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昊坐在位置微微转了个身，侧对着瘦子，指了指地上的钳子和钢丝，对他和蔼的笑
“家里有只狗，最近不太听话，想训训，又没有买狗笼，要不你帮我编一个吧。”
话刚说完，除了许敬南，在座的人都立马想到孟昊家里那条黑背黄腹的藏獒，不高的个子，膘肥体壮长得浑圆，呈剪刀状咬合的牙齿有力整齐的排列，上个月啃了别人一条腿
瘦子贴墙站得拘谨，看着孟昊不咸不淡的态度心里七上八下，怕得冷汗直流，见他终于说了话，像死囚如临大赦，乐呵呵的说好，赶忙上前来，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
他刚要动手，又舔着一张脸讨好似的问孟昊
“昊哥需要多大的？”
孟昊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下答不上来，寡淡扫了他一眼，抬手随意比了比
“就、大概这么大吧。”
接下来，屋内的气氛一下变得泾渭分明，孟昊这边热热闹闹的推杯换盏，而靠墙的另一边，瘦子蹲在角落费力的、认真的替他编狗笼
过了许久 ，眼看笼子差不多，孟昊才慢慢停下手中的筷子，桌上瞬间静了下来
察觉到孟昊在看他，瘦子一下停动作，乐呵呵的看他，额头全是汗
“马上，昊哥，就差封口了。”
孟昊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忽的起身往他这边走，瘦子蹲在地上，整个人被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很有耐心，像是对这个笼子十分在意，瘦子心里压力重重 ，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好封口，颤颤巍巍把狗笼往他面前推
“好了。”
孟昊满意的看了一眼，又问道
“会不会不够牢固啊，要是挣扎得太厉害，扣子松了还会跑出来，咬到人就不好了”
瘦子一激灵，立即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不会的！我家里也养狗，我知道轻重。”
孟昊平淡看了他一眼，有些不信他的话
“要不你钻进去先试试吧。”
瘦子有些尴尬
“人和狗怎么能一样呢？”
孟昊眸色瞬间暗了，脸色冷下来
“怎么，不愿意？多的是有人愿意当我的狗呢。”
瘦子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改口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不就试个笼子嘛，没有问题。”
不等对方发话，他就利落的钻进去，嫌外套碍事，还将它脱下来丢在一旁
瘦子匍匐着身子，在自己编制的狗笼里拱来拱去，丝毫不在意一桌人如何看他，不同的角度换了几个姿势后转头对着孟昊，炫耀般的开口
“昊哥，你看，我就说没有什么问题吧！”
孟昊不以为意，皱着两刀眉，不满意的表情令人心悸
“不行，你都还没有好好挣扎，怎么知道行不行。”
不等瘦子反应过来，他动手将收口处的锁扣封死了
瘦子半躺在笼子里，目瞪口呆的看着孟昊，还没领会到对方什么意思，对方手里就多了两根不知道从哪来的电棍
他人一下就傻了，愣了半秒立刻直起身来，但是笼子太小，根本不够他完全支起上半身，整个人佝偻的跪在里面，当真像条狗
就算再心大，他此刻也明白过来，原来孟昊要训的狗，竟然是自己
他开口，声音发颤，不死心的追问
“昊、昊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昊不理他，自顾自点了根烟叼在嘴边，半眯着眼睛长腿一迈站在他面前，电棍握在手里，另一端连着插座，长长的电源线路过许敬南的脚下，横跨了大半个屋子
瘦子蜷缩在狗笼，满脸绝望
逆光的方向，孟昊的影子投在他身上，像一张浸了水后密不透风的纸盖住他的脸，封闭五官，令他死一般的窒息
孟昊阴森森的盯着他，语气降到冰点
“交头的地点，我只告诉过你，警察怎么会去？”
瘦子额上冷汗密布，瞪大了双眼惊恐又无措，慌乱的想要辩解
“我没有！”
“我没——啊！——”
没有耐心等他说完，孟昊手上的电棍硬生生往铁笼上按
伴随一串串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屋内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许敬南听着声儿侧身看朝这边
瘦子扭曲着一张脸，瞎眼上盖着的白纱布被铁丝边缘勾下，露出里面原本的样子，还没完全长好的嫩肉和未剜去的腐肉相互交织，没了遮挡后赤裸裸、红艳艳的暴露在众人眼前
就这一眼，他瞬间就没了胃口
憋了许久的孟昊发了疯，手里都是狠劲儿，嘴里不断嘶吼到
“货都没了！你他妈活着回来干什么！老子的钱！老子的钱呢？！”
“你知道你这次运的是什么吗！老子半年的心血全他妈白费了！”
“白费了！”
他不松手，狗笼里的瘦子渐渐失去意识，仅剩的半只青光眼无力的往上翻动，整个人蜷缩在笼子里，无意识的抽搐，身下不知何时多了一摊水渍，已经小便失禁
眼看他要断气，孟昊猛地收了手
他深吸一口气，电棍从手里放下，放低了身子蹲在他身旁
等瘦子恢复了意识才继续开口
“接着刚才的，你继续说。”
瘦子浑身哆嗦，说话的力气倒不小，害怕他听不见一样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孟昊身后，又将眼神收回来
“那天我在工厂，疤子来给蛇头送饭，说他要去送一批货，我嘴快，接了一句我也是，他问我在哪，想着他是你身边的人，我顺嘴就说了。”
“我也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孟昊蹲着，后面有脚步声过来，风风火火的，很急切
疤子人如其名，满脸横肉，一道大刀砍的伤疤斜斜的从右边脸开始，路过鼻梁骨，横跨到左边，满脸凶相，人也如其所见的凶狠
孟昊转头看他，盯得他心里发毛
疤子骂骂咧咧的开口，有些气急败坏
“他妈的！终于知道为什么人们喜欢痛打落水狗，不打的话它喘口气爬上岸就会往死里咬你！”
“老子从来没干对不起昊哥的事，你需要再清醒一下！”
说完上前，捡了根电棍就要按上去
孟昊见势立马抄起另外一根，迅速对准了他的脖子，疤子的手只停在笼子边上，没能如愿
看着离脖子咫尺距离的电棍，疤子再也不敢乱动，嘴里不甘的吼叫起来
“昊哥！这狗东西的话也值得你信！”
许敬南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坐在别处，但整个人早就聚足了精神往这边听
孟昊转移了重心，看也不看瘦子，一双眼睛毒蛇似得死死盯住疤子，嘴里却向瘦子问话
“可是后来我让你临时改了地点，从城东改到城南，你给他说的是城东还是城南？”
瘦子面色犹豫，不敢确定，半天不搭腔
失去耐心的孟昊猛一转头，电棍又重重按上去，厉声道
“说！”
瘦子受了刺激，立马大叫
“城东！城东！”
孟昊收了手，阴着一张脸再次问他
“还有谁？！你还说给了谁！”
瘦子这回不敢犹豫
“我一个手下，叫李建，敦厚的身材，有些高，你们应该见过”
孟昊偏头支了支下巴，周意收到他示意后转身推门出去了
屋子死一般的静，瘦子躺在铁笼里半死不活的等待，就像判刑前的罪犯一样紧张
还好时间不算长 ，半个小时周意就回来了，但带来的消息却不怎么好
看着孟昊铁青的脸，迟疑了下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死了，在自己房间上吊，身子都冷了。”
孟昊哼笑出声，落在瘦子耳朵里格外刺耳，像是判刑时的一锤定音
孟昊转过身去水盆前洗手，对身后的人摇摇手，冷声道
“拉下去吧。”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瘦子刚才还气若游丝的身体一瞬间像打了鸡血，猛的一下挣扎起来，鬼哭狼嚎的让孟昊饶他，可对方不为所动
用嫌弃的眼神示意赶紧拉走
瘦子还不死心，被拖到门口时突然转了话头，抬眼朝许敬南这边看来
“堃哥！堃哥！救救我！求你了！”
“堃哥！！！”
许敬南一直默默坐着吃饭，被瘦子这一声吼给愣住了，手堪堪停在半空
在场的人对许敬南而言几乎都是生面孔，他不认识他们，他们却对他很熟悉，因为他们脚底踩的一片地，就是以前方堃管的地方，也是孟石飞手里现金流水数一数二的地方，他们可以对许敬南不熟，对这场子的地位却了然于胸
做他们这一行，认人很重要，认钱也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认钱又认人，这里只有一个人做到了，那就是曾经的方堃
孟昊抬头看许敬南，拖拽的人也停了手
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瘦子像拽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的向他吼，嘴里全是求他的话，头磕得震天响
孟昊一双眼睛紧盯着许敬南，半晌才开口
“你觉得他该不该死？”
许敬南面不改色，规规矩矩的答道
“昊哥觉得他该，他就该”
孟昊摇头
“今天你出狱，大好的日子，听你的”
许敬南揣摸了一阵才敢开口
“兄弟贵忠，万一有误会，给次机会，查清楚了再杀不迟”
孟昊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沉默了好一阵才走到瘦子身边盯着他，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的冷
“有一个好消息，那批货逃跑路上被人截了，没落到警察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