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的日子，四川丘陵、山林地带，是非常阴寒的。顾瑜宝却是并未穿，内罩夹袄用以保暖，因为长期纳气聚阳，竟是并不感觉冷。楼苗苗等女性离开后，道观内男居士和义工，也是离去不少。道观算下来，只剩苻圆、黄平、颜老师（小学老师出身四十来岁，14年末因为工作和家庭原因，突然出家拜苻圆门下，属于看着还行，实则神神叨叨，专职伺候“转世师爷”。因此颇得苻圆信任，为道观会计，有顶替黄平意思。）苻圆女弟子（四十岁坤道，道观实权人物之一，与其姐为双胞胎，拜入苻圆门下，其姐为县城道观管委会负责人）、林、江、老坤道、苻圆亲戚、薛姓三十岁乾道（拜符圆为师，冠巾数年，出走又回来，小学文化做过厨子，为人还算端正，经韵造诣颇佳，尤其肯下苦工临字帖）、顾瑜宝，这几个合法宗教人员。周磊为首、音乐男（浙江人痴肥话少，高考不佳读了成都，某院校音乐专业，对笛子等乐器熟练）、双胞胎兄弟、和苻圆学医高个颜姓男子（极端贫困家庭，面黄肌瘦小学文化，长相贫苦不言语）、和苻圆学医矮个袁姓男子（贫困家庭，二十岁出头以开始秃顶，矮胖白净透着阴气）。
上述人构成当时佑圣观，常住与居士预备转道士人员，还有三五个不固定义工。夏季一般是道观内，人员鼎盛的时候，许多中二青年放暑假，会跑来道观做义工，装一波自以为的存在。只是意想不到是，进入腊月苻圆给顾瑜宝，送来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机会。僧道里有权利的老人，都及其热衷于过生日，既能秀存在感、又能没有障碍收取供养，尤其可以组织，金主聚会整合资源。等生日操办起来前三天，顾瑜宝才知道，苻圆也有这个花样。而且每年苻圆都会在腊月初，生日时节大摆宴席三日，已经有十来年历史，差不多就是从其，掌控本县道教事务后开始。这也是许多地方，年老僧道官，宣示自己主权的行为。花宗教寺观的钱，得自己的面子和利益。当时地市的风气，可以说是乌烟瘴气，纪检王书记那套罡风，还没有洗礼到地方市县。市县一些丧失信仰，大搞封建迷信的人（后来都落马了），很喜欢找宗教人员，搞些神神叨叨事情。其中以某严姓常务副市，典型本地土著为最，其是信佛为主。
今年他要来的消息，提前一天很突然传到，已然失势败北二三年的苻圆，和打了鸡血似的。以为自己又行了，事业指不定要再度开花。那是指挥全观人员，四处清除杂草打扫道观殿宇。顾瑜宝没有理睬，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日不好好做事，临时突击应付，这官僚主义真是贯彻各阶层。到了日子那天，没有各路道士来祝贺，比如本市各县。只有一个隔壁地市老坤道，是其地市道协实权人物，和苻圆算面子上关系还行，派了两个小坤道来，在厨房帮忙做事。但真要说关系好，苻圆被人正面打脸，她也是不敢有一句话。宗教内师兄道友之情，根本不值一提，比那狐朋狗友还脆弱。除了像顾瑜宝这类，宗族演化的世袭道士，彼此总能续上亲缘，由世俗与宗法约束，才能很是相亲相爱。至于官面上的，那是一个没有到。在大殿周围院落里，摆了十几桌素席，尴尬的只能让附近村民和游客吃，自从苻圆失势，这几年基本都是这样。不过老道士还是要办，十几桌素席也不便宜，一桌少说六七百，这心态真是够可以。
等傍晚关了门晚课做好，来祝寿的“老居士”们（无论佛道教，实权僧道都会有，自己的信众小群体。而信众也都喜欢供养，具有实权的僧道。所以穷的穷死，富的难以估量财富。世俗许多陋习，延续到了宗教中），和道众继续吃席。顾瑜宝在西单房长廊，为了化食惯例打拳时。后门停车处，响起了车辆声音。顾瑜宝西单房背后，是道观后门上山小公路，所以听的很清楚。不多时有三四个人，在暮色中敲击西单房廊门，顾瑜宝开门后，见几人模样就知道，是市里吃皇粮的人。一个三十岁上下，瘦弱猥琐的男性先开口到：您好，我们是市里来的，您是上海的顾道长吗？顾瑜宝点头算是承认了，其身后为首是一面相精明干练，长相还算不错的近四十岁男子，越过问询男子，一脸作做笑容的说到：应该叫顾秘书长。随即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到：顾秘书长，您好啊，我是严副市长秘书余超，和您堂兄顾盛杰，时常见面办公。顾瑜宝与其握了下手，此时顾盛杰从挂职期满，转为市助职务，已然到晋升时间，按程序2017年上半年，就可以出任实际职务。本地土著已经与其交手了数次，这些事从顾盛杰嘴里，以及一些莫名来拜访的，县市人员嘴里，顾瑜宝都已经了然。本地方人有顾虑，所以算是旗鼓相当。
从余超称呼顾盛杰全名，就知道俩人肯定不和，顾盛杰职务可比余超高的多。顾瑜宝当即回到：顾盛杰只是我远房堂兄，我来四川前没见过几回，余秘书深夜造访，不如先坐下缓缓。这个简单回答，就是明确顾瑜宝，对顾盛杰的态度。本市相关人员应该是，真到了很急切地步，严副市长可是本地土著代表，其秘书身份可不算差。若是论世俗明面身份，倒是和顾瑜宝一样，所以他会强调顾秘书长。彼此一阵寒暄式对话，双方其实都放心了。顾瑜宝传达顾家意思的机会来了，余超也听出顾瑜宝，并不喜顾盛杰。在西廊座下，余超率先开口到：南部市从京来的，渐青市长也与顾主任有亲？顾瑜宝点头回到：我也没想到表姨夫，来地方任职，竟是这般获得了上下认可，省内各方同志听说都挺欢迎他？余超也点着头到：渐青市长我虽然没见过，但是著作等身，拜读过其对矿产资源相关论文。即便有些宵小之徒，对其采用极端袭击行为，这点也改变不了，大家对渐青市长的支持。我们省内很讲规矩，只要一切按规矩来。
这里就不得不提，这个袭击事件了。顾宁和为了避免，顾盛杰出事后，被亲眷们臆测。上面又有政策布局需要，从京派出大量部司人员，出任地方职务，以强化集权削弱地方，瓦解拉帮结派团团伙伙。顾宁和就说动一干亲眷人等外放，差事都还算不错。渐青是解家女婿，所以顾瑜宝得叫表姨夫。是位技术性官僚，上任前不只是有任命，在本省也是活动到位，职务清晰没有阻碍。带着上面意志而来，要大力整顿地方，尤其任职市主要问题，这不服肯定会有。上任不过两三个月，便在会议时遭到袭击，袭击人和其手段，可谓石破天惊。好在渐青没有受重伤，还获得了上面赏识，认为这是秉承上峰政策执行，才会遭到这般攻击，已经在拟定升任一把手。这些人对顾盛杰，没下死手就是因为，都觉得顾盛杰有来头，想探听风声又没门路。顾瑜宝就成了最好路径，每个月所谓来道观视察调研的，就是这些人在观察。
余超是秘书出身，意会最是专业。尤其顾瑜宝全程淡然镇定，说话的话术水平，俨然段位比余超还高。十几分钟谈话，彼此都得到满意结果后，余超竟是生出结交想法。可顾瑜宝看着他，却是生出了算计。顾盛杰固然要杀鸡给猴看，这群人也得办。顾盛杰接下来的位子，很可能是余超的领导，以为自己所能够寄予，才会这么急切。办了这群人既能说明自家，对于同宗爱护之情，也能给已在和将来，到省内任职的亲眷，打出一个凶名，好让地方人员掂量下厉害。余超得到了答案，互相加了微信便很快离去。可这让白等一天的苻圆，既尴尬又丢脸，虽然道众并不明就理。三天生日宴，靡费不少于数万，虽然不算什么钱。可对于一年明面收入，只有十几二十万的本观，这钱着实不算少。道观这么多年破败，没有能力修缮。不只是文保单位，修缮审批和资金拨付问题，更是本观拿不出钱来。这拿不出钱的原因，显然已经很明显。
说来兰州青年栗峰，很是有点意思。在腊月十一二样子，竟是给顾瑜宝微信，转账两万元。说是年底奖金发了几万块，因为还有许多用处，就先还个两万。其实顾瑜宝对栗峰能不能还钱，根本没放在心上，甚至压根就当扶贫了。对于其这种做派，还是很肯定和赞赏，印象上不免大有改观。尤其还钱后，可能是拉生意，推荐了家他们公司，珠宝定制加工企业，顾瑜宝顺手就给自己二姐，订做了一款项链。十天便完成，腊月二十七顾瑜就看到成品，无论用料还是做工，比一些老牌子还讲究一点，看后满意非常。付款后还给其，转了三千块表示感谢，虽然项链不过六万多而已。栗峰也没矫情就收下了，此后微信上话就多了点，但多是些请教，比如一些字画鉴定，和历史哲学上的问题。腊月二十八这天，道观来了个青年义工，二十二三岁，这个时间还来做义工，典型就不太合理。不过真的说出来，听了也觉得没问题。
青年义工陈华全是看了黄平，贴吧内容来的，尤其是顾瑜宝在一些平台，连续发布了几篇，关于修道的讲解。就是些初入道时，饮食结构、服侍穿戴、相关经文读诵、练体静心方法等内容。文章转载量很大，为此不少人顺腾摸瓜，找到了佑圣观来，还不乏一些已经拜师的人。在后来顾瑜宝升任，他处主持后，便删除了那些文章，以避免再被追踪。陈华全老家浙□□田，父母从小带着他和姐姐，在希腊经营小商品生意。陈华全看着很洋气，实则属于半文盲，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好在是识字的，仅限于中文字，并没有学会一门外语。回国是因为迫于无奈，他们家商店因为希腊，愈演愈烈的难民潮，还有经济严重衰退。被一群难民给洗劫一空，可以说是一夜破产。他姐姐和男友，跑去南美洲谋出路，他父母留在希腊，和当地政府交涉，而他自己则是回国。说起来也是蛮惨，但好过多数国内底层人员，总归还是有点家产。长相清秀白皙的陈华全，很喜欢亲近顾瑜宝，全观也就顾瑜宝，看着即像理想中的道士，又很有现代气质。
临近年关前一天，顾瑜宝先在酒店，做好全身消毒，自地市飞回上海，然后由司机接着，直奔苏州老家。已经可以扎起的小发髻，看着挺有艺术家氛围。顾瑜宝到家时，大姐一家人、大姑一家三口，小姑一家六口人都到齐。还有叶海洋父母，为了感受顾家过年氛围，亲家夫妇特地今年，在苏州陪着一起过年，这个顾瑜宝自然是很欢迎。家中一应祭祖和过年事务，准备的有条不絮，村里顾氏宗人们，一年也就这么点大事。一进门顾卿就首先出现，和顾瑜宝抱在一起，他是男丁在外院常待。因为增添了两个小家伙，家里氛围都热闹了不少。便是来帮工的，村里女眷都多了几个。和众人招呼过，两个小外甥，也一一抱过之后，顾瑜宝进暖厅。给老太太磕头问安，老人家竟是少有的展颜笑了，忙着让陈阿姨，扶顾瑜宝起身。祖孙俩说了好一会话，想来是顾瑜宝如今模样，看着很像顾宁生，让老人家想起了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