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臻时赶到链索牢房,隔着牢房铁门,看见鬼姬正在给寂无云换药。裴莺躺在旁边的石床上,身上铐着数根铁链。三人都还是浑身血迹,没换过衣服。
他正想着是否该等寂无云换好药再进去,就听里面淡淡说道,“进来坐。”
阴暗的牢房里已多添了许多火把,可还是让人觉得幽暗森冷。皇甫臻时搬了张凳子在寂无云身边坐下,开始仔细端详他。
“顾城还好?” 寂无云开口,底气还算足。
“嗯,还好。” 皇甫臻时想起顾城的面无血色,与之相比寂无云的脸更是惨白到让他不忍直视。
简单的一问一答之后,便是沉默。鬼姬专心换药也默不作声,牢房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皇甫臻时的拳头捏得紧紧地,心也抽紧成一团。
寂无云的呼吸在颤抖,斗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脸颊不停滚落。他凝视着脚下,紧握双拳。
皇甫臻时从未觉得时间如此难熬。他睁大眼睛,眼眶又热又疼,但不能掉眼泪。
“好了!”鬼姬长舒了一口气,替寂无云把衣服整理好。
“有劳姑姑了。”寂无云开口,声音略带沙哑。
鬼姬拍拍他的背,没说什么,转身对着皇甫臻时说道,“时儿,我先出去了,云儿行动不便,你多照应着点。”
“哦,嗯!姑姑放心。”
皇甫臻时起身想送鬼姬出门,却被她一个眼色拒绝,于是又坐回到凳子上。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寂无云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那种眼神总是能看透皇甫臻时心中所想。
“你偏心!我哪里不如顾城和姑姑?为何你只叫他们和你一道,却把我拒之门外?”一直闷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寂无云看了眼躺在不远处的裴莺,“我答应过你爹保你周全。”
寂无云一句话提了醒,皇甫臻时才想起自己有个难缠的爹。当初他爹因为他是独苗,怕万一有个闪失给皇甫家断了香火,死活不同意他接任魔教长老,最后是他闹绝食,逼得他爹没办法了,才有条件地答应他,条件就是寂无云不能让他少一根汗毛。
“可这是万不得已啊!”皇甫臻时觉得凡事总有例外,何况这是关乎寂无云性命的紧要关头。
“万不得已?”寂无云眼神里没有半点格外开恩的意思,“你若弄成顾城那副模样,你爹不把无岭峰闹个天翻地覆才怪。这个时候我不想节外生枝。”
“我爹的确是个麻烦,可...”皇甫臻时刚想接着说,却发觉不对,寂无云已经把话题转移到他爹身上去了,于是,连忙纠正,“不对,你别拿我爹当借口,这只能证明你的确偏心!”
“我一向公平。”
“那你为何只要顾城的真气不要我的?”
寂无云因为血虚,突然眼冒金星,两耳嗡嗡作响,汗如雨下。
“你怎么了?”皇甫臻时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坐到寂无云身后,准备过内力给他。
双手搭上后背一探,皇甫臻时的心顿时慌了,手一抖,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了寂无云。他不敢想这个人现在是有多勉强在撑着。
皇甫臻时自问,若将现在的寂无云换成他自己,他绝对做不到像这样维持跟平时一样的声音和语调说出完整的话。现在就算他把浑身的内力尽数过过去都没有用,寂无云的内力只剩了一半不到。
“无云哥...”皇甫臻时把脸埋在寂无云背上,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堂堂魔教教主,而且还是他从小就喜欢的人,武功只剩不到一半,皇甫臻时觉得天都要塌了。
寂无云的难受劲稍微缓了缓,心道,这小子真是,跟小时候一样,还这么爱哭,于是拍拍紧抱在自己胸前的手,宽慰道,“武功没了还可以再练。”
“看着你遭罪,我心里难受!”皇甫臻时的手不仅没放开反而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