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很热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间，闪烁明耀的灯光点缀出奢华热闹到极点的盛景。
不过，给“周氏”这块招牌长脸镶金的周照辰仍然比新郎新娘更有存在感。
虽然不满周老爷子把周氏财团最终交给周照辰的周家人不少，但精明的生意人自然知道真要正面和周照辰对决还是不够分量。
利益第一，赔几个笑脸放低点姿态百利而无一害。因此周照辰一出现，原本是场地内主要焦点的周文瑞身边就立刻变得清冷。
众人虽然没有立刻就围绕到他身边攀谈，但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周遭，一旦有机会就会显得不那么刻意地走近，和他碰杯搭话。周照辰保持着社交礼仪最基本的客气，一一应酬。
穿着和周照辰同款不同色西装的韩澈言悠闲地坐在酒会中厅的小沙发上。他没打领带，是肆意又自在的模样。
背靠着周照辰，他也的确有资本肆意。
半小时前他已经端着酒杯在整个宴会厅里转了一圈，大大方方地和不少人碰过了杯，也闲聊了不少话。
有人便八卦起来：“那位就是表叔的新欢？”
“替身而已。”另一人答，“你们不知道康怡综合医院常年包着VIP房的那位吗？那才是表叔心尖上的人呢。”
“没见过医院那位。”又有一位加入了八卦，“周总藏得紧着呢，宝贝得什么似的。”
“但眼前这位可是周总从表侄儿手里抢来的。嘶，刺激。”
韩澈言对捧着酒盘的服务生招了招手，接过了一杯香槟，弯着眼对服务生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觑眼看他的人八卦更甚：“是有点病态美，那皮肤，玉似的，泛起红来可不一般。”
“医院那位不是也病着呢，看来周总就好这口。”
“但这位确实漂亮，神态眉眼还真有点特别的劲儿，可诱人。我要是有钱，我也想养着玩儿。”
“养着玩？口气可真大。你没听说吗？这位可是正经的韩家少爷，信托基金里的钱都足够给几个周睿家填窟窿了。你家那点底子人家可不一定看得上。”
“你才没听说吧，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能动信托的时候呢。”
“没到手的都是虚的。不然怎么可能去当个替身。”
韩澈言唇边带着细碎笑意，浑然不觉自己处于八卦中心，只看着处于瞩目焦点的周照辰。
视线交错时，他对周照辰招了招手。
正在和人聊着的周照辰礼貌地结束了对话，走到了韩澈言身边。
韩澈言微微仰头一笑：“‘表叔’，你很红啊。”
周照辰无谓地随意应了声。
韩澈言笑说：“要不要打赌？他们一定都在说我是替身。”
周照辰唇边啜着意味深长：“你在意？”
“有什么好在意的。就是当替身，我也是绝版，最矜贵的那种。不过我还真没见过你的韩少爷。”韩澈言眸子波光流转，“我和他，像吗？”
周照辰摇头：“不像。”
“那……”韩澈言眨了眨眼。旁人看着像是他对周照辰献媚，周照辰却看到那眼中满是调侃玩笑之意，“我好看，还是韩少爷更好看？”
周照辰答得冷静：“你。”
“性格呢？像吗？”
“我没见过有人的性格会像你。”
“我就当周老板在夸我了。”韩澈言喝下了一口冰醇的香槟，四下环视。
周照辰在他身边坐下来。
韩澈言把手里的那杯香槟递到周照辰唇边，周照辰僵了一秒，随即就着韩澈言的手喝了一口香槟。
周围不少人的视线自然是一直跟着周照辰移动的，第一次见到周照辰在公共场合和人态度亲密，多少有些愕然的意思。
但周照辰当那些若有似无的视线透明，只向韩澈言说：“想见的人，顺利见了？”
“你猜。”韩澈言侧头看周照辰，笑得很勾人，“你猜猜，我在找谁？”
“周睿没来。他家没得救了，周子琪没给他家发请帖。”周照辰说，“董斐然也没来。一个赚不到钱的所谓收藏家，董家丢不起这个人。”
多现实。这就是他们生存的世界。
韩澈言把香槟杯拿回自己唇边，浅浅喝了一口，说：“只能起高楼，只能宴宾客。到得大厦将倾，所谓自家人跑得比谁都快，划清关系的姿态分外坦然，好精彩哦。”
周照辰不以为意：“他们本来就欠被现实毒打，没什么好同情。”
“有道理。”韩澈言笑出一种别有风情的甜，“不过我没找周睿，也没找董老师。我在看钢琴师。”
白色的钢琴摆在他们十米开外，钢琴师眉眼清秀，表情明澈，看着很清朗干净。
韩澈言说：“他的手好看。我喜欢手好看的人。”
翻飞着在琴键上舞蹈的手指确实修长，线条很好。
韩澈言放下香槟杯，握住周照辰的手把玩：“周老板的手，也很好看。”
有人在周照辰身后笑着开了口：“这位没见过，照辰表弟，不引荐一下吗？”
韩澈言头也没回，只问周照辰：“谁呀？”
周照辰站起身，又牵着韩澈言站起来：“是周氏的执行副总裁。周文瑞。”
周文瑞戴着黑框眼镜，是个体态精瘦的四十几岁中年男人。除了左脸正中有颗小指甲盖大小的黑痣之外，算得上面目普通，不甚显眼。
但对上视线，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精光，确实有着执行副总裁的足够气势。
韩澈言对他礼貌点点头，在周照辰“韩澈言，我未婚夫”的介绍中，和周文瑞碰了碰杯。
虽然对周照辰的话没有表现出一惊一乍，但周文瑞也不掩基于韩澈言出现的意外：“照辰表弟这次挺突然的呀。平时你可是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老爷子还跟我提过盼着你传宗接代呢，这怎么忽然就有，呃……未婚夫了。”
他的话惹得韩澈言挑眼一笑，贴在周照辰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隐约的“传宗接代……我可不行……你不准……”的细碎话语漏出来，周照辰笑着捏了捏韩澈言的手。
一对颇有些圆润的中年男女满脸堆笑而来，加入了周文瑞和周照辰说话的圈子。
对韩澈言满是客套的点头笑了笑后，男人颇有些激动地对周照辰说：“照辰表弟今天能大驾光临琪琪的婚礼，真是让我周家蓬荜生辉啊。”
广义上来说，他和周照辰、周文瑞都是周家的人，这个“蓬荜生辉”惹得韩澈言笑出了声，又有些害羞地瞄了周照辰一眼，把脸埋在了他肩膀上。
周照辰也淡淡一笑，对男人说了句“恭喜”。
男人笑得更殷切了：“照辰表弟啊，今天啊，今天是你侄女第一次结婚的大喜日子，你赏脸，上台致个祝福辞？”
女人也跟着道：“照辰表弟你可是有大福的人，琪琪能得到你的祝贺一定婚姻圆满，百年好合，到夫家也绝不会受欺负。”
夫妻两人虽然殷勤地发出了邀请，但是显然并没有抱什么特别的希望，因此在周照辰说了句“好”时，明显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立刻满脸真心实意的欢喜着一起握住了周照辰的手：“我们马上去和司仪调整流程！”
说着，他又对周文瑞笑道：“原本是文瑞表哥第一个致辞的，改成照辰表弟，文瑞表哥可别见怪。”
周文瑞大度一笑：“当然可以。”
男人又赶着问周照辰：“照辰表弟赶时间吗？如果赶着要走我们可以把婚礼开始的时间提前！”
周照辰无谓却又合理地说：“根据司仪流程来吧，结婚是大事。”
在晚宴即将开始的前五分钟，两夫妻又一起来请周照辰去连通婚礼主台的休息室候场。
他们连连保证：“琪琪和我女婿入场后第一个环节就是照辰表弟致辞，很快的，不会耽误表弟太多时间。”
周照辰点点头，站起身，同时对韩澈言伸出手。
韩澈言抬眼，笑了笑，把手放进了周照辰手里。
夫妻俩相互交换了犹疑的目光，周照辰已经开了口：“走吧。”
和司仪确认过周照辰致辞的流程，夫妻俩退出了休息室。
敞开半扇的门外传来不太清晰但能听到些许的窃窃私语：“那个韩……他和周睿……周文华……跟了这个又跟那个，晦气。”
男人的声音没有女人那么低而细碎，听得倒是清楚了些：“你懂什么？你看谁家婚礼他愿意致辞了？本来我还担心他不来，结果他来了还致辞，我以后愁吃不开？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有格局有眼光！他爱养什么宠物爱玩什么刺激，除了你们八卦之外，谁在乎……”
声音渐远，韩澈言清冷地瞟了眼半开的门外，抬手给周照辰理了理本就周正的领带，贴近他说：“有人在门外面鬼鬼祟祟呢。是你安排了人拍照？”
韩澈言不矮，但周照辰更高一些。韩澈言贴近了，唇恰好虚虚抵在周照辰锁骨之上，说话间的气息湿热地覆盖了一小片肌肤。
周照辰没有顺着韩澈言的视线看一看门外。他低下头，视线落在韩澈言眉眼之间：“我们一起来了，想看到的人就总能看到，安排什么。”
“有道理。既然如此……”韩澈言仰头，说话的气息随着周照辰的低头，从锁骨蔓到了他的唇边。
他对周照辰眨眨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声说：“那我就，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