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是，隔天零图科技打电话过来，问碧维什么时候能入职，开的条件确实很优厚。
按照当时面试官的反应来看，自己铁定被刷，怎么还录取了？
打电话的HR颇为职业，面对她流露的狐疑，表现出良好的职业素养，和恰到好处的处变不惊，并且亲切约她两周后的入职事宜。
她说这个疑惑的时候，钟朗“哦”的很欠揍，“可能要人要的急，饥不择食也是常有的事儿。这种公司不适合你，还是再找找！”
碧维送他个白眼。
他大爷似的躺在碧维的沙发上，沙发是个两人座，钟朗这个大个子躺上去后，屋子的主人只能被挤坐在地毯上，他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正沉浸在狗血偶像剧里难以自拔——
电视里珠光宝气的豪门太太，正挥舞着大棒打鸳鸯，小白花女主哭的气都喘不上来了，还在声嘶力竭的捍卫爱情：“我不会离开他的！他也爱我，我们是真心相爱！！！”。
太狗血了！也真就电视剧敢这么演。
钟朗一边嫌弃碧维的番石榴买的不甜，一边拉她参与讨论剧情，“哎哟真感人！要你是这女的，你怎么办？”
碧维说我压根不会开始，“人和人的差别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有钱人的世界和我们小老百姓不一样，我有手有脚的能养活自己，可不做豪门阔太的美梦！”
他不说话了。
碧维坐起身打量他，“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原来是有钱人家少爷，来我们小老百姓这里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了？”
认识这么久，就知道他中学时候爸爸去世，和母亲相依为命好不可怜，但少爷平常又一副不识人间疾苦的阔绰做派，还真不好说。
钟朗立着两条秀气的眉毛，否决的很果断，“哪能！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妈又耳根子软没主见，孤儿寡母，这些年来，真的是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容易啊！”复又皱着眉头数落她，“我都生病了，你都不给自家男朋友买贵点儿的，这种青皮的就不爱吃，太硬，籽儿还多！”
碧维现在连白眼都欠奉。
得，就一被惯坏的死小孩。
至于怎么到现在这个情况，她自己是有责任的。
这段时间两人见得实在频繁，多数是碧维约他。
自从知道钟朗生病，她打定主意对钟朗好一些，希望他的人生不留遗憾。
碧维是个行动派。
隔天就约他看话剧，然后是游乐园，之后是去网吧通宵...
凌晨五点多，被拉着通宵上网的钟朗迷瞪着眼，哈欠连天的把碧维送到楼下，踩刹车的力气都没了。
失神的丹凤眼蒙了层水津津的雾，青黑着黑眼圈，衬着他煞白的脸，活像个咳了十年没见好的痨病鬼。
他实在摸不透碧维最近的意思，只好开门见山，“...最近，我是做了什么好事？女侠你这么临幸我？”
碧维也困，年纪上来真的熬不了夜，耳朵嗡嗡的响，脑子里面有一团浆糊，强撑睡意耐心回应他，“就是弥补弥补你的遗憾。”
钟朗的表情生动呈现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稀奇道：“我有什么遗憾？！”
“你说你想看这个剧团一直没人陪；小时候没去游乐场玩儿过；初高中怕母亲担心不敢叛逆，也没有去网吧包过夜...”碧维掰着手指头数。
钟朗觉得她的表情，有一种...宽容和慈爱。
这幅架势是要把所有的遗憾都给自己补上，钟朗感动之余，疑惑更多，“受宠若惊，但你这样很让我误解...你不会是，终于要对我负责了...想和我拍拖吧？”
“倒是没有...”
钟朗一脸我就知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现在是没有人愿意和你谈恋爱吗？如果你实在想，我也可以奉献一下...”
大突然，钟朗一脸被雷劈的表情，“这这...这话怎么说的，和我谈恋爱怎么就一副英勇牺牲的形容，喜欢我的女人从这里排到乾江！”
“今时不同往日嘛。”这个反应被碧维理解为恼羞成怒，她不和他计较，“那行吧，我先上去，困死了。”
\"但是你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在你家补个觉，我家开回去还要四十分钟，实在撑不住了。\"
“深更半夜、瓜田李下！你可以叫代驾。”
“早就被你吃干抹净了还瓜瓜李李的！况且代驾还要等好久哦~”卑鄙，竟然用撒娇这招，钟朗的表情转眼又是在下决心的样子，“那要不什么，你牺牲一下，做我女朋友吧！”
“喜欢你的女人从这里排到乾江。”不为所动。
“我突然觉得非你不可。”
碧维拧着眉毛思考了一下，脑子里还是困得一团浆糊。但是这个人现在这个情况，反正也已经做不了什么，“哎...行吧。”
“那女朋友，我现在名正言顺了，上去你家补个觉先。好像又有点烧...”
“...”
就这样，自从在碧维家沙发睡过两夜之后，钟某人就丧失了作为朋友的道义和客人的分寸，三不五时不请自来，理由是离公司近。
他来多数时间是睡觉，睡醒了就混一餐，碧维厨艺上的天赋有限，他倒是吃什么都不挑。
睡醒了就看电视，什么狗血看什么，还把所有app都充了一遍会员，美其名曰：跳广告、节省时间、真爱生命。
不识人间疾苦！
有人躺着等吃，就得有人做。
中午叫了顿川菜外卖，钟朗到现在还咳个不停，碧维晚上给他煲了粥。
番市本地姑娘大多勤快贤惠，个个能把粥煲出十八钟花样。
大米提前一晚上浸泡，水和米的比例讲究。用砂锅煲煮，等快好之前，加入各色新鲜食材：鲍鱼、鱼片、猪肝、粉肠都是黄金搭档。再佐以调料，如果不介意香菜，来一些更添风味，还有秘密武器萝卜干，一碗粥有多样层次和风味：粥的糯和香、食材的鲜和嫩，还有萝卜干的脆爽、香菜的浓郁...回味无穷。
而碧维擅长的是——白粥，用电饭锅煮的那种。
很惭愧！
锅里的粥好了，电饭煲滴滴的响。
钟朗麻利关电视，跳下沙发，熟门熟路端坐到餐桌前，捏着嗓子感叹：“啊！田螺姑娘，请问你既然熬了粥，肯定也备了咸鸭蛋吧？”
碧维面无表情把橄榄菜和豆豉鲮鱼扔桌上，“嗑托”两声，“番市的田螺姑娘说，她们这里只准备橄榄菜和豆豉鲮鱼，少爷您爱吃不吃。”
某人闭嘴了。
碧维只是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劳动人民才具备话语权！
粥管够，一人一大碗，钟朗很给面子，加了两次，吃的稀里哗啦。
快吃完了，钟朗自己主动提：
“之前太不讲究了，咱谨慎一点儿，你下次准备公筷，要不传染了多不好。”
碧维小心维护他的自尊心，一叠声的说真的没关系，“科学研究已经表明了，共餐是不会传染的。”
钟朗奇道：“共餐都不会传染吗？共餐最容易传染吧。”又朝她邪笑：“仅次于接吻...”
碧维懵，“不是说只有血液、母乳，还有...额，才会传播吗？”又安慰他，“真的，真没关系，这个年代信息普及，大部分人都是受过教育、有科学常识的，不会...不会歧视，你放心！”
钟朗恨恨，“这是个什么操/蛋年代，得个感冒还要被歧视？”他的表情开始古怪，“等一下，你认为...我是得了什么病？”
“...不是HIV吗？”
钟朗跺脚：“哪个孙子说我得了HIV？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好青年！”他跳起来在屋里兜圈，像只被掐了脑袋的苍蝇，表情抓狂。
碧维大惊，这是个什么狗血乌龙！
想到他接完电话的反应、这段时间的反反复复的咳嗽和发烧，更疑，“没有吗？！那你接了秦川的电话就心事重重？最近这几周咳嗽发烧，一直不见好？”
秦朗很崩溃，“姜碧维，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不耐烦应付我，盼着我死？！”
他转不动了，坐下来呼哧呼哧喘粗气，看的碧维直发毛，“发烧一开始因为感冒，后来是你用一碗隔夜菜招待了我两天，害我肠胃炎！怕你不好意思都没敢和你说！有心事是...有心事就是得了这破毛病？我这么大小伙子，有点儿心事不正常吗？招谁惹谁了！”
“没有就好！”碧维完完全全松了一大口气，这段时间的心事被吹散，太阳照耀下来，晴空万里。她由衷的感谢老天爷，如果这世上有的话。
感谢他的善良，钟朗虽然有时荒唐，但实在是个好人，她真心诚意感恩，笑容比屋外的阳光明媚，“太好了！”
“我...”他突然打住：“所以，你是认为我得了HIV，才搞这一出出的？才同意做我女朋友？”
碧维谄媚：“情况可能就是这么个情况，都是一场误会！所以当女朋友这个事儿，咱们就算啦！”
“不能算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眼睛看天花板，表情傲娇。
霍~这么有原则，但是碧维能屈能伸，“可不是嘛！您金口玉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但是我不好和乾江边的姑娘们争风吃醋，先容小的退场~”
钟朗听她天一句地一句，磨牙狞笑：“但是乾江边的姑娘们，不会以为我得了HIV，还愿意做我女朋友。这年头，您这样善良过头的姑娘太稀缺了，现在在我心里，您有仙女，不！圣母的关辉！我可得好好把握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