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看张携秋女装的人远远不止秦意和林汐两个，准确来说，12班的同学们期待每一个女装的角色，包括但不限于周蘩漪，还有鲁侍萍以及鲁四凤。

话剧的抽签结果非常离谱，总共三个女性角色，全是男生扮演，而周冲、鲁大海和鲁贵却被女生抽到。总体来说，八个角色，六个反串。

秦意在班主任的独立办公室里找到了他们。房间内，文娱委员和她职业化妆师的表姐正在一一给演员们上妆，秦意到的时候，恰好轮到张携秋描眉。

他的位置正对着教室前门，从玻璃窗中一眼就见到搁门外探头探脑的秦意。

张携秋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想逃，又被表姐皱着眉摁回原位，“别动！”

“……”张携秋如坐针毡，只能眼睁睁看着秦意贴着墙溜进来，那双圆润的杏仁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闭眼，不准看。”说完，张携秋也不管秦意会不会听话，自己率先心如死灰地阖上了眼。化妆师表姐意识到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回过头，就看见一个扎着高马尾，容貌姣好，穿了一身精神抖擞运动装的女孩子站在她身后。

年轻的少女不需要任何粉黛和霓裳矫饰，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能感受到她的青春洋溢与美好。

表姐心照不宣地笑了声，转过头，又狠狠地在张携秋眉毛上勾了一笔，压低声音道：“别动，姐今天保管把你画得美美的，迷死她。”

张携秋：“……”

因为许久没有听见秦意的声音，他忍了又忍，终究忍不住掀开半边眼皮看这人到底在做什么。结果一睁眼，张携秋就发现秦意早被扮演周大海和鲁贵的女生拽走，正拿着手机给男装的她们激情拍照。

“…………”

十分钟后，林汐收到了两条微信，上面的照片是遮了半边脸，但能明显看出刷了睫毛膏、涂了唇彩的张携秋，底下是秦意配的话：头像是我，你不满意？

林汐差点没笑嘎在奶茶铺里。

*

如果说一场十分钟的业余话剧结束，全校轰动，新闻头条，星探来访，集体出道，那肯定不切实际，但张携秋所扮演的周蘩漪在舞台上婷婷袅袅地出场时，的确引起了台下一阵骚动。

包裹在旗袍里高挑利落的身形，棕色长而卷的假发垂落肩头，手里还摇着一把精致的羽扇。

关键再被身边扮演周朴园的瘦猴子同学一对比衬托，活生生一个超级大美人。

当即有好事的高二学长大声吼道：“公的我也行！”

扮演周萍的大高个体育委员立刻接梗，在角落里朝着声音来源方向娇羞地勾手指，节目效果瞬间爆炸。

十天时间太过仓促，很难说什么他们把角色演活了之类的，还因为高一课本没有学到《雷雨》，很多高一的同学根本看不懂台上到底演绎了什么。

但每个同学们都认真地记住了自己的台词，也清晰流利地演绎了出来。演出结束，台下掌声雷动。下台后的每个人都很兴奋，撩着褂子裙摆猴急猴急地跑到本班级座位区，接受其他同学的欢呼祝贺。

秦意看到已经换回运动鞋的张携秋在她身后两排的位置上擦口红，对方也在昏暗嘈杂的大礼堂环境里注意到了她，摘下假发，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和她对视。

很厉害。秦意朝他比口型。

张携秋没看懂，什么？他一边也用口型问着，一边不由自主的上身向前倾。

秦意连忙举起手机朝他摇了摇，示意微信联系，随后就转过头编辑信息。

张携秋不知道为什么，心境莫名的雀跃。坐在原地等了一会，收到两张图片，是秦意在她的方位拍的剧照。

放大看，是周蘩漪听到自己儿子周冲触电死了的那段戏，舞台上的他正在声嘶力竭地吼台词，为了表达角色悲痛至极，几近疯魔，他整个人用力到脸都是变形的，细看好像还有点翻白眼。

再看下一张，好家伙，比上一张还丑，像个穿裙子的冬瓜，神似武大郎，隔壁满脸青春痘的体委站在他身边都显得眉清目秀。

张携秋：……你给我删了！

张携秋：听到没有？

张携秋：绵绵！

秦意：我要喝大杯的芝芝椰子水。

张携秋：……你下午还要环校跑马拉松，你也不怕跑着跑着跑进了厕所

秦意：这你不用管，反正你不请我喝的话，这张照片就是我今晚的朋友圈了

张携秋：……

张携秋：你给我等着

张携秋：死定了你

……

放了快十条狠话的张携秋还是在中午请秦意喝了椰子水，顺带因为打包购买八点六折的缘故，又爽快请她吃了一份鸡蛋培根三明治。

顺带一提，这份午间限时打折出售的套餐还是曾洲羽和他们隔壁摊位的面包铺谈成的合作，前后仅花了五分钟，两边一拍即合，随后还有模有样地签了销售分成合同，林汐对此表示非常满意。

张携秋早在联欢会结束之前就卸了妆，换回校服，此刻坐在秦意对面三两口解决了自己的那一份午餐，随后就在课桌椅临时搭成的餐桌上不停地给秦意拍照片。

秦意也不挣扎，面无表情地咀嚼着三明治，任由这个报复心极强的家伙怼着她的大脸一通乱拍。

洋洋洒洒二三十张照片下来，其中不乏眼睛小鼻子大脖子粗面容扭曲的丑照，但张携秋总觉得不满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丑得不够有特点，不够刻骨铭心”。

秦意有些绷不住地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片：“差不多得了，已经很丑了，没个十年脑血栓长不成你相册里的那个样。”

……

林汐的父亲怕她在学校乱配奶茶调料表，把他家店面的招牌给砸了，于是到12点左右亲自带人来帮工。专业人士各个动作麻利熟练，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不费劲。

笨手笨脚的曾洲羽被替下来吃饭，他坐在张携秋身边，有幸目睹了秦意手机相册里那两张惊天动地的丑照，一时间都害怕自己被灭口。

他非常难以置信地说：“哇秦意……我们秋哥，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学校公认的校草，你居然能把他拍成这样，你也是个人才。”

林汐同样被替下来吃饭，当即开始抬杠：“校草？谁公认的？”

“我公认的！”说这四个字的时候，曾洲羽的语气是非常典型的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自信’，“不然你现在立刻说一个我们学校比他帅的出来？”

全校秦意总共认识的男性两只手就数得出来，这项工作只能摊到林汐头上，她嗯嗯嗯嗯嗯嗯嗯了半年，居然真的找不到反驳的点，只能无奈承认道：“行吧，那就说明再英俊的帅哥也是有美颜死角的，比如秦意手机里的这两张武大秋。”

张携秋：“……”

张携秋愤怒地给三个人分别又拍了十张丑照。

*

环校马拉松下午三点钟开始，时间还早，留下辛勤操劳的两位奶茶铺中流砥柱，秦意和张携秋干脆结伴逛起了跳蚤市场。

从教学楼到食堂的一整条路，两边都摆满了摊位，人声鼎沸，热闹喧嚣。

原本秦意还想着这一条街或许卖的都是不锈钢水盆和学姐学长留下来的珍藏笔记本，没想到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东西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卖自家猫产的小崽子的。

不过大多数学生的家长都不会允许他们在家里养宠物，所以卖猫的铺子前撸猫和拍照的人多，实际购买的人几乎为零。

秦意也无法免俗地摸了摸乖巧可爱的看板猫，再盯着笼子里嬉戏玩耍的小猫看了好一会。至于张携秋……他在给秦意拍丑照。

在下一家摊位前，秦意看到了上锁的玻璃橱柜里，摆着七八只LV、CHANEL 、HERMES、Prada……的中古包，她沉默地看了一眼，又望向坐在里面守摊的同学。

“……都是我小姨的。”这位男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算了。”

旁边一个经过的教师感慨道：“真的心大啊，这么贵的包敢拿这儿来卖。”

成年人应该才是这个摊位真正的目标受众，看到同龄人经过，这位男生坐姿动都不动，而等老师一出现，他立刻兴奋起立，推销道：“刘老师，口红需要吗？全新未拆封的，热门色号，绝对保正，都是我小姨从国外人肉运回来的，来一个？”

刘老师哈哈笑着摆了摆手，男生又不死心地拿出另一个颜色版：“那口红色号连线小游戏玩不玩？5块钱玩一次，猜对送正品精华、香水小样、时尚挂件等各种精致小礼物。”

他真的好努力！

刘老师被感动到了，哭笑不得地回身靠近摊位：“行行行，看来今儿不在你这里消费一把是走不了了。”

周围大多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老师的驻足无疑带来极强的广告效应，很快就有大片同学围过来，感兴趣地看刘老师玩游戏。秦意和张携秋也在其中，甚至还因为来得早有了两个极佳的观赏位。

所谓的口红游戏非常简单，男生手中有一个标了十种颜色的色号版，而他的面前则是十款开封的口红，只要能将口红和色板上的颜色对应起来，正确率达到5成以上就有礼物——当然，所有口红都来自他的只闻其名的小姨，据说是过期了，现在拿出来废物利用给他做游戏道具。

在交钱做游戏之前，刘老师发出了灵魂质问：“什么，口红也有保质期的吗？不是只要没用完就永远不会过期吗？”

她的梗周围一圈未成年高中生都接不住，都满脸茫然地望着她，只留她一人独自尬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