的剑眉拧着,不怒自威。
“爷爷。”方定瑾在对面坐下。
“嗯,听说你去何家的武器铺了?”方翟涯语气随和。
“路过而已,随便进去看看。”
见方定瑾不欲多说,方翟涯无奈叹气,尽量放平了语气道:“你为何还要让宋家小子以你的身份去干些于你名声不利的事?”
自寻芳阁让宋明峥以方家小将军的身份待了许久之后,方定瑾如同毫无顾忌一般又让人去酒楼肆意挥霍,去乐坊一掷千金,如今外界皆传这位小将军行事乖张,甚至有自甘堕落之态。
虽明面上少有人敢议论,但难防被有心之人利用。
方定瑾无所谓地一哂:“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没人想着我好。”
方翟涯自知多年来外界众人对方定瑾的评价向来以惋惜遗憾居多,虽事出有因,但对少年心性的伤害却是无法消除。
“你明知只要再熬过这几年即可。”
方定瑾眼中一闪而过挣扎的神色,缓缓垂眸不屑道:“然后又开始评价我命不该绝少年晚成?”
“我知道不认识的人怎么说都无所谓,只不过听的多了,偶尔自己也会想是不是真的像他们所说有如此遗憾。”
“不假辞色的厌恶嫌弃可比惺惺作态的感同身受要直接得多。”方定瑾微微有些愉悦地感慨道。
方翟涯叹口气,向来令将士敬而不敢直视的肃容上显露些许疲惫。
“也许不需要几年,朝堂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到时候你总有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何轼:刚造完谣就碰上正主之一,心碎就在一瞬间
岑鹤今:有没有可能,两个人都被你碰上了
可恶,每天就像一缕魂,变成了不定时更新有点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