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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他不会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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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不小,步行些许疲惫了。谢长安抚着马背,侧下眼。

“我们巡抚大人还不挑马,想蹭啊?”

“……我不会骑马。”

“哈?”

沈客抿唇盯着他。发带被风吹到马上,谢长安瞥着,伸手又拾过。

“你这银柳,过于弱了吧?扶风不行,倒被风刮。”

“可照正常思维,会骑马的总会点拳脚。我要是什么都不会,骑马也是被人笑话,我要是什么都会,前头死认不会刀剑,这会儿自然不能骑马。”沈客没好气的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发带,“银柳不是柳,顺风为坐舟,我何须乱扶?抱我上去,我又不重。”

“我当然知道你不重。”谢长安漏笑,“薄的跟张纸一样,能重哪儿去?坐前面后面?”

“……前面吧,你好上来一点。”

“那你手抓住缰绳,脚……算了,踩不上。”

“谁让你挑这么高的马……”

沈客嘀咕着摸上快跟自己差不多高的马。腰间随即握来两手,一提他就上去了。

“坐稳了。”踩脚翻身,谢长安利落上马,沈客挪了挪屁股,稍许又被揽腰靠上温热。“你手抓紧绳子,我捞着你,省得你滑下去。”

“我们只是拿马代步吧?不跑吧?”他咂咂嘴,“应该不会掉。”

“跑是不跑。你背都绷直了,这么紧张?”

“第一次谁不紧张。”

谢长安又笑,“也是。那好好靠着我,驾。”

缰绳轻晃,衔风而行。

马背上的视角总是不一样的,沈客第一次骑,不免新奇,探着脖子到处望,又不敢动作太大。

可四下光景惨淡,也没什么看头,两人一颠一颠的,重复着就少了意趣,没几步沈客就差不多放松了。

“呵……”

“笑什么?”谢长安瞥他眼,那人已全然靠着他,一副无聊的样子。

“这里光景太不合适了,真不想第一次上马是这种经历。”

“那你想看什么?繁花,星华,还是辽阔疆景,奇峰叠翠?”

“唔……”沈客拖着长音,稍许道,“元夕的灯景很美。”

“这是自然。”

“那天是我生辰。”

身后一凝。谢长安低头望着他。

“看我干什么,看路啊。”沈客微微仰头,“那天的长安街很美,是我做梦都想见的画面。谢谢你的不杀之恩。”

“……”谢长安又看向前方,“你在那日被追杀。”

“嗯。所以我讨厌他,讨厌他不在前日不在后日,偏偏在那日。连着又会想起从前与他一起赏过的灯会,马上又想到他精心布置的一切,就更讨厌了。”

“谁啊?”

“我的老师,也算我的父亲。”沈客垂眼平视前方,“我捡到你时本想先把你藏着,碍于侍从多说了一句,老师便知道了你。你睡了很久才醒,那时他已经回老家了。”

“我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满院的梨花都开了,晴日还下着雪。你站在风花深处,望着虚幻,像神,像烟,眨眨眼就不见,不远还有清铃声晃着,我愣了好久,以为到了什么极乐世界。”

“那已经是早春二月下旬,梵梨清苦一高山,雪也晚来,一时白蒙,太过寂寥,难免错觉。不过我可不是什么仙魂,别咒我。”

“这是在夸你好吧。我当时都看呆了,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印象,那可真是神仙,仰望的那种。我见过的美人不少,倾城都有,可你那时绝尘,不似人间物,衣裳一吹头发一飘,花落融雪,简直要人命。后来见着眉目那么温柔,却又不近人情,睥睨,审视?我说不清,反正无端的怕,但又移不开眼。”

“痴汉。”

“那时小,痴怎么了?”谢长安轻嚷,“世间风花雪月,你一下占了仨,换做谁都痴。可惜啊,之后风花月,却再没落过这么配合的雪。”

“好事自难全。你少时不倾酒,只我孤酌,又少一番乐趣。说起来,我们还未曾一同看过一场雪。”

雪……

好像确实。我来时,花雪同飞,我在屋中呆望,你在风中不知去向。之后记得的两次,一次是你半夜拉我起来神经兮兮的去踩雪,那天倒是雪月同静,花落纷繁。另一次,是你受伤昏迷,我守着你到半夜迷迷糊糊见到的雪。最近一次,衡泽这场雪,还是在别人口中听见的。

“雪肯定有机会见的,现在快入春不容易,但来年总会有。只要你不作妖死了,我可以答应你,就算我们战火交酣,落雪之时,我也可以停下来跟你赏完再战。”

“呵,当真闲情雅致。”沈客温笑,“不过我不强求,只是说出来有些遗憾罢了。倒是没想到我们大人,原来从小就是好色之徒。嘶,你这算不算还愿了?小时候痴心的神仙,这会儿已经在你身下大汗淋漓喘了两回。”

“是这么个道理,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谢长安落笑,“不过彼此彼此,我不敬,你也没端到哪儿去。果然长大了就是不一样,都不单纯了。”

“行了,刚还话题伤感呢,这就又转到什么地方去了?”沈客轻哼,“有机会再好好聊聊吧,路已经一半,前后都是空了。”

谢长安垂眼,“前面的营帐就是对面了,你要达成你的目的,我也就这么把你送来了。但这里不再是安乐,我带你出来,就一定会带你回去,你可不要增加我的工作量,收着点。”

“这还真不好说。不过你不是跟他们打过交道,能不能提前分享一下?”

“怎么说呢,都是普通人,就总说得上话。常年驻守这破地方的多少有些脾气,咋咋呼呼的跟我们这边一样。高价卖他们东西的时候挺可爱的,全是咬牙切齿又打不得我的样子。”

“听着贱嗖嗖的。”

“我本来就是个高级的地痞流氓,不应该么?”

“那倒是。”

凌风忽至,马声长啼。

扬发再落静时,沈客甚至还不能喘出大气。

谢长安揽着他直接一个马背下腰,也亏他们都下的去,甚至还回的直。

拉缰稳住马,谢长安寒眼斜向左边深林。那里寂静,什么也看不出。

“箭……”沈客低喃,一并望去,“这里已经过了安乐境界,什么人……”

“这几日你在城中与人交恶了?”

“怎么不说是你?”他皱眉捶了他下,抚起才开始狂跳的心脏。

“我的名头谁不知道?也就你是新来。”谢长安啧嘴,“要么就是一直等机会杀你,要么就是在阻止我们前行。”

“不对吧,一支箭,还是行进途中,就算不想暴露身份也太急了。是不想让我们去。”沈客又望向那处,“可为什么呢?而且半路埋伏,怎么可能?”

“你忘了那箭有多近?要不是我反应快,现在你脑袋都穿了。”谢长安沉声,“腰功倒不错,被我揽着这么一下还起得来,你是不是练过?”

“呵,我都快死了你还不忘追问这些?”沈客不免冷哼。

“揽你的时候轻松过头了。”谢长眼,“你察觉到了,本来也想躲吧?杀意感觉不到,箭风捉摸的这般紧?”

“你难道不该庆幸我们想的是一处?”沈客斜眼对向他,“我也想着你若不注意将你一并放倒而不是前倾,不该感叹这种默契么?”

“认了?”

“大人,那人还没死,你现在追根究底,是在看不起他呢,还是看不起我呢?”

“那你想怎样?他就算急,仔细想想也只能为你而来,你想骑马冲过去?还是继续若无其事当别人的靶子?”

“要追人早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沈客看回前方,眼也凛神,“继续走吧,他有本事就再来。马声响过,对面再迟钝也该注意过来了。箭风……我又不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有人要杀我,都到眼前了,躲是我的本能。”

谢长安挥振缰绳,瞥了他眼,“那你这是在瞧不起阿虎。”

“我以为你会来的。”

霎时一静。

“你说我腰功好,自己也不赖啊。”沈客继续低声,语气听不出喜怒,“玄尘少主的脸可没贵到那种地步,我赚钱靠的是本事。好歹是个戏班子,你既知道我的名号,竟不知道你的祭司大人明码标价,一舞千金?”

谢长安轻愣,凝噎过后,接上话茬。“祭祀之舞,还要如此出类拔萃的腰功?”

“我就当你是在夸自己。看来你真是对我一无所知。我既不要脸子哗众取宠,跳的哪能是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沈客又斜来眼,这回倒是熟悉的浮着媚笑,“我这腰,你最尝过,你觉得我该会跳什么?若不是我还没那么贪财,滚起床来,哪轮得到你啊?”

“还挺骄傲?”谢长安蹙眉,“我看你是飘了,打着我查不清你的算盘寻我乐子?还真就一天一副面孔,愈发嚣张。”

“你自己也说了查不清我,我当然有嚣张的资本。”沈客挑眉,轻屑着看回正前,“好心给你解释完了,你若还好意思盘问我,别怪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你踹的动我?”

“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妨碍撒泼打滚,我吵闹起来可是见人就打,指甲都能刮花你的脸。踹?被我踹的人可多,你这样子顶多占个中位。”

“乖张蛮横,欠教训。”

“有本事你就把我教的服服帖帖,说一句又讨不到便宜。”

“这不得把你捆起来剃了爪子好生教育?你受不起。”

“你小看我了。”

“我舍不得。”

这回成了沈客噎。谢长安知晓他一时话术卡壳,不禁便笑:“一人有一人的样,猫也有猫的性子,来强的我自己都要赔上一层皮,亏死了。我才懒得管你。”

“呵,这是舍不得自己呢。”沈客冷哼,“我爪子不锋利,况且你这皮相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哪舍得挖?暂时放心吧。”

“暂时?那我是不是该时刻提醒自己防着你点?不然冷不丁的就惨了。”

“随便你喽,大不了互相迫害呗,看谁更凶残。”

“防不胜防的,这比不过。”

“那就自认倒霉啊。”沈客耸耸肩,“瞧他们都来迎你了,赶紧去把我的形象树立起来。我下马后先去林子里转转。”

“干嘛?杀人去了?”

“人有三急。”他白他眼,“抱我下马。”

谢长安轻晃晃头,笑应:“是~我的大人。”

这一望平川的废墟,双方连哨塔都懒得搭建,前头马叫声起就把所有人惊动了。老远就看着马背上一抹亮银贴着幽墨快步过来,一张熟面孔,却不带任何东西,心下每人都忖着谢长安又在敲什么鬼主意,脸上不免都挂了相。

“哟,谢公子今日来的轻便啊。”杜忱抬着阴阳怪气的调调,叉腰打量着两人,“这谁啊?”

“我捡的猫儿。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谢长安没看他,顾自下马又把沈客抱下来。

“去吧,我在这等你。”

沈客藏在他怀里回以冷哼,又一转大方朝他笑笑,也没看别人就蹦蹦跳跳的跑林子里去了。目送他隐去后,谢长安才抚起马儿转向他们。

“杜忱,他今天拉着我来,是想跟你们谈笔生意。”

杜忱的目光从林子转回,撇了撇嘴,“他拉你?什么生意?”

林子很密,几步就看不清外面了。沈客往来时方向又蹦了几步,回身确定探不到这里后,嘴角不平,目色直沉。

小曲儿哼哼,反还引来不少鸟雀。他背手倚在树干上,好不惬意。

身后丛草攒动,未久摸出个人来。他蒙面打扮,只露了半张脸。

“少主。”

“刚才,是你在耍弓?”

声音温软,一如旧日闻时,难分喜怒。那人走近几步,更怯声道:“……是。”

“对着谁呢?”

沈客依旧没有回头。树上鸟儿看着,跳了几步。

“自然是对着另一个。”

“另一个?怎么,有任务?”

“近日衡泽有事,消息却迟迟未传,太师吩咐让我们来打探实情。”

“我们?”

“额……”

“衡泽地理特殊,他也不会大费周折派新的人来。临近就四个地方,安乐皇都和北间月不方便,长安街,亦或进州?”

“回少主,进州。”

“那你在这候我,倒是辛苦。其他人呢?箭也就一支,多来几支不是更好?哦——瞒着他们抢功呢?”

“嗯……”

“那任务呢?让你们找人,怎么还找到我头上来了?不知道你们少主不会骑马?控马的没了,我这小身板摔都能摔个半残。当真候我,你到底奔着谁呢?”

“少主!属下不敢!属下,属下没有候少主……”

沈客仰头望向树枝,“为什么要杀他?”

他语气甚至更温和,那人皱眉,下意识竟打了颤。

“少主……其实,他被好多人盯着呢,只是碍于时机。太师有令,若是机会,格杀勿论——”

刀刃反着寒光,无声划进喉咙。

血浇上树干,散成模样怪异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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