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家家主,下一代四方天继承人们,身担要职的门客皆无一人应答。
南宫镜被火烧似的弹跳一步,躲到何鼎身后。
南宫华正要开口,东方了了一爪刮过桌布,狰狞喝问:“南宫镜!你躲什么?!!”
南宫镜没参与过艾家的事,此刻躲藏只是被东方了了发火吓到,闻言更是瑟缩。
南宫华皱眉,冷冷道:“你冲她发什么火,她有这本事,也不会被你吓成这样。”
东方了了尖叫,“你知道艾家满门被灭,意味着什么吗?!!”
北辰鸿优道:“不是第一家了,不要太害怕。”
东方了了不知道她为何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问:“难道你有办法?”
北辰鸿优慢条斯理,“挑出这些事的人不外乎是和四方天有仇。但四方天怕谁?反倒是灭满门的报复手法,伤及无辜,留下好大一个把柄,我们可以借力煽动。”
东方了了这么一想,觉得不错,“好!就照你说的办。”
东方了了一甩袖子,“北辰复明。”
北辰复明上前一步,“在。”
“这件事交由你处理。”
“是!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为家族分忧。”
下一任四方天之主还未确立。东方了了本人没有子嗣,东方家也子嗣稀少不成器,众人猜测她会从其他三个家族中选一个继承人接管这个位置。
原本南宫华与她最为亲近,南宫镜虽然孱弱,但好在有何鼎全力扶持,众人觉得南宫镜的四方天少主之位十拿九稳。
然而,最近几年,四方天遭遇颇多变故,北辰鸿优时常为东方了了排忧解难,北辰复明积极表现,为四方天做出许多功劳。南宫镜便显得不够看了。
南宫镜扯住何鼎衣袖,何鼎叹气,让她不要担心。
【对手心狠手辣,藏在暗处。北辰复明性格狂妄,八成惨败。何况对面既做得出灭门之事,又哪里会在意区区人言?只怕是已经接近疯魔,非常不好招惹。】
南宫镜其实一点也不在意北辰复明会做什么,会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她唯一想要的,就是何鼎对她的爱护。既然装怕可以让何鼎多关心她,她何乐而不为?
南宫华皱眉看何鼎和南宫镜好一会儿,叹气离开。
她既然喜欢想要,给她就好。何鼎也足够护她周全。
只是何鼎未免有她想象中那么向着她……
玉州,温家。
温家门庭若市。这次鉴玉谈发贴邀请的人不多,凑热闹的人不少。风随肆花费一点心思过了盘查,淡然自若进入温家内部。
一路上引路的仆人不少,护卫也不少。风随肆试探后收了进入温府内部的心思。
他一边打量路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修士,一边想:温老头子居然愿意开鉴玉谈,不晓得打的什么算盘?虽然他对温老家主的印象只来源于七八年前封号大会一瞥和传言,但也足以推断出温老家主的一些性格:老谋深算,过于圆滑。
这种人,没有利益和目的不会做这样有风险的事。
起码他身边有五个准备抢玉的修士……
风随肆笑着对查看乾坤袋中武器的修士眨一下眼:【别以为温家的护卫是吃白饭的。】
那修士手一抖,后退一步。风随肆拉下斗笠,快步离开。
温家正厅。
鉴玉谈还没开始,厅内已差不多坐满人。厅外院中也搭了不少木椅,只是许多人仍然只能挤着站下。
一仆人不急不忙地穿过众人,走向坐在主位的温辞,行礼:“禀报家主,巳时已到。”
温辞着一件款式大方的暗纹白衣,神情漠然,气质不凡。他闻言扫一眼左侧空荡荡的座位,叹气,道:“……开始吧。”
“是。”
风随肆正跟在别人身后听八卦。
“不急不急,那位还没到,鉴玉谈还不会开始的。”
“哪位啊?这温家主不是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吗,不会为了谁延后吧?”
“哎哟,你还不知道啊,那位‘年轻一辈的剑法第一人’啊。温家主的至交好友。”
“哦,这我倒是知道。不过前面好像已经没位置啦。”
风随肆闻言抬头,果然,一片修士的背影,满眼各式的剑和其他灵器,半点间隙也无。他再想听温家主和那位剑法第一人的事,却找不到聊八卦的那两位,只得自己先找个地方站着。
前面后面无所谓,开灵识看就行。
只是,“年轻一辈的剑法第一人”?
为何七年前还没有这种名号,现在就有了?是文离尘还是宿断水?还是新出名的修士?
风随肆还在猜,温家正厅另外一个入口走进的青衣修士吸引众人目光,他亦跟着张望。他听见刚才聊天那人的低语:“看,他来了。”
那人身量较高,步伐有力,脊背笔直,灵力内敛。神情姿态自若,身上隐约有肃杀之气,笑容倒是温和。只是说是剑修,但腰间背后都不见半把剑。
这在剑修中极为少见,因为大多剑修自恃剑修身份,或为出剑迅速,剑都带在身上,鲜少放在乾坤袋和剑印中。
他一出场便吸引走许多目光,但本人不甚在意。对几个一直目视他的修士回以微笑后,他径直走向温家主左侧的位置,坐下。
主位上的温家主向青衣剑修低声说着什么,不外乎是问他怎么来迟了。
虽然此人变了很多,但风随肆和他相处过许多年,又对他朝思暮想,怎么会不认识他?
这人分明是月天清啊。
风随肆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去情况下看见月天清。
温家主的至交好友,年轻一辈的剑法第一人……
温辞继承家主之位尚能理解,但剑法第一人……这七年月天清究竟如何练剑,才超得过文离尘和宿断水?
他……怎么样了?
指甲深陷掌心,留下红痕。
绵魅默默看着风随肆,心中叹气:音讯全无七年,只怕月天清早将他忘个干净。这小子还在期待。但这方面的事,她不能干涉什么。
风随肆的目光没有遮掩,月天清和温辞都察觉到。温辞皱眉道:“太放肆。”月天清不以为意,【随他看吧。全场看你的人比看我的多了不知多少。】
温辞今年二十八,外貌却比刚及冠时还好看。二十岁时他尚且年轻,容貌俊逸太过,脸上太年轻,反而平添两分弱气。二十八岁的他已带领温家三载有余,周身气质愈加沉稳,俊逸容貌配上气质身份,八十一州心悦他的女修不计其数,乃至男修也有不少。
温辞闻言皱眉,【我已说过容貌不过几十载,她们还是如此。】
月天清眉眼弯弯,他以拳抵过唇边笑意,【说不定她们只想看你几十载呢,几十载后看下一位。你还没有婚配的打算?】
温辞摇头,【我不曾喜欢谁,也不想联姻。】
月天清看向琳琅美玉,话语中带着轻轻的怅然,【这么……不喜欢倒也很好。】
【我寻到一本乐谱。】
温辞言下之意为想要月天清为他鼓瑟学曲。
【唔,最近可能不行,我要去茶州一趟。顺利的话,半个月后我来玉州找你。】
【……又?】
【……嗯。】
两人虽都随身带着隔音法器,但鉴玉谈人多眼杂,指不定有人可以越过各种屏障偷听他们的传音,所以还是谨慎为妙。
自七年前在青峰剑山发现魔种后,八十一州魔种频发。原本这东西不过十年二十年偶然爆发一次,且爆发地多为偏僻封闭的凡人村庄。最近七年却是年年有,且大多都发生在门派或家族。
稍微了解过八十一州历史的都知道,这些迹象表明即将有大魔出世。
崇德门、青锋剑山和四方天难得达成一致,四处派人驱散魔种,压下消息,避免引起大范围恐慌。
月天清作为君子剑持有者,更是忙碌。
温辞沉默半晌,【万事小心,不要勉强。】
月天清微微睁大眼,而后笑道:【要是以前,你一定会说不要放弃任何一个人。】
温辞心知月天清的“以前”是何时,心头涌起疲惫,垂眼掩去眸中苦涩,【我已知救一个人都很难。】
月天清知道,担起家族重担后,温辞的所有言行举止都不能像从前一般随心。他只得道:【好罢,但我会在力竭前救下我能救的所有人。】
温辞又是一阵沉默。月天清知他在痛苦,在彷徨。他刚欲开口,就听得温辞道:【如若我像你这般……】
月天清连忙打断他,【我是我,你是你,就算有不如人意的地方,我们也是在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如若我像你一般有个哥哥就好了。】温辞把话说完。
月天清尴尬挠头,【哈哈哈,也不能老是把事推给他一个人做呀……】
温辞默默看着他:你也好意思这样说。
【呃……】月天清灵光一现,【这样,我做你哥哥,你要是有什么不想做的,让我来帮你吧。】
温辞睁大眼。
满是宾客的大厅,不知多少人的目光将他监视。他被困在人言和身份的硬壳中,头一次想要打破。
温辞微微笑【……好。那哥哥替我画符吧。】
月天清没想过居然真的听得温辞叫他哥哥,一时大惊,【啊?我不会画符啊,再说你也不是不想画符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鉴玉谈散,月天清亦要离开温家,前往茶州。
温辞将月天清送到温府外,目送月天清离去。而他自己,还要待在这偌大冰冷的温府,和宿命抗衡。
这是他的人生,月天清替不了他。
话说月天清,他出了温府便拔足狂奔。说来惭愧,和温辞叙旧这一个时辰都是他从路程中挤出的时间。
单司他们应该已经到乐州和零州交界处了,他要赶快去零州和他们聚合。
只是刚看见城门,他便被一黑衣斗笠男修拦住。
月天清认出这是在鉴玉谈偷窥他的修士,微微抱拳:“敢问阁下有何事?”
斗笠男修不摘斗笠,听见他的问话,向他伸手,“天清……”
月天清侧身错开他的手,手上掐诀,瞬息间桀骨剑指斗笠男修眉间。
他例行公事地问,“你背后之人所欲何事?”
每当他要去魔种爆发地,就会有人出现,对他多加阻拦。有时是受伤小孩,有时是卖符咒灵器的商人,还有时,他们会伪装成他的亲近之人。
他已见过两个月空落,三个纪聊群,四个无静有凡……没想到这次对面实力见长,居然伪装成风随肆。
可笑他自己都快忘记风随肆的长相了,待等会儿斩了这妖魔,他要摘了斗笠,看看斗笠下的脸是什么样。
风随肆被桀骨所指,一时愣住,有些失魂落魄,“没有背后之人。我是风随肆啊。你不记得我了?”
难道他离开七年,月天清已经忘记他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