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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彩纸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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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栋小楼依着三进院的外墙搭建,前头是假山喷泉造的江南小景,后头的客房有几间住了随从,其余的门前站了不少侍卫,许是用来做暂放嫁妆的仓库。

闵克和越离绕过正后两道门守着的一群太监嬷嬷,趁着没人看见,直从房顶上一跃便落进竹楼二层的观月台上。

这小楼虽然只有两层,但远瞻时已觉堂皇,两人就着夜色移近细观,更见其上有妆奁般重工层叠之妙。小楼廊柱台阁上,彩绘的亭台楼阁无一不玉宇雕梁、施金错彩,可谓遥阁叠檐铺锦黛,丹云化凤罩仙楼。

闵克道,“好厉害的工匠,这小楼竟完全是按照宫里的样子拿纸来造的。要按照皇宫的样子做个小的原也不难,但能这样错落有致的安排到一起,密而不杂,可见有点真功夫。”

越离伸手一摸,又闻了闻,“这也是纸扎的。到了秋冬风大,岂不是一夜就吹破了。”

闵克道,“想不到这还是个竹楼。但这楼等不到秋天,公主一走就要拆掉。不然无论谁再来住,里面的东西规制都很逾矩…”

越离又问,“晚上这么冷,要是生火烧着了怎么办?”

闵克听他这么讲,突然露出一个古古怪怪的笑来,他凑进越离小声说,“我们中原这种用竹条和彩纸做的小房子通常都是做给死人的。在祭日晚上烧下去,免得亡者在阴间受冻。若是在有钱人家,人还没咽气,这样的金顶大屋、水晶龙宫就得先做八个。咱们俩在这个纸扎的房子里乱逛,这要是烧起来也不知算祭给谁的。”

越离听了也不害怕,“那这房子倒好,烧起来供品搞不好还比人先到。”

闵克和越离从外衣上撕下布来蒙住脸,再就地一滚,直进了公主寝卧前的走廊。

竹楼里虽也挂着小宫灯,但不知道是不是怕落出火星烧起来,虽然灯笼做得又透又大,里面的烛心却很小一个,给风一吹,灯火就小了一半。竹楼里也闻不见焚香,只能闻到墙面和颜料的明胶矾水返出一股湿漉漉的潮味。

这一路上别说侍女,连个看门的太监都没有。

他们畅通无阻的到了公主门前,闵克反倒心里打鼓,心道难不成是公主早知道有人欲行不轨,才提前故布个空城计?二人又躲在走廊上贴着门听了许久,里面静悄悄的,除了有偶尔有吞咽食物的细微声音外,什么也听不见。

闵克不知公主怕不怕冷,他自己在这蹲了半晌,手脚已经快要凉透了,紧搓了两下也不见回暖。

他起身偷偷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往里瞧,越离好奇,也学他捅破了桐油窗纸往里看,只瞧见先前在城门口公主乘坐的那个精致绝伦的小轿子原样放在屋中间,除此之外没有再点灯,也没人伺候。

越离小声问,“中原的新娘子都不能从轿子里出来么?”

闵克道,“睡觉总要出来睡才是,我也觉得怪。竹楼里头怎么一个伺候公主的人都没有?”

“没人伺候也就罢了,灯也不点,她一个人在里头坐着不害怕么。”

“也许是宫里有什么礼仪是我不懂的?”

两人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名堂,渐渐的,就连吞咽食物的声音也消失了,房间里完全安静下来。

闵克心一横,干脆推门进去。屋内果不其然一个人都没有,两人蹑手蹑脚的围着轿子走了一圈,屋里依旧没人搭话。

越离伸手去掀轿帘,闵克躲在他身后往里看,惊讶的‘咦’了一声,只见满绣的红绸子轿帘里是一层又厚又鼓的棉絮轿帘。越离再揭,里头还有一扇木门,上头没锁,只有一个小窗。掀开上头的小隔板里头又是三四层红纱。

他二人出于好奇,凑得很近,却不想掀开红纱后,喜轿里坐得新妇惨白的面上盖的不是面纱,而是一张朱砂画的明黄符纸!

闵克这一下吓得魂不附体,哇的惨叫一声便跳开了;越离却不怕,他朝闵克轻呵一声,“喊什么!”

闵克冷不丁被轿子里的女尸吓得心中突突直跳,抚着心口缓了好几口气才道,“我平日里也是不怕死人的,但谁承想大喜的红轿子里竟然坐着个死新娘。况且刚刚在门外,我分明就听到屋里有人吃东西了。”

越离道,“指不定我俩都听错了,不是有人吃东西,是有老鼠钻进去啃了公主呢?”说罢他伸手在门上敲了几下,听着像是个空心的夹板门。他又问去闵克,“你来瞧瞧,这门要怎么开?”

闵克一听有吃人肉的老鼠,更不不安了,但还是俯身过去和越离一起看。他借着宫灯微光上下一照,“你瞧,这就是锁。”

越离顺他手指的地方看去看去,只见木门边缘有个棋盘似的方格,以一体原木打造,不甚明显,格中木片又被分成小片,每一块的大小形状都不一样,且在最上最下两个位置各空了一块。

闵克解释道,“这应该是个简易版的‘华容道’,和九连环一样,原本是做出来给人玩的。我猜...可能是要把格子里画钥匙的那一块移到最顶上解开,才能开门。”

越离道,“那你快解。”

闵克不干,“解它做什么。公主死了还不快跑,等着人进来抓你背黑锅么?”

越离又说,“那你不好奇刚刚是什么在吃东西么?”

“子不语怪力乱神,你刚刚说老鼠我觉得合理,不好奇。”

“要是老鼠啃了公主的脸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做登徒子?”

闵克一撩衣服坐在脚踏上,“你去拿一盏灯来,我瞧瞧能不能解得开。”

说罢他专心解起华容道来。这板华容道是拿机关连进门内锁扣的,每拨动一块就会响起一阵齿轮轴承相绞的咯吱声,在静悄悄的夜里分外渗人。

好在闵克儿时没少接触这类玩意,这个做得又简略,没一会儿他就成功把对应滑块推进卡槽,只听咔哒几声,木门应声开了。

越离拿着宫灯一照,只见木门内部有不少带血的抓痕,公主的双手也带血。“看来这公主是活着给关进去的,又特意把轿门做成这样,不让她出来。”他又伸手去掀公主脸上符咒,明黄符纸下,只见一张用铅白胭脂涂得一片白的枯干小脸,嘴唇和皮肤都干得脱水皲裂,一双通红的水杏眼暴起外突,丝毫瞧不出应有的美貌了。

闵克道,“怪事,怪事,公主怎么死在里头了?你把那符揭下来,我们带回去给李老道看——”

他话没说完,便有人出声阻止,“揭不得揭不得,揭下来公主要尸变的!”

这道尖细女声一出,就连越离都吓了一跳,声音显然是从他们坐着的脚踏里传出来的,两人这才发现,脚踏台阶上也有隔板。越离和闵克定了定神,伸手撬开来一看,只见一个约有三十出头岁的女子缩在里头。

那女子身材极瘦小,看脸尚能看出年纪,但瞧着身形竟比十四五的越离还小几圈,且双腿处齐刷刷的断掉窝在身前,整个人像蛞蝓似的缩在脚踏下的小格子里。

闵克惊恶得骂了一句,“这是什么!”

她瞧有人开了门,反倒率先发问起来,“诶呦,应侯爷怎么派来了这么年轻漂亮两个小贼?”

越离听她会说话,手边又放着喜饼水囊,心道要吃饭那肯定是个活人了。他伸手把那女子从格子里拖出来,“快说,你怎么躲在格子里头?”

他正伸手要将暗格子中的女子拉出,忽听一阵轻微细响,他身子向后一倒,同时右手直扣住女子咽喉,“再乱动我就拧死你。”

原来是那女子张口飞出根银针,想要射他双眼。那针射了个空,叮的一声落在不远处。女子轻哼一声,嗔怪道,“不过跟你开个玩笑,小兄弟怎的这么认真。”

闵克也猜不准这姐姐嘴里还有多少针,若当时她瞄的是自己,不知能不能躲得开。他微微一笑,问道,“姐姐是什么人,怎么躲到格子里了?”

那女子答说,“小哥叫我壶夫人就好。我是盛贵妃亲自叫人请来给公主作伴的,他们说是公主受了风寒,嗓子哑,要我藏在轿子下头的暗格里替公主答话。”

闵克又问,“那你的腿也是太监砍的么?”

女子道,“我这腿是早就断了,因为身形小又嗓子好才被特意找来。”

闵克起先只觉得这女子声音十分动听,再一细听,确实是一副罕见的柔媚嗓子,若不是亲眼见她年岁已老,任谁都会以为这声音的主人是个正值青春的少女,“那死公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赶快从实招来。”

壶夫人眼珠一转,楚楚可怜的叫唤,“二位要听,我怎敢不讲,只是这位小兄弟掐得人家好痛,上不来气。”

闵克上前点了她的穴道,叫她脖子以上动弹不得,越离这才松开手。

壶夫人清了嗓子,说道,“反正这事现在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告诉你们也无妨。公主一开始活着的时候我曾见过一次,那时候她就已经病得手脚僵硬、浑身生疮了,要不是拿香粉和胭脂勉强盖着,那模样真是没法看。而且她那病很邪门,见人就咬…”

“见人就咬?”

“对,又咬又抓。出京的第三天公主就死了,至于她到底生了什么病,没人说得清。随行的太监嬷嬷们每天晚上都偷偷给她身子上涂酒和水银,免得发臭。偶尔有几个被她抓咬了的,没过几个时辰就生了同样的病。他们怕应侯发现,就私底下杀掉了。他们还哄我继续在格子里待着,等到了西戎直把公主的死推给应侯爷了事,不耽误给我结工钱。”

闵克打了个寒颤,总觉得有些瘆得慌。他把轿子里的木门关上,不敢再看公主,继续问,“姐姐胆子可真大,换我可不敢在里边待着。公主病的这么严重,难道应侯丝毫没有察觉么?”

壶夫人道,“虽然送嫁的太监嬷嬷一直不肯让侯爷的人见公主,但谁听不出轿子里不对劲?公主那病简直疯了一样,她给关在轿子里出不去,无论谁伸手送饭她都要抓,后来就没人敢送了。她听见我从轿子底下答话,就贴在底板上,又抓又啃,声音很大。亏得我见过些世面,换做寻常人早吓疯了。”

闵克冷笑道,“盛贵妃好歹毒的心。亲生女儿生了病她不叫太医好好治,眼看着她受尽折磨送命也要借机害人。侯爷若不答应送嫁,是违抗君命;若答应相送,公主死了没法和亲,就要定他一个护送不力的罪...”

越离对公主没什么兴趣,也不了解中原王侯和贵妃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他伸手进格子摸了一圈,里头空间狭小异常,哪怕胖些的小孩也未必钻得进去。壶夫人虽身形纤弱又没有双腿,要钻进去仍不大可能,自己刚刚只顾着躲避暗器,也没看清她到底是怎么钻出来的。他见闵克问得差不多了,便岔开话题问道,“这格子这么小,你是怎么钻进去的?”

壶夫人道,“我会一门缩骨功,钻个格子算什么难事。小兄弟若是好奇,你解了我的穴道,我钻进去给你瞧瞧怎么样?”

越离闻言眼神一凛,又伸手去掐她脖子,“什么缩骨功,口诀是什么?”

壶夫人连忙求饶,“怎么又掐!小兄弟要问,我怎么敢不说?只是多年不练,口诀仅记得第一句是什么‘层盘内叠无生死,太阴蕴气化五脏’,其余的早就忘了!”

越离手下力气只增不减,“那这功夫是谁教你的?”

壶夫人道,“你问是谁教,就是我有心要告诉你,也属实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

越离冷笑,“好一个不知道。那你是从哪里学的,腿是怎么断的,总还记得吧?”

壶夫人眼珠一转,马上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哀声道,“小兄弟既知道我这断腿与缩骨有关,我也不敢说假话瞒你。

姐姐我命苦,四岁就被人贩子卖到仪州。那儿有个落花庙,最是个恶人聚头分赃钱的腌臜地儿。里头管事的买了我们,专门练这个缩骨功。

我练功的头几年还有趣,人能缩得很小,但练了两年,所有人都开始腿疼,疼得像有被把骨头打碎了硬往里按,皮肤青紫流脓,没一块好肉。最后实在没法子,我们只能求着管事的把腿切了去,直接疼死过去的也有…后来他们要想法子遣散,嗓子好人又生的漂亮的就跟着庙里外出的班子表演乞讨,男的叫壶先生,女的就叫壶夫人…

我与那伙人早就断了来往,只知道这么多,小兄弟可怜可怜我,快别欺负我了。”

壶夫人泪眼婆娑的朝越离看去,倘若她没被点穴,必要靠上去卖弄一番。

越离面色依旧阴沉,瞧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没半分同情,兀自思考了许久才放开手,对一旁的闵克道,“既然公主死了,那我们走。”

他一转头,只见闵克靠坐在一旁的台阶上,也正出神。

闵克听到越离叫自己先是一怔,后又说道,“送个死人去和亲,西戎王发怒打仗的话岂不苦了百姓?但应侯一路都没这么做,肯定自有他的打算。我冒然换了,反倒不好。这事我们也管不了,还是快走。”

女子见二人说着就要离开,连忙叫道,“你们

要走也先解了我的穴道啊。”

越离道,“把你穴道解开,你再放暗器射我怎么办?”

“那不过是我钗上的银片罢了,哪里是暗器。”女子央求,“我身子不好,这么僵一晚上根本受不了。小兄弟,求求你,不然等他们晚上进来,又要怎么解释?”

闵克去寻掉在地上的银针,仔细一看确实不是什么暗器,便上前给女子解穴。

那女子哎呦一声软倒在地,她朝闵克笑着,语气依旧是娇柔谄媚,“还是这位小兄弟人好。那我不妨再告诉你个秘密,放公主嫁妆的仓库就在南边第六间房里,你们若是想拿,就拿了快跑。”

她话音刚落,就浑身一拧,骨骼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后又缩成一团,重新回到喜轿下的格子里。闵克看着觉得有些恶心,打了个冷颤,伸手替壶夫人将隔板关了回去,“那我们去仓库看看?”

说罢两人离开竹楼,往壶夫人所说的仓库赶去。

他们自晾房溜出来后一路都十分顺利,却不想在仓库前栽了跟头——不知里头到底放了多少价值连城的珠宝,第六间前门的侍卫比客栈门口保护应侯的还多一倍,仓库后又有整整三队。除此之外,还有俩队侍卫绕着仓库巡视,前后夹击如铁桶一般,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厢房的天窗像个矮粗的烟囱,可供人藏身之处只有天窗和屋檐之间的一条排雨沟,窄之又窄。闵克越离两人叠罗汉似的卡在里头,稍微一动就有被发现之险。

闵克被瓦片硌得后背生疼,身上又有越离压着,不由得眼冒金星,只觉得自己像块砖一样被死死卡在屋顶。“壶夫人当真是报答我!要是能回去,我非狠踹她一脚。”

越离心里也恼,“好一个爱记仇的大姐。”

作者有话要说:壶姐姐:我哭了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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