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问，可戳到曾敏的痛处了。
“哼，送个屁！再说吧！”
她想着正躺在书包里嗷嗷待送的礼物，嘴上倒是说得咬牙切齿，可心里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人家不计较是人家大度，可损坏东西要赔偿这本来就天经地义，怎么能因为自己强行附加的诸多念想，就掩盖了它本身的意义呢？
有那么一瞬间，曾敏动摇了。可再一转念，赔偿的方式也并不只有这一种，她完全可以再想个其他的方式，只不过自己三天的心血便算是白费了。
莫兰看着曾敏气鼓鼓地憋着腮帮子的样子，觉得又可爱又心疼。她揪了揪曾敏两颊鼓起的软肉，柔声细语地安慰道：
“好啦，别生闷气啦敏敏！不管怎么说，这次好歹拿到年级第一了，开心点儿嘛！”
“啊？你怎么知道啊？”
“我是从机房来的啊，我被我们班主任抓去做苦工了，所以就趁了个便利，看了看全年级的成绩和排名。”
曾敏又意外又感动，拉着莫兰的手一顿猛摇：
“那你呢？这回肯定是第一名了吧？你期中的时候也太亏了，竟然因为没墨水少写了最后一条被扣了两分，倒是让林从羽那个家伙以一分的优势夺了第一名。”
“哪里，当初林从羽半路转班，期中考试的确一鸣惊人。我被扣的那两分也完全是自己考前准备不充分造成的，怨不得别人，有什么亏不亏的呀！”
莫兰笑得坦然而从容，对曾敏所谓的“亏”不并认同。
“倒是他，还没待够一个学期就又回了理科班，就像是来我们班旅了个游。文科班痛失了一匹黑马，可让老师们好一顿扼腕叹息啊！可谁知道，他这次的理综竟然得了零分。”
说着说着，莫兰的笑容便染上了几分惋惜。她疑惑地看着曾敏试探着问道：
“难道……他这是后悔回理科班了？我听说他的卷子上画满了各种涂鸦，还有题字呢！跟本没有答题。”
“啊？不可能吧？”曾敏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都不知道，他刚回来那天，就信誓旦旦地跟魏图南赌了把大的，说他要是期末考不过魏图南，以后就跟着魏图南姓！之后这些天里，他简直就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哎，连篮球队的训练都全翘了。同学一年多，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争分夺秒地埋头苦学过呢！”
莫兰听得目瞪口呆，她还是头一回见着在学习上为了一争高下，连自己的姓氏都要出卖了的事情呢，真是离离原上谱！这得是多么狂野的热爱和执着啊？
她捊了捊自己被震惊到凌乱的情绪，压低了嗓音故作淡定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林从羽确实不可能，也不用后悔了，他赢了，他的总分刚好比魏图南高了一分，魏图南的理综也是零分。”
“什么？魏图南也零分？”
曾敏这一声冲破天灵盖的惊呼，瞬间便吸引了无数道诧异的目光。这整栋理科楼里，哪有不知道魏图南大名的同学？在楼道里背书的同学纷纷回首观望，连附近的教室里都有人听到风声，伸出了一探究竟的脑袋。
处在目光聚焦点的曾敏发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了，连忙捂住嘴，可喊出去的话却再也捂不回来了。明目张胆的惊诧声与议论声纷纷四起，甚至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要过来向她求证这件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蹦跶得最欢的还要属曾八/九。刚才他分明撇下要同他和好的胡彻，闪身进了教室，还差点儿拍了紧跟在他身后的胡彻一门板。曾敏这一声吼，他就像受到了某种神秘召唤一般，“嗖”地一下拉开门就蹿了出来，雷达似的到底搜寻声音的来处。
站在门口的胡彻来不及躲闪，堪堪被曾八/九一脚跺在了脚尖上，疼得龇牙咧嘴地做起了单脚跳。
没有人会愿意自己考试得零分这种事情被别人大肆宣扬，况且还是被贴了巨型学霸标签的魏图南。
曾敏一不小心成了个“告密者”，她顿时有点儿心虚，拉起莫兰就逃跑似地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因为没有暖气而空荡无人的连廊上，两人才停下了脚步。曾敏捊着胸膛喘着气儿，再三确定四下再无他人了才刨根问底道：
“哎，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考零分也能上瘾？难道这年头流行逆进步？”
曾敏刚开始还以为陶老师所谓的“一翻到底”，不过是魏图南出现了重大答题失误。直到莫兰将她知道的所有内幕都告诉了她，她才发现这一切简直是滑了个天下之大稽！怪不得从陶老师那里回来的时候，魏图南的脸黑得像个老铁锅底。
她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第一就像是一个玩笑，两位大佬都争着往外扔，才让她白白捡了个便宜，归根究底也不过徒有虚名。她还真如陶老师所说，发挥得相当稳定。换句话说，不就是羊头上的老毛——没长进呗！
莫兰眼见着曾敏的心情又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团了团她微凉的脸蛋，团出了一个笑脸道：
“敏敏，他们自己犯下这种超低级的错误，也怨不得别人，所以这个零分给得并不冤枉，他们应该庆幸这不是高考。每一场考试都值得被认真对待，你不用觉得自己得第一来得名不正言不顺。你只要将自己做到最好，那就问心无愧了啊，你还管别人干什么？”
曾敏被说得有些动容了，莫兰见状，总算松了口气。
“哎呀，反正有这个第一名在，今年寒假肯定能过得很舒坦啦！到时候你别忘了答应我的事哦！”
“你放心，再忘了啥也不能忘了那事儿啊！”
在莫兰温柔的开解下，曾敏心里又变得通透畅亮了起来，那些纠结在心里的小疙瘩也全都被化解了。两人一直聊到晚读结束的铃声响起来，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各自回了教室。
换了平常，晚自习即将开始前的这段短暂的休息时间，教室里总是欢乐而又闹腾的，可今晚却明显地弥漫着一种让人有些压抑的气息，连之前大家热烈地魏林二人谁胜谁负的话题也仿佛石沉大海，再无人提及。
魏图南冷着一张脸坐在座位上看书，看上去倒也与平常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林从羽却蹙的眉头耷拉的唇角，懒散地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一点儿也看不出赢了魏图南的喜悦。
曾敏不禁疑窦丛生，心里暗自思忖：不对啊，虽然这两人的成绩确实惨不忍睹了些，可依着林从羽那花孔雀一般的性子，平常打球比魏图南多进一个球，都得对着魏图南爆吹一通，生怕他眼瞎看不见。这回好歹也险胜了魏图南，怎么反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呢？
她把胡彻从座位上薅起来，自己往那一坐，趴在林从羽的课桌边缘上歪着脑袋，伸出指尖轻轻地挠了挠他脑门上的头发茬儿。
“喂，林大队长，醒醒哎！”
林从羽觉得有些痒，抬手抓了抓被曾敏挠过的地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嗯”了一声，问道：
“干嘛啊？”
曾敏本来还想逗逗他，恭喜他不仅保住了自己的姓氏，还多了个“儿子”。可她偷瞄了一眼魏图南那没什么温度的脸，临到嘴边儿上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也不干嘛，就是想问问……补课的这段时间你们篮球队还正常训练吗？”
一个关于篮球队的话题突然出现在了考完期末试返校的第一个晚自习前，总让人觉得有点儿突兀。林从羽仿佛真的睡懵了似的愣了一下，才慢了半拍地回答道：
“肯定得正常训练啊！全市的高中生篮球联赛三月中下旬就要开始了，刨除半个月的寒假，也没多少时间了，可不得好好训练么。你问这个干什么啊？难不成你也想跟着我们一起练练？”
林从羽吊着慢悠悠的腔调，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还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委屈，让人莫名有种他在撒娇的错觉。
魏图南的目光虽然停留在课本上，可耳朵却不由自主地就跟着林从羽说话的声音跑了。
曾敏听着林从羽的挑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那倒不必。虽然我的篮球确实比咱班某些男生打得好，但跟你们篮球队那帮大老爷们比起来，还真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啊！我是帮莫兰问的，她想看你们打训练赛。”
曾敏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瞟了好几眼站在过道里的胡彻。
胡彻无辜中枪，心里那个苦啊！却又无可反驳。毕竟曾敏说得的确是事实，就连曾八/九都嫌弃他白长了个大高个儿，打起篮球来还不如曾敏来得生猛。
“莫兰？”
林从羽听到这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地翘了一下。
这疑似得意的微微一笑正好落入了看似学习的魏图南眼里。他发泄不满似的轻“哼”了一声，重重地合上了手中的课本。
曾敏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揣摩一下魏图南这突如其来的不爽是什么原因，教室门口就想起了一声响亮的呼叫：
“林从羽！带上笔去一趟我办公室！”
化学老师一动不动地站在教室门口，那庄严肃穆的表情，让人一看就觉得不会有好事情。
林从羽不明就里地眨巴着眼睛，站起身来问道：
“化老师，这是要去干什么呀？”
化老师就等在门口，既不打算给林从羽一个解释，也不打算先行一步，全然一副要将林从羽当场带走的样子。林从羽不明所以，只好拿了好只样笔跟了出去。
晚自习的铃声“嘟嘟”地催促着还在楼道里流窜的学生进教室，也催促着要跟自习的老师们往各自的班级走。林从羽亦步亦趋地跟在化学老师身后逆流而行，一路上可没少收获赶着进教室的师生们好奇中夹带着同情的目光。
化学老师化学强人如其名，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是一中的学科带头人了，而且出了名的严厉。通常被他提溜走的学生，最后都会在痛彻心扉的自我反省之后幡然悔悟。
林从羽仰天无声长啸，不知道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一一番什么样的谆谆教导。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敞亮的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只端坐着唯二的活人——物理老师和生物老师。自林从羽出现在门口那一刻起，那两双眼睛就齐刷刷地钉在了他身上，分明是专门等着他。
林从羽一见这阵仗，瞬间就懵了。
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拿在手中的笔，心中悲鸣：干什么啊？又是三堂会审吗？难道还要当场写检讨？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人在看吗？在看的宝子们留个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