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我已经泡好了，进去吧。”皇甫臻时把包草药几张牛皮纸团成团，轻轻一握，再一摇，挥散指缝里飘出的几缕白烟，然后把手里的黑灰拍到地上。

寂无云脱掉衣服坐进木桶里，药水渗进包裹伤口的纱布，伤口就开始像被针扎一样，然后

疼痛越来越厉害，简直像拿小刀在割。

“忍忍就好了。”皇甫臻时注意到寂无云面无表情的脸上汗珠越冒越多，知道他很痛，就走过去扒着木桶边蹲下，试图安慰他，可看到那倔强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寂无云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皇甫臻时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边坐下等着。屋里一时静得出奇。

寂无云从小就这样，总是喜欢一个人想事情，而皇甫臻时从小就一直在猜，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却从来没有猜透过。大家都是娃娃的时候，他还可以耍耍赖黏在这个只大自己一岁的哥哥身上缠着他说出心里的秘密，可现在不同了，长大后一切都变了，寂无云对他还是纵容的，这点他很清楚，可是他们的心却越发疏离了，所以，他现在被一种无法言说的痛楚折磨着，一边扮演着教主宠幸有加的心腹，一边扮演着一个本分的好兄弟。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呀？他曾经搂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脸颊，可现在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臻时。”寂无云轻轻唤了一声，打断了皇甫臻时的思绪。

“哦来了。”他赶紧取了干净的衣裳送到木桶边，等寂无云站起来，就赶紧给他披上，然后就等着。

寂无云披着衣裳在木桶里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皇甫臻时正纳闷，突然就看见寂无云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让他扶着？皇甫臻时心猛地往下一沉，他竟然已经这么虚弱了！

他抓住寂无云的手，扶着他走出来，走到旁边的椅子上，让他坐下，然后自己去拿放在一边的衣裳。

“唉，要是姑姑在就好了，你这些伤对她来说一定不在话下...也不知道崇光他们会怎么折磨姑姑...这一次，牺牲的人太多了...你说呢？”

寂无云没说话，只是咳了几声。皇甫臻时还奇怪他怎么也不搭话，回头一看，却吓傻了，就见寂无云浑身颤抖，一手捂着嘴，胸前和地上都是血，指缝里的血还在往外涌。

“顾城！不好了！”皇甫臻时大叫着扑过去，点了寂无云身上的止血穴道。

不知是不是他中毒太多，点这个止血的穴道好像作用不大。顾城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寂无云喷出几口血，血都从鼻子里出来了，那样子十分骇人。

顾城一下子就觉得腿脚发软，好在他个性沉稳，并没有表现出慌乱，而是赶紧采取措施，擦干净寂无云的脸，然后让他服下一颗回天丸。

吃了回天丸，寂无云不再吐血，脸色却越发难看了。

“臻时，你扶着他，我给他补些真气。”

顾城也不是大夫，这个时候除了回天丸，最好的续命办法就只有渡真气了。他也不清楚寂无云的伤怎么又突然加重了，他中了那么多五花八门的毒，有可能是余毒未清，也有可能是内伤太重经脉受损，不过不管怎样，得先保住命，明天找到古清石就有救了。

寂无云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轻轻说道，“没有解药一切都无用。”

顾城皱眉反握住他的手用内力一探，心就揪起来了，“你...”

寂无云用眼神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只是余毒未清罢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可是...”

“你去吧！”

顾城被支走了，寂无云嘴角又流出血来，他用眼神示意皇甫臻时不要出声，然后指了指外伤，示意他换药。

皇甫臻时赶紧去做准备，寂无云闭上眼，脑海里是皇甫臻时一双通红含泪的大眼睛。

冲破止血的穴道并不困难，难的是欺骗自己人，看着皇甫臻时悲伤的眼睛和顾城紧张的表情，他心里既高兴又苦涩。要想让外人相信，只有先骗过自己人。不论是自伤还是伤人，他都没有选择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