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二房外,宿坠竹和纪聊群等待精通话鬼的长老唤回艾二魂魄。
等着等着,宿坠竹忽而对纪聊群一笑。“断了本命剑的剑修脑袋,真能啊。”
周围的崇德门弟子都大吃一惊,不曾想风雅的青峰剑主会说出这种话。周围的青锋剑山弟子见怪不怪,不过一句“断了本命剑的剑修脑袋”,青锋剑山里谁没听宿坠竹骂过?
宿坠竹知道不是四方天干的,四方天再如何也不会这么蠢。重点是杀艾二的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纪聊群只拍拍宿坠竹肩膀,什么都没说。
那位精通话鬼的长老的终于出来,对两人摇摇头,“抱歉,在下学艺不精,唤不回艾二半缕残魂。”
宿坠竹早料到这种结果,但还是“啪”地收起折扇,紧紧捏住扇柄。
纪聊群问:“你可看出艾二是怎么死的?”
“这……”长老欲言又止,“您看一看尸体便明白。这种事,武修比我擅长得多。”
武修?难道艾二是被武修所杀?但这可比下毒之类的容易留下痕迹。
……
宿坠竹和纪聊群看了艾二尸体,难以接受事实,“自杀?”
长老道:“依在下粗浅学识,艾二正是自杀。”
艾二自杀的剑都还留在地上。
宿坠竹觉得自己被艾二耍了一通,“他在搞什么?!说了要揭穿四方天,现在又自杀?!”
纪聊群也头疼,摆摆手让长老离开。
艾二房内暂时没有其他线索,纪聊群让弟子不要放过任何细节,继续搜查。至于艾二的尸体,只能先放冰棺保存起来。
宿坠竹和纪聊群回房,连带着文离尘与宿断水。
宿断水道:“爹,还是查查昨晚的守卫吧,我觉得是有人逼艾二自杀。”
文离尘道:“恐怕真有人去过艾二的房间。一个值夜弟子告诉我,他感觉自己曾失去过一段时间的意识,但和他一起值夜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到。”
纪聊群沉思:难道是四方天想让艾二闭嘴,但没想到逼迫太过,致使艾二自杀?
还是有其他势力想杀艾二么?是艾二的证据涉及某些家族的利益?
还有谁能在崇德门和青锋剑山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啊,确实有一个。
纪聊群看向文离尘,“温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文离尘没想到纪聊群怀疑温家,道:“明面上就是开了一场鉴玉谈。暗地里有没有动作,我还得去仔细查一查。”
“嗯,辛苦。”
宿坠竹心情非常糟糕,“别让我知道是谁让艾二死的,真是……”
文离尘:“艾二也有可能真是自杀。假设他其实没有任何证据,发毒誓只是为了博得众人关注。自杀既避免下不来台,又可以再给四方天泼脏水。”
这样也说得通。
艾二身亡,惹了大乱。
崇德门和青锋剑山对外说艾二自杀,众人都不信。茶楼里的说书人有百种猜测,支持“四方天用了阴险办法暗杀艾二”的最多。
崇德门和青锋剑山一时只能默认这种说法,以免被波及。
就在八十一州一锅滚水闷煮的时候,一个修士站了出来,掀开锅盖,“四方天不是什么好东西!各州垄断医馆,还不给我们这种穷人看病!打欠条都不给!他们的丹药也贵得要命,我就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它一颗护心丹!我甚至还不能找到其他地方买!”
另一位老者也站起来,“我还记得那年,我们村魔种爆发……向四方天求救,他们却要我们交出村中孕妇和婴儿,否则不帮我们驱散魔种。我们拒绝了,四方天在满村人几乎都被魔吃了后才派音修过来……我侥幸逃出,苟活至今……”
老者的话犹如向沸水丢入冰块,引起众人哗然。
但这不是唯一一个最后一个指认四方天罪行的人。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指认四方天造下的血孽。
散修平民自发组队,奔向四方天。
且说月天清。他赶了一日一夜的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见玉州城中空了不少,心下疑惑。
为避免麻烦,他易容作一普通剑修,换一套衣服,买一把新剑背上,去寻风随肆。
原本他料风随肆定然躲起来,难以找到,没想到风随肆居然明晃晃坐在玉州最大的茶楼喝茶。他桌上还放着那顶黑斗笠,腰间挂着一把盘桓。他真是不装了。
周围人不仅不对他冷言相向,还主动和他搭话,“风殿主,不知当年之事是否有隐情?”
风随肆沉默半晌,轻轻道:“四方天贪图我族秘法灵器,栽赃陷害只为灭门夺宝。”
周围人没曾想“魔王”的缘由居然是这样,一时纷纷激动起来,替风随肆打抱不平。
风随肆作满身家当被山贼抢走的无助样儿,众人越发为他说话,大骂四方天。
月天清万万没想到事态居然发展成这样、风随肆还能作出如此神态,一时惊掉下巴,躲在暗处差点把头磕了。
也不是他想蹲在桌下,只是他发现文离尘居然也在茶楼里。
文离尘和他一起出了数不清的任务,双方都对彼此的伪装了如指掌,文离尘若是发现他,问他怎么这副模样可不好糊弄。
找了个省力的动作,月天清想:文离尘为何会在这里?也是来打探消息的?
犹豫再三,他探头看向茶楼二楼的文离尘。
文离尘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只盯着风随肆。
看来是崇德门派文师兄来盯着风随肆的,倒也合乎情理。
既然崇德门有派人,那么其他势力应当也有派人盯着风随肆。
风随肆这样直接地待在茶楼,应当有自己的考量。
“有自己的考量”的风随肆向众人卖完惨,说自己要去找四方天报仇,直接从大门走出。
月天清心道不好。待他追出去,街上天上都没有风随肆的人影。
还有十几个和他做出同样动作的人环视街道,有的起手燃符,有的抬手传音,还有的四处去搜查。月天清侧对传音的文离尘,跟着一个燃符的修士跑了。
还好,文师兄没发现他。
文离尘是探查温家动作的路上顺道发现风随肆的。他想着和温家无关,也算和四方天有关,便盯了风随肆一会儿。谁曾想一路上居然有人在盯他。他心下起疑,连忙把消息报给纪聊群。
纪聊群让他别管风随肆,赶快回客栈。
月天清跟着那修士跑了一路,那修士受不了了,驻足转身,大吼:“你哪家的啊?怎么就跟着我跑啊。”
月天清驻足不语。
修士暗骂一声麻烦,燃传送符溜了。
月天清漫无目的地在玉州的巷道间穿梭。他感觉那修士的追踪符准确度还挺高的,他察觉到风随肆的气息。
月天清走进一间小院,站到门前。
……
十秒过去,风随肆还不打算出来。
是没认出他,还是认出来了却不敢看他?
月天清叩门,“有人吗?”
听见他的声音总该知道是他了吧。
风随肆还是不动。
月天清怒,一把推开门。
“风随肆”端坐在桌前举起茶杯。
月天清知道自己被风随肆骗了,不气反笑,“茶真好喝,是吧?”
他一剑劈开“风随肆”。“风随肆”身上幻术被破,显出真身——盘桓的剑鞘,或者说盘桓的剑鞘之一。
月天清这才晓得风随肆在外七年都会了些什么,真本事不知道有多少,小技巧倒是玩得花。他摔合上门离开,准备再去找风随肆。
走出院子,他又转回身。
不,等等,还是把盘桓的剑鞘拿上吧,别留下东西。
他推开门。
风随肆正把盘桓往剑鞘里插。
如此看来,盘桓确实只有一把剑鞘。
风随肆没想到他居然会回来,一时怔住,过了两秒,强撑着笑着打了个招呼道:“这也能见到你啊,天清。”
他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