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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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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建川沿陆路北上,第一座遇到的大城就是许州。

许州临河,有渡口,又在大梁自南而北的要道上,乃是一处关键所在,按理说想要攻下应当殊为不易,沈明嫣也是这样估计的,是以才会答应江渐,打算在前往许州的路上再另做打算。

只是她怎么都没想到,仅仅旬日,许州城破,前陈的大军就这么堂而皇之进了城。

沈明嫣原以为一旦战事四起,便是裴倾再小心,也免不得百姓流离失所,可待她自己乘着马车入城,想象中的破败场景没有出现,反而城中平静,就如同没有经历过战争一般。

便是她再愚钝,亲眼见了这等场面也该想到了,只怕前陈挥师北上,在许州这一城根本就没有打。

许州,这是不战而降。

个中原因她虽不清楚,但借着前世所知稍微细思便可见蛛丝马迹。

这许州知州,下属几个郡县的县令、县丞,其中有数人与裴倾交好,更有一个乃是裴倾在建川时的同窗。

沈明嫣不知裴倾是怎么说服这些人开城投降的,但这情况再明显不过,他确确实实动用他这些年经营的人脉,将这座城收入囊中。

想到此处,沈明嫣忽又想起在菁芜山庄时那人给她看过的一张简易的路线图。

凭着良好的记忆,她倒还能默个大概,如今再看去,那人给陈长逸设计的这条线路,沿途不是与他本人有旧,就是与当年的谢关河有旧,他这是想一路装模作样“打”到上京。

“怪不得……”沈明嫣盯着那路线喃喃自语。

前世,前前世,自裴倾起兵到他攻入上京,其间并未过去多久,这才能打了祁珩一个措手不及,原来是那首辅大人早有准备,佯装进攻罢了。

到许州约莫旬日,其后几座大城若也如这样安排好,那年关将至时就能打到上京。天下岂有这样快的战役?

也怪不得前两世祁珩怎么防都防不住了,谁能想到短短两月,一支名不见经传的前朝余孽的队伍就能从建川打到上京?

“谢姑娘。”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

她如今所住的乃是许州的官驿,由此即可见裴倾算计之深。

“何事?”沈明嫣将那画着线路图的纸撕碎,丢入火盆之中。

“江公子说开福楼的曲子已经准备好了,请姑娘前去听曲庆功。”

对外自不能说试探,是以江渐想的说辞是请沈明嫣到开福楼去,庆祝他们夺得的第一个胜利。

既一早说好了,沈明嫣自然起身道:“这就来。”

天色将暮,许州城内才点了灯。

归客如常,若是不说,无人能想到此处才该经历一场攻守“恶战”。

开福楼在许州城中名气颇大,地理位置自然也上佳,从官驿到楼外用不了太久,沈明嫣不过小憩片刻,马车便停了下来。

赶车的是前陈军中之人,常跟在江渐身边,这几日她见过几次。今日想来开福楼是被陈长逸这些人包下来,还是那人引着,她才得入楼中。

与上京的那些大酒楼不同,这开福楼灵秀别致许多,且发挥了许州之地临河而建的优势。名字是“楼”,却不仅是一座楼。

入门院中便引活水,主楼乃座落水上,如今波光粼粼,倒影如画,比之宫中也不遑多让了。

一近桥上便可听闻乐声阵阵,乃是与上京不同的江南音色,沈明嫣听不大懂,只觉那唱词婉转非常,令人如醉如酥。

“今日唱曲的是许州的名伶浣烟,公子特意为姑娘请来的。”引路那人介绍。

沈明嫣眉心微跳:“特意?”

那人自然听不懂她言下之意,还在傻乐:“姑娘去了就知道了。我跟着公子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公子如此用心。公子往常确是花心些,但这回待姑娘显然是不同的。若非如今还要北上,公子只怕要将排场铺得更大些。”

这倒有些奇了,按江渐的说法,他在开福楼摆个戏台,是要试探裴倾的,可如今这做派是打算怎么试探?难道等会会有刺客前来,瞧一瞧裴倾会否护着她吗?

这开福楼在水上建,倒也确实是个四面透风、安排刺客的好地方。

“谢姑娘来了!”

才过了桥,便已有楼中的小厮侍女迎上,热情得让沈明嫣一时都要忘了她的反贼身份。

她便是这么被众人前呼后拥着入了开福楼内,一入楼中更了不得,认识的不认识的,满共坐了一整个大堂,当中一个圆台,上头那名伶浣烟似乎正演到一半。

“谢嫣姑娘来了!”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登时全场的目光便从台上的浣烟到了她身上。

或带着好奇,或有探究,又或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各色目光让沈明嫣有一瞬回到了当年初登章台的时候。

可她现在又没有当皇后,这些人瞧她做什么?难不成因她是谢关河的“女儿”,便要这般款待于她?

“想必诸位已经知道,这位便是谢大将军的女儿谢嫣。谢将军勇武,却蒙冤亡故,我心中一直不是滋味。虽与谢姑娘是偶然相识,但见她便如我自己女儿一般。”

陈长逸起身,竟亲自走下来,引沈明嫣往前头去。

沈明嫣有些惊讶,也不知这陈长逸是要唱哪一出。只是抬眼瞧见裴倾也坐在上首,她也不知为何心就定了些许。

今日江渐要试探,沈明嫣一早就与裴倾说过。裴倾也告诉她不必太过担忧,想来那人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谢姑娘,今日你不必拘谨,大军既拿下了许州,往后也定会一路通畅,直取上京。到时定要将谢将军之事大白于天下,不得令谢家蒙冤。”

沈明嫣微笑着点点头:“庄主大恩,谢嫣不敢忘。”

“这些年只能用旁人身份行事,苦了你,今后便不必了。今日请你来,也想让你与众人相识。诸位,不妨我们举杯,先恭喜谢姑娘可以恢复名姓,为亲人报仇!”

都是些冠冕堂皇之语,沈明嫣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她也跟着举杯,装模作样地饮了一口,实际却只是摆摆样子,那酒倒未饮一分。

她还等着看江渐的好戏呢,自然不能先醉了。

此时,那台上浣烟的乐舞便停了,只听得陈长逸饮罢一盏酒哈哈大笑,这满屋中以那范大城为首的武将便也都笑得粗犷非常。

这时,一道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传来:“庄主,今日时候正好,可别忘了小侄的正事。”

说话之人正是江渐,沈明嫣看过去,这位江公子终于出手了。

陈长逸愣了一下,既而如同想起了什么一般,忙道:“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大好,险些误了吉时。谢姑娘还请在此处稍后,今日啊,渐儿还另有准备。”

他说完这话,沈明嫣还未及反应,原先站于台上的浣烟已不知何时到了她身旁,竟是挽起她的胳膊,径直引着她走到了那圆台之上。

“姑娘莫急,这就来了。”

她说话声音轻软,便连沈明嫣听了都觉好似落入蜜罐之中,微有些出神。

浣烟却是莞尔一笑,而后轻一抬手,那台上便不知何处落下漫天花雨,正在那花雨之中,江渐走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江渐的办事原则:大俗,但有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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