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从送风口涌出，化作刺人的剑逼得人皮骨生寒。

陈念山忍住蜷缩身体的冲动，呼吸也变得悄无声息，他好像真的陷入了深度睡眠。

炫目的灯球匀速转动着，折射出的七彩碎片在人的眼皮上打晃。

咔嚓一声，房间门被重新合上，仿佛某种开关被按下，话匣子再一次打开了。

率先开口的是那个逼陈念山公开表明态度的人：

“不得了啊，牧宜。我听说他已经包了你近期出息活动的所有衣服。”

……

“像他这样单纯好骗的金主可不好找，套牢他，你以后的资源绝对不断。”

……

“可不是。”其中有人很快附和，“不过杜牧宜你还挺厉害的。你们看看那，他都喝得意识模糊了，这得是多信任你。”

“那是，也不看看我们杜哥是谁？什么纯情小白花、深情小狼狗人设那不是手到擒来。落在他手上的人就没见过不死心塌地的。”

……

陈念山听着他们以说笑的口吻打趣着他的辛苦付出、估量着他的价值，用最赤|裸直白的语言将他的幻想撕碎，生生剖出真相。

原来在他们的眼中，他是一个工具、一个酒足饭饱后的谈资……

在这一刻，陈念山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地可笑、愚蠢。

许多个聊天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他无法想象杜牧宜在无数个日夜对他表现出认同时，他脸上的表情。

那句“你很好”，到底是轻蔑的嘲笑？还是冷冷的鄙夷？亦或是无言以对时的敷衍？

那些个日夜因为有人理解的喜悦都成了镜花水月。

也不知是谁，忽然提议道：“要不今晚就去开间房？趁机把关系彻底坐实了。看他的样子应该还是雏，绝对不亏。”

陈念山分不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但其中的恶意就像一条展露獠牙的毒蛇，嘶着蛇信子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

“呵。”杜牧宜发出一声轻笑。

低沉悦耳的声音通过物体的震颤传入陈念山的耳中。

他遍体生寒，心中的悲伤没有因为心间出现空洞而飞速流逝，反而是空洞迅速发展为黑洞喷流，悲伤将他淹没。

在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人扔到赤壁荒原上，任由风沙和寒流将它冻得皱缩。

“苟富贵勿相忘啊！”

他们还在笑，但陈念山的心已经痛得滴血，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捅进他的心脏。

身体是冷的，心是痛的，但泪是干的。

仿佛是上天对他的嘲笑，连眼泪都不愿施舍给他。

包厢里的笑闹声不知是什么时候停歇的，陈念山发现的时候，杜牧宜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侧。

混着冷杉的香丝丝缕缕地钻入陈念山的鼻腔，黑影将他的脸笼罩在黑暗中。

他感受不到光线，只能凭声音分辨他的行动。

咔嚓——

是火石摩擦发出的声音。

烟叶燃烧的气味随着白烟弥散开。

杜牧宜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腿交叠，眼睑懒懒垂着，看向陈念山的双眸中不带任何情绪。

他呼出一口白烟，回忆似乎也氤氲在这层薄雾中。

童年，他不知道陈念山记不记得他，反正他永远记得那张与他长得有四分相似的脸，邪恶且狰狞地将他幸福的童年踩碎。

他，陈念山，是个灾星。

利用和报复，是他接近他的开始，也是目的地。

杜牧宜这样对自己说着。

火舌孜孜不倦地吞噬着烟叶，在吸动时倏然亮起，又很快黯淡。

杜牧宜忽然厌烦起来，他将香烟插进烟斗中，食指和拇指捏着烟蒂，用力捻动，直至最后一缕白烟升起，室内已经满是烟味。

陈念山忍不住发出两声咳嗽。

杜牧宜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他问：“醒了？”

陈念山并不想理他，悲伤未消，怒气又被呛得涌上心头，中间还夹杂着装睡的心虚。

他心情复杂，越是复杂，他就越沉默。

“没醒？”杜牧宜问，半晌之后才听见他缓缓起身走远的声音。

但这距离实在太短，甚至连包厢门都不曾拉开，他就拨通了电话：“喂，今晚还有大床房吗？”

“订一间……杜牧宜……182……”

陈念山没再听下去，他浑身僵硬。

就在此刻，悲痛消失，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个关键——他再不逃，可能就真的让他们得偿所愿了！

陈念山再来不及悲伤，趁阴影再一次将他笼罩，他省略意识回笼的步骤，直接坐了起来。

他垂着头，避开杜牧宜自上临下的目光，道：“我要回宿舍，这个点太晚了。”

说着，他就挣扎着站起身。

阴差阳错地，他因为双脚失去知觉，走起路来与醉汉颇有几分相似。

陈念山夺门而出。

杜牧宜看着青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嘲笑。

他的视线一扫落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书包上，良久，他走过去弯腰将它拾起。

陈念山一路跑出酒吧，横冲直撞的样子活似身后有鬼追他似地。

与此同时，位于包厢隔壁的程菥推门紧跟陈念山而去。

系统助理急得快要疯掉：“糟糕糟糕，明明一切都顺利，剧情怎么就偏移了？这可怎么办呀？！宿主。”

程菥乐意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努力压抑着笑容，装作无奈道：“我能怎么办？帮你把两人绑到酒店？”

【也不是不可以。】

程菥闻言沉默半晌，道：“你清醒一点。这可是陈念山自己跑的，救助任务还没结算，万一满意度又负100怎么办？”

系统助理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但剧情偏移总是提醒着它，它开始碎碎念。

像紧箍咒似的，程菥被系统念得烦了，开口就提醒道：“主系统现在有颁布纠错任务吗？”

系统助理的思绪被打断，它看了看任务面板，片刻后它老老实实地回答：“还没有。”

程菥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继续蛊惑系统助理：“既然没有。那我们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又如何？”

系统助理被他劝服。

但也就在这时候，熟悉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系统检测到新的辅助纠错任务。】

助理随之发出一声惊呼：“宿主！任务来了，它要求我们协助达成两位主角共处一室的剧情点。”

作者有话要说：说融合，结果不仅没融进去，还有点虐。大家别取消收藏，呜呜呜，我会很快就打脸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