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书吧

繁体版 简体版
趣书吧 > 阶上囚 > 第154章 落阳(二)

第154章 落阳(二)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谢礼……

昨日与浮天没说太多话,所知一半,原是如此。谢长安不禁看向惊沫左耳,那血玉珠子惹眼,见一次就会注意一分。红石光泽鲜亮,材质似乎从未见过,准确说不能算玉,不过这倒不是重点。他经商多年,心知绝非凡品,每每被勾着探究,却总盯着目眩,这次又是。谢长安蹙眉移开目光转向沈客,那人似乎没注意这边,旋即松了眉当作无事发生。人证俱在,这脸子也不像在打谎,既是沈客也戴过,以他的性子,总不会戴些什么残次品,便是赝品也换得些钱,说得通。

只是他不注意,也不给他空间思忖再多。

“孟大人,方才就匆匆跟来候在边上,现在我能走能说,是有什么想问的吗?长余姐姐站的远,若也有问题,不如先等一等?”

沈客话头转的快,众人才缓过又被带着进了另一段缘故,一时目光聚焦过来,纷纷竖起耳朵。

祁长余摇了摇头,“我只是担心你,没什么要问的,见你无事,便也安心。他倒像是想问,你们说。”

众人便把目光集中于孟北临一人。

孟北临被盯的突然,饶是祁长余先占去些时间,他还是一噎才道:“嗯……方才听你口述当年旧事,我亦知晓,此事,安乐有错在先,我无可否认,如今虽已徒劳,但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

语毕,孟北临欠身默首,周遭无人作声,沈客静静看着。

片刻他抬起头来,目中犹豫愧意一并收敛,继续道:“我曾师承于继师,后经顾天吉举荐入承天司当值。此二人,一人为当朝左相,举世间之清作鹤游云,一人为刑部尚书,掌万人之公立正宣阳,想必你也听闻。朝堂深海,此身难为,我自认心中之道,一心觉愧,却也代表不了任何人,望见谅。可这尾首,且不论是否参与当年之事,便这样弑人性命,未免性急。”

沈客的形容本倦,听完一言,他轻抬些眉眼,道:“你的意思,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是。”

“可他已经说了,他身上不会有苏以柘的消息,既是门下刺客,多活一分,便是徒生事端。何况,你又如何得知他当不起这‘一人’?”

孟北临稍顿,“便是说,杀人之举,其是你考量之后的决定。”

言外之意,那声声控诉,所有的失态,意味可究。

“是。”可沈客直接应了,应的干脆利落。“我这人,直爱直恨,我与苏家的渊怨,不是一句一人做事一人当可以抵的。我见他不思悔改,杀心骤起,又数他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发现,没有。便杀了。”

“你就……如此纵容自己。”

“当然。毕竟我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去隐忍,至于后果,又能严重到哪里去?”

孟北临嘴角微抿,沉默须臾,又道:“你曾与禄天谷打过交道?”

“是。一段不堪之事,说出来丢我脸面,但应该跟别的什么没有关系。这里人多,你若想知细节,私下问谢长安就好了,到时候记得保密,我可不想太多人知道。”

“嗯……”沈客的神貌可谓滴水不漏,语气也少波动,很难想象与适才痴野同为一人。孟北临心中叹息,换了话问,“这条密道,你知道多少?”

沈客瞥眼谢长安。谢长安感受到目光,转眸当下就同他对了眼,倒不见他眼里有什么,只是心里莫名一咯噔,叫人心虚。沈客很快瞥回去,道:“大概,全知道吧。”

孟北临眼睛微张。

“既往十数年,”沈客垂眸,“兵变细案,皇子之劫,其母之心,朝堂奸佞,以及,那一则通敌之说。到如今,捷运,私行,暗渡,这条密道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我大概全知道。话到此,你还想问么?”

无声。

沈客抬眼,直视他,“你还敢问么?”

孟北临噎言。那双眼里蒙起深邃,他被无声逼视,逃不开半寸,皆不见,有人眸生晦暗,有人转身远退。

身畔风起。

“小孩儿,都跟我去外面吧。”

谢长安只说一句,到一亭落落身边,片刻与两人一同走去了外面。祁长余早一步带刘九州三人离开,四下顷刻只剩三人。

思绪终也一同静下,孟北临走近几步,说:“兵变事发时,龙颜震怒,满朝皆乱。多数人为寻皇子急忧,中却有人主张借火扬山。皇后领兵平叛,与梦游仙主共治乱臣……却,经久不得皇子消息。这一记书中,并未载落漆细节,包括你也不过一言了了。此事中者尽数寥落,后人识书,所知所传与真相,想必也已大相径庭。我本只是好奇,不料你如此直言,话既已出口,即便事实与记载相悖,我亦愿知之。”

“相悖?”沈客浅提声调,“呵……”

“你不愿告诉我?”

“木已成舟,斯人已去,都十年过去了,又还有什么意义。”

他叹息一声,抓过惊沫的手腕挪起步子。孟北临跟着他动,沈客几步走回原先坐过的木箱,又坐下了,只是仍抓着惊沫不放,惊沫便贴他身侧站着。孟北临在两人面前站定。

“不相悖,只是恰好,相反罢了。”沈客轻笑,“说到底是好奇,可菩萨已经到了外头,我从不做菩萨。这件事三言两语讲不清,今日仓促,听一半没有意思,我也没空讲,改日吧,改日有机会,我可以知无不言。老实说,我本就打算带你们来这,阴差阳错倒是省了功夫,密道就在我身后的墙内,你若有闲,可以先走一走,或许能找到不少好东西,到时候可着目的问我,听故事会有趣不少。”

算是极尽委婉的回绝。孟北临略蹙眉,“你差走他们,就是唬我来着?”

“哪有,都是自己走的。”沈客耸耸肩,“大概觉着没意思,或者心里有鬼吧。”

孟北临眼里持疑。

“嗤。”沈客促狭一笑,坐直些身,“孟北临,少时弃家,被于继师收留,学于门下。后雍阳灭,安乐生,于继师任左相,孟北临也一并入宫为其学徒。元启一年,谢舟瑾生,百官献礼,襁褓小儿见一半角绽光的璞玉欢喜不已,后知是左相门下学子所寻。元启九年,谢舟瑾偷吃送去左相府的糕点,被孟北临抓了正着,两人以武打赌,最后谢舟瑾收了个大他一轮多的徒弟。元启十二年,孟北临入承天司,师于顾天吉。元启十五年,孟北临任长安街尚官。”

他停顿,至孟北临将凝视转为妥协。

“谢舟瑾对你来说很不一样,我是知道的,何况我也是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罂粟夫人于我算是有恩,你若诚心求真相,我不会藏掖。这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筹码,所以放心。信函中我只指祁长余一人,她来不来,同谁来,我都不确定,但如今,她带来了最好的结果。孟大人,岚曦给你筹码,只为求一事。”沈客目色微转,“替我,铲除罗刹夜寺。”

“替你?”

“对,替我,哪怕为了公道,亦或为了谢舟瑾。”

孟北临沉面,不应。

“左相曾亲自赐字,翕,孟子翕,为人谦和,温文尔雅。他这弟子什么都好,却不知是教了太多清正之道,越长大,言行越没个收敛。朝堂渊海,他这样的船,不用多久就会被浪打翻,左相苦恼,最终决定将爱徒交给信任之人栽培,那里才是适合他的地方。今日一见,少年心性未变,又经时间打磨愈发沉稳,我很喜欢这样的你,所以我赌,你不会拒绝。”

那张脸付起欣然,似单纯的愉悦,又似赢了赌局般自乐。殊不知这眉眼折人,他像被轻易看穿珍藏冗长的繁芜,在这场近乎施舍的交易下羞愧不止。

“这个筹码,有多大?”孟北临有些不甘心。

“你所期望的,任何要求,直到交易达成。”

“当真?”

“君无戏言。”

“那日州宁我撞见的究竟是谁?”

“是我。”

“为何?”

“妨碍我的人,我自然要除。”

“什么人?”

沈客一笑,“你们的老鼠。”

孟北临微顿,“你那剑招,谁教的?”

“嗯?”

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连沈客也不免一愣。惊沫投来目光,沈客与他相视一眼,看向孟北临,“哪能是教的,这得瞎了多少师父的眼?当然是我情急下,乱走的路子。”

“剑走偏锋,却有熟人的影子。”

两人不言。

“你今年几岁?”孟北临继续问。

“十八。”

“你是沈氏之子,北间月?”

“怎么,现在想起来要斩草除根了?”

“你不想报仇吗?”

“呵……那你觉得,我现在又为什么在这里?”沈客一跃下地,放开了惊沫。他望一眼头顶的黑墙,雨声已歇,该走了。“昔日游鱼已非池中之物,山中之雾自也无形。如今流风腾云,我亦乘龙而至,要的,便是满城风雨。孟大人,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三人出来时,神色如常。外面人多说不了什么,谢长安祁长余与他们闲聊,见着里头来人,也结束了话。

“时候不早了。”

“既然聊完了——”

沈客与谢长安同时开口,又同时一顿。

“天要暗了。”沈客说。

“你还说煮着吃的,正好,我也饿了。”谢长安说。

“你们呢?”沈客问向刘九州三人,“二位大人还要和我们回一趟。”

“我们刚说了,先去承天司等。”刘九州耸耸肩。

“这样啊,也好。”沈客扫三人一遍,“我在黑市有家铺子正要开张,在招人,就在长安街那一段。落漆,你们还是别来了,但要是出了承天司不好过,可以去那。环境还行,包吃包住,月钱十两。”

“什么?!”

谢长安也跟着喊声斜来目光。

沈客瞧他眼,笑笑,“虽然借了谢公子的名,但确实是我的私人财产,月钱人均十两,每月月中发,童叟无欺。有兴趣的话,可以先去看看,店铺名字还没想好,一块空招牌挂着,管事就在里面,有任何需要找他就行。哦对了,他叫夏锦兮,熟了可以直接叫他锦兮,怕被打的话,叫夏老板就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