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眸光一凝，手掌握拳，用手臂抽向传教士的头颅。

穿了过去。

手臂穿过眼前男士缠绕绷带的脸庞，仿佛在击打空气，无力感伴随手臂穿透的动作涌上心头，艾森神色变得愤怒且不甘。

该死的“动性”！

下一刻，传教士如同鬼魅的身影跗骨之蛆般笼罩住艾森，右手一扬，干脆利落地切开他的脖颈。

艾森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脖颈上的血色切口不住地涌出鲜血，随着水洼扩散。

（身体紧贴冰凉的路面。）

视线暗淡的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没有死去的妻女，画面上的自己拘谨地如同青涩的孩子。

“祝贺我们的老同事艾森，又老了一岁——”亚斯高举宽大、透明的啤酒杯，大声嚷嚷着。

（体温随倾泻而下的暴雨迅速消散。）

大家都笑了。同事们，年长的年轻的，男士女士，都起哄欢呼着。

目光默契地落在有些窘迫的艾森脸上。

因为喝了酒，大家面上微红，情绪高涨。

（似乎听见低沉的雷声。）

“有没有什么话想说？”

（画面渐渐模糊、破碎。）

喉咙处的剧痛只持续了一瞬，伤口很深，伴随着倒地动作的结束，脑袋几乎要与身体分离。从断裂声带发出的微弱气流湮没在风雨声中。

“我的……”

（“我的薪水什么时候能提高？”）

好冷，有点累啊……

……

我在做梦？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伊阁瞳孔放大，一股迷离的梦幻感占据身心，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身穿黑色风衣的传教士目光锁定伊阁，迅速拉进距离，手中点点猩红的短刀刺向伊阁的心脏。

斯杰利眸光一滞，当下快步上前抓住伊阁的肩膀，用力回拉，堪堪躲过攻击。

攻击的趋势没有暂停，明晃晃的刀刃划出优美的弧线，斩向步伐踉跄的伊阁的胸口。

斯杰利脸色苍白，慌张一闪而逝。紧抿嘴唇的他抬手，一记凌厉的手刀劈在持刀的手腕上，迫使原本应该将伊阁胸膛划开的刀刃扑空。脚下的积水因斯杰利左腿扫过而呈现出一条弧线，“啪”的闷响，狠狠踢在穿教士的腿上！

传教士身形一晃，重心倾斜，向一旁跌去。紧接着，他在一个短暂的时间里，伸出左手，撑地，翻滚。像熟练的杂技演员一样，流畅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头上的礼帽掉在水洼之中。

“伊阁，你先离开这里，去寻求帮助。我以前学过格斗，在这方面还挺有自信的，打不过我就逃走，你不用担心我。”斯杰利沉声道。

几米外的传教士没有急于攻击，他将短刀收入风衣内侧，然后上前一步捡起已经湿透的礼帽，重新戴在头上。

伊阁深呼吸，抹去脸上的雨水，犹豫不决。

“伊阁.索里思……”传教士沙哑地低笑。“我的目标是你，如果你要逃走的话，这位先生恐怕也要因为你死去了。”

“为什么……做出这种事……”伊阁稍稍平复情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穿教士冷淡地看着他，没有回答，挺身冲向伊阁。

斯杰利眼神一凛，他本来就站在伊阁的侧前方，这时便是果断抬起手臂，迎向传教士，甩出一记直拳。

传教士放低身段，微微侧身，轻松躲过斯杰利的攻击。来不及想太多，斯杰利顺势追加攻击，被传教士屈起左臂格挡下来，发出一声低响。

一股巨大的力量自左臂爆发，传教士手臂横扫，将身体失衡的斯杰利粗暴推开几个身位，猛然加速，短短一个呼吸，他右手成拳，直奔伊阁下颚。

伊阁本能地后退，仰头，勉强躲开，身体往后倾倒。

传教士隐藏在绷带下的面孔露出一个微笑，双手钳制伊阁的肩膀，拉进距离后，额头狠狠撞上伊阁的面门。

头顶的礼帽因这个动作再次掉落。

又是短促的闷响。

头部遭到重击的下一刻，强劲的力量击打在伊阁的上身，疼痛伴随着冲击力，伊阁摔在湿滑的路面上，滑出好几米远。脑海只剩梦呓般时断的嗡嗡声，思绪顿滞，喉咙深处涌出腥味。

显然传教士并不打算放过伊阁，他捡起礼帽，掏出短刀，上前几步，用力钉穿伊阁的左手手掌。

难以言喻的钻心的疼痛，伊阁发出痛哼声，身体略微抽搐，只感觉每滴雨点砸在身上都隐隐作痛。

会死掉吧？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希望斯杰利可以赶快逃走，不要被我连累才好……真是很对不起那两位警官啊，是我拖累他们了，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什么也做不了。

视线里，洒落的雨帘中，一抹金黄垂落，直直砸在伊阁脑门上。

还有一声清脆的、悠扬的、充满神秘意味的奇特鸟鸣声。

“不逃走吗？”穿教士躲过斯杰利的偷袭，用带点戏谑的语气问道。“刚才要是你丢下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远远的离开这里，逃到窝里喝上热腾腾的红茶，或者咖啡，然后好好睡上一觉，祈祷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

“还是说，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和我较量一下？”

“老实说，我有点怕。但是区区勇气，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的。”斯杰利挤出笑容，主动拉进距离，试图逼开眼前的男士。

“挺不错，我忍不住想夸奖你了……”传教士笑出了声，抬起双手似乎想要鼓掌。

轻松自然的抬手，一手震开斯杰利的手臂，一手轻易抓过他的右手手腕，手肘朝下撞上斯杰利的右手手臂。

很清脆的声音，就好像木制凳腿被突然折断的声音。

右臂骨骨折。

斯杰利面上肌肉抽搐，咬牙闷声，奋力挥动左拳，不偏不倚地击中对方侧脸的太阳穴。

但没有完全击中。穿透了过去，没有任何实质的感觉，穿过对方的整个头颅。

下一秒，胸口剧痛！

肋骨三根轻微碎裂。

疼痛感上涌，下一拳落在斯杰利的脸上，力道狠辣。

鼻梁骨骨折。

手肘连续砸中斯杰利的右肩，此时，斯杰利嘴唇、鼻子溢出鲜血来。

右肩骨严重下陷。

再次攻击胸腔。

肋骨三根，彻底断裂。

斯杰利失去意识，软软地、遍体鳞伤地瘫倒在路面的积水里。

“没有‘魔力’的悲哀……

“这就结束了？真是简单的任务。”传教士低沉出声，小幅度摇头，视线落在不远处倒在水洼里的伊阁身上，迈步上前，重新抽出短刀。

“接下来……把头割下好了。”

这时，伊阁.索里思睁开淡褐色眼眸，微微仰头，嘴角上翘，露出一个自信、淡然的笑容，好像他并没有身处绝境、与死亡打照面一般。

“你可以试试。”

伊阁.索里思保持着微笑，没有其它动作。

传教士顿了一下，随后刀刃切向伊阁的脖颈。

伊阁.索里思微微侧头。

轻巧物体快速穿行的破空声在雨声的掩盖下愈发明显。

听见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短刀从手里滑落，差点切开伊阁.索里思的脸，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声。

传教士的右手手腕处被一根弩'箭洞穿，正不断往下渗着血，与雨水混杂而淡去。

“你有些讶异。”伊阁.索里思微笑着。“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倒霉了？”

传教士朝身后往了一眼，还看不见任何人影，也就是说，射出这根弩'箭的人和他还有一段相当的距离。

他的动性「穿透」可以让一定范围里被自身“魔力”包裹进入“穿透”状态，随着意念收回“魔力”再化为实体。之前子弹穿过的情况正是因为他将“魔力”散布在身体周围，子弹进入这个范围后，在一个极短的时间里被“魔力”裹住，进入了“穿透”状态。

超出“魔力”的控制范围，会自动恢复实体。并且这个动性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每十秒后的一秒，也就是第十一秒，在这一秒里，「穿透」无法使用。

这个弱点他自己也控制不了，所以在攻击时他必须把控好时间，不然？要是在第十一秒时你正好在穿过一堵墙，那么你就和这堵墙融为了一体，并且你的每一块血肉都会因此而感到不能忍受的剧痛，极有可能当场心智崩溃。

不知道这根弩'箭的主人拥有怎样的动性，在能见度为零的情况下射出的弩'箭，竟然刚好撞上了自己的“第十一秒”。这是让他最郁闷的。

又或者……传教士转头看着伊阁.索里思，沉默下来。

“你还不逃回窝里吗？下一箭会要了你的命哦～”伊阁.索里思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提醒道。

传教士扫视身后，笑道：“不愧是索里思先生，想要杀掉你果然很困难。那么，我就先逃走了，希望以后不会再见。”

说完，传教士拔出弩'箭，将其收入风衣内侧后快步离开，隐入雨幕。

这弩'箭上沾了自己的血，自然不能留下，以免被奇怪的动性利用，反过来害自己。

“作为一名绅士，送客也是基本的礼节。做好准备了吗？”伊阁.索里思仍然挂着微笑，低声说道。

十多秒后，黑沉的空中落下一道亮雷，大致劈落在第五街的某处。

……

第五街。

一个隐蔽的阴暗小巷中。

穿黑色风衣、脸上缠绕绷带的传教士倚墙站立。此时此刻，他脸上的绷带毁去部分，头上礼帽完全毁去，只剩几片焦黑的布片挂在杂乱的头发上；黑色风衣上则破了几个小洞。

想起刚才的情景，传教士脸色一冷，神情凝重。他知道自己被雷劈中肯定是索里思的“馈赠”，而且竟然又撞上了“第十一秒”，差点当场去世。

“索里思先生果然恐怖啊。”他低低笑着，有些狼狈地感慨。

还好有这件“阴暗之拥”。

传教士恭敬地看着不断蠕动、修补破洞的“黑色风衣”，忍不住伸手轻抚几下，神色异常激动。

“感恩我主！歌颂伟大崇高的黑暗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