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商场门口分开,苏臣给的解释是:“我晚上要去见一个朋友,你自己回去吧。”
张清节不疑有他,拿着购物袋就回了酒店。
*
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张清节放好了东西,才真正放松下来,躺在床上休息。
她拿起手机,点开宿舍的群,心情复杂地发了一句:“家人们,谁懂啊!一件礼服让我白干两个月!”
一石激起千层浪,舍友们蹭蹭蹭冒出来,不约而同问她:“又怎么了?”
张清节编辑了一大段内容发到群里,诉说的文字都透露着一股苦涩。
舍友1:“你就是所谓的花钱上班?”
舍友2:“没记错的话,你是上班?不是卖身?”
“什么卖身啊!”舍友3挖苦起来:“人卖身是有钱赚的,清节这个班,买了肾的钱还不够还呢!”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把张清节这个班贬得一无是处,就差没说她是杨白劳转世了。
她看得心酸,恨不得身染恶疾突然暴毙算了,这样还拿点抚慰金。
“所以,你到底是图什么啊?”这时有人忽然问她:“自费上班不说,还被黑心资本无底线剥削,明眼人早就跑了。”
张清节仿佛苦胆转世,应和了一句:“是啊,我图什么啊……”
仿佛在问她们,也是在问自己。
指尖一震,一条天气预告的短信映入眼帘。
【深圳气象局发布通知】深圳市民注意啦!未来2-3小时雨季有雨,出行请做好……
张清节随手一划,关闭了垃圾短信,也退出了聊天群。
她翻身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没一会儿,就迷糊睡去。
*
苏臣来到谭记,被店员领到一间包厢里。
甫一进门,就被里面传来的热闹逼停了脚步。站在门口缓了缓,才走进去。
“你小子总算是来了,不枉你爸爸我花一个下午搜罗哥几个过来。”
苏臣这才明白热闹的来源,看着包厢里熟悉的面孔,他笑骂一句,“吴尔淄,你这花里胡哨的风格到底跟谁学的?”
被苏臣备注为‘儿子’的吴尔淄率先走来,煞有其事地说:“你可以怀疑爸爸的风格土,但不能怀疑爸爸真诚的心。”
苏臣啧了一句,推开好友搭在自己肩膀的手,“不占我便宜你会死?”
吴尔淄嘿嘿一笑,拉着人坐到沙发上。
在场的人都是苏臣的大学好友,虽然毕业以后几年没见有些生疏,但聊了一阵,大家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纷纷说了近况。
总的来说,混得比狗好一点。
喝了点酒,吴尔淄忽然一拍大腿,凑近苏臣的耳朵说话,“对了,我妹前阵子还问你来着。”
苏臣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吴尔淄:“你别光嗯啊,我妹对你什么态度,别说你看不出来啊?”
苏臣:“我早就跟她说过,没可能。”
吴尔淄闻言‘欸’了一声,他原本还以为是苏臣迟钝不知道,想要帮一帮妹妹,眼下看来人家苏臣心里门清,不死心的反而是自己的妹妹。
“难办啊……”吴尔淄感叹了一句,心里还是想为自家妹妹争取一下,“真没可能啊?”
“没可能。”
“OK,懂了。”
话题就此打住,今晚的饭局重点本来就是好友重聚,他私心帮妹妹问也只能是顺便,而且还得到了那么明确的回复,再深究下去就不礼貌了。
吴尔淄打了个哈哈,揶揄道:“我说你这人也是邪门,大学几年的美好时光愣是没动过谈恋爱的心思,你怕不是这方面出现了问题?”
苏臣假笑地扯了一下嘴角,悠悠来了句:“智者不入爱河。”
“……”吴尔淄噎了一下,不知道苏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少来,我看你是寡王一路硕博才对!”
其实吴尔淄也没说错,大学这几年,苏臣的优秀程度,明显就是一路硕博的路子,只是谁都没想到,他没有选择继续读书,毕业后就回国创业了。
问他原因,只在宿舍群里回复了句,现在想起都会为之一笑的话。
建设美丽中国。
苏臣离开的突然,大家都来不及送他。
再见面就是现在,想起他的建设美丽中国事业,吴尔淄作为好友,适当的表示了关心:“听你说来深圳是工作,看来你这事业建设的不错啊!”
苏臣笑笑,说:“一般。”
“有什么哥几个能帮得上的,就打个电话。”吴尔淄表了心意,彻底投入到聚会大军的八卦聊天区里。
吴尔淄走后,其他人就凑了上来。
苏臣陆陆续续跟场上的好友叙旧聊天,最后一看时间,晚上十点半,该走了。
他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又找到喝得醉醺醺的吴尔淄,才从房间里出来。
外面凉风习习,即便是在夜晚,也能看见乌云层层叠叠,星光黯淡失色,整座城市仿佛盖了一层灰蒙的薄纱。
“好像要下雨了。”
路人感叹了一句,加速跑开。
苏臣打量了一下天色,走下台阶。
只是刚走了几步,脑门上就感到几丝冰凉,他抹了一把,有些想笑。
雨滴一点一点侵略地面,身边的人从走到跑匆匆离开寻找躲雨的地方。
苏臣认命地走回到谭记门口,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就在这时,忽然来了一个电话。
他看着来电提示,轻轻勾了一下嘴角。
*
张清节一觉睡得沉,却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四周是无边的黑暗,而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慌不择路地奔跑着。
尽管如此,她的全身缺像是灌了铅一样笨重,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抬脚,都要耗费全身力气。
她艰难地移动着,想要从黑暗里逃离。
却一脚踏空,坠入黑暗。
“嗬——”张清节猛地睁开眼睛。
她张嘴呼吸,伴随着胸口剧烈起伏,入眼就是黑压压的天花板。
张清节有些恍惚地坐起来,缓了缓神,才去摸床边的开关打开灯。
“嗒”的一声,张清节看着明亮的房间,心绪稍安。
怎么突然做梦了?
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十点半了!
“怎么睡了这么久。”
惊讶之余,还来不及深究原委,窗边滴滴答答的动静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张清节拉开窗帘,发现窗户已经被雨水铺满,留下一道又一道蜿蜒的雨痕。
下雨了。
怪不得自己睡的那么沉。
她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苏臣出去好像没带伞。
张清节先去他的房间,发现人没回来,猜测应该是被雨困住了,想也没想就拿手机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苏臣的声音传过来:“什么事?”
张清节本想趁着嘟声的时候整理措辞,没想到苏臣会接的这么快。
“……额。”张清节卡了几秒,然后脱口而出说了一句废话:“下雨了。”
另一边,苏臣看着眼前足以打湿裤脚的雨,不说话了。
电话里苏臣的沉默,震耳欲聋。
张清节尴尬地扯起嘴角,捡了重点的说:“要不要我来接你?”
苏臣本想说不用,但是余光看到雨中一对同撑一伞的情侣,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嗯,我给你地址。”
发好定位的苏臣回到大厅坐着等人,张清节叫了出租,又跟酒店的工作人员借了雨伞。
距离虽然不远,但因为下雨也堵了车。
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势,张清节却总觉得提不起劲,没精神地靠在车窗上。
司机察觉了她的异样,关心了地问了一句:“姑娘,你没事吧?”
张清节恍惚间应了一声,强撑着精神坐直了身子,“没事,可能是下雨了,老想睡觉。”
“这样啊……”
司机不再说话,默默提高了车速。
导航提示快到后,张清节重新打起精神,给苏臣发了消息。
“我快到了,你来门口等我吧。”
发完,张清节拿出伞准备着。
司机找了个路边放人下来。
张清节打着一把伞,怀中抱着一把伞朝谭记门口走去。
门口乌泱泱站着一群等雨停的人,快到的时候,她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发现没看到苏臣。
雨更大了,泼洒下来,淋的张清节在雨里歪七扭八走着。
她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叫人,发现有一条苏臣的消息。
“雨太大了,先进来等雨小一点,我在大厅。”
她回复了好,快速来到大厅找人。
搜罗一圈后,她在角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赶紧走过去。
走进了,才发现苏臣正在讲电话。
张清节放轻步子,停在背后等他,但站了一会,发现他电话还要再讲一会儿。
偏偏这时,她的小腹闷闷地很难受,腰腹处酸胀难忍,实在站不住。
于是她找了一个柱子,捂着肚子蹲下,背靠在上面缓解难受。
苏臣本想去门口等张清节,没想到客户突然来了电话,他一边接,一边给张清节发了个消息,让她先进来等自己。
客户助理打来确定明天酒会的事,苏臣跟对方聊了两句就此定下。
等挂了电话,苏臣看了眼外边越来越大的雨,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
“怎么还没到……”
看了眼手机里张清节的回复,已经是几分钟前的了。
苏臣有些担心,播了电话过去。
几秒后,一旁的柱子传来来电铃声。
苏臣愣了一下,拿着手机绕到柱子后面。
张清节蹲在地上,背靠着柱子,旁边立着一把湿哒哒的伞,她怀中抱着一把未开的新伞。
此时她被铃声吓到,正手忙脚乱地找手机。
苏臣挂了电话,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半湿的她。
没有说话,但表情复杂。
张清节笼罩在苏臣的阴影里,抬头发现是他。
“额,你。”她称呼卡壳,最后才磕磕巴巴叫了句:“臣,臣哥。”
“到了怎么不叫我?”苏臣看着她一副落水小狗的惨样,心情复杂,“蹲在这里装蘑菇给谁看?”
还搞得这么狼狈……
张清节闻言,着急忙慌地站起来,解释了一通:“我早就到了!只是看到你在打电话,就没叫你,想等你打完了再说。”
说完,还不忘把雨伞给他递过去。
“去沙发那边等不是更好?”苏臣拿过伞,看着她有些大白的脸继续道:“蹲在这里腿不酸吗?”
张清节抹了把额角的雨水,嘿嘿笑了一下企图蒙混过去。同时在心里腹诽:“沙发坐着难受,蹲着小腹还没那么痛。”
其实刚才在等苏臣接电话的期间,对于身体突如其来又无比熟悉的不适感,她已经有了猜测。
应该是生理期到了。
她生理期不规律,不会特意记日子。但每次快到前的症状还是很明显的。
小腹坠痛,骨盆酸胀。
结合刚才的感受,没跑了。
心里放松的同时,张清节也有些无奈:这生理期也太不会看日子了。什么时候来不好啊?偏偏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