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啦”
寂静的房屋里传来碎裂声。
端坐在院中写字的女孩停下笔，悄悄地往房间里移去，房门开了个细缝，她用小手轻轻地推开一点，露出的地面上，碎掉的杯子滩了一地水。
“木木才十一岁！她那么小，你就让她没有妈妈吗？”
“妈！我说过了，我会带木木走。我受够了！”站着的女人情绪激动地双手抱头，“我受够在这里呆着了！”
“是我把爱情想得太伟大了。我以为因为爱情，结婚中就算什么事我都可以坚持！可是结果呢?一年回不了一次家，孩子丢给我管，纪念日、生日、孩子周岁、孩子上学。他哪次在场？每次回家都会因为任务又取消，在他眼里，任务就那么重要吗？比我还重要？比孩子也重要？”
女人哭喊道：“我为了和他在一起，我付出了多少？我爸妈到现在都不肯见我一面。我窝在这个小县城里当个小学老师，一窝就是十一年。我受够了，明天离婚协议书我就会寄给他！他既然回不来，那我也待不了了！”
“何媛！”
瞧见屋里的女人不顾呼喊，转过身朝这边走来。女孩急忙闪开，她朝着院中跑去。
院子里的核桃树刚长了不少，高了她半个身子，上次爸爸回家时给她做的鸟窝还放在枝丫处，里边的鸟蛋孵出小鸟飞走了。留下来个空巢。
她站在院中央，身后的厅堂已经变成黑乎乎地一片，四周好像都失去了光芒，只剩下身前的大门亮着光。
她瞪大眼睛，“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一群看不清脸的人从门外往里走，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整齐的军装，带着军帽，手里抱着一个半大不小的黑色木盒。
女孩往后退了两步，她下意识地感受到了怪异之处，以及遍及血肉里的抵触。
她听见身后有人在哭。
奶奶蹲在地上，抱着那木盒子，擦拭着眼角，抬眼瞧见她，便伸出手拉住她。
奶奶开口道：“奶奶只剩你了，木木。”
干巴的手掌带着老人斑，紧抓住她的手，攥得狠狠地像是怕她松手：“你妈妈既然会抛弃你爸爸，总有一天也会抛弃你。”
女孩打了个哆嗦。
“你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陪你奶奶。”
身前的女人红着眼眶，却是坚定的盯着她，“你是跟我？还是留这。”
“我”赵林支吾道，她的心跳的很快，像是知道接下来会怎样，急得咚咚咚砸着敷在之上的皮肉。
身后又变成黑暗，看不清人，却从四周响起一阵哀乐。女人的神情已经模糊，赵林看着她拎着包，义无反顾地跟着那群人走出门。
她猝然地伸出手，想抓住最后的衣角，“别走。”
门却缓缓关上。而随着关闭，亮色的白光也一点点被遮住，直到黑暗将赵林整个包裹。
“别走！”
赵林猛地睁开眼。入眼是熟悉的天花板，她张开口低喘着平复心情，额头冒出的汗珠随着皮肤的起伏划入两鬓。
有多久没做过这种梦了。
赵林伸出手抵住额头，却发现抽不出。
旁边的人趴在她的肩膀处，一只手抱着她的腰，埋着头正睡得香。
床上弥漫着一股薰衣草的香味，清淡香甜。赵林慢慢起身，护着秦衾的头往后移，挪出自己的身体，然后顺利下床。
走之前赵林摸了把秦衾的额头，算是退了烧。
围困的第四天，城里的各个街区都沦陷了，赵林家也不例外，不过幸好贵重的东西都被她提前挪到了二层。
“还剩多少？”
赵林用宽木板抵住墙面，猛击一戳，救援艇惯性往后飘了一节。她掌握着方向往前边划着。
张晓爱清点着船上的物品，算了算：“应该够这一条街。”
赵林蹙眉：“你爸那怎么说？”
张晓爱也掏了小木板，帮忙划着：“不知道，现在能调出来的货就这么点，听他们说现在情况很复杂，仓库被淹的不是没有，还有人...坐地起价。”
“就朱家那个连锁超市。”张晓爱一脸愤恨：“听说县长也不管。半推半就同意了，但是说钱从局里扣，另外的从买的人手里扣，还能谁买？不都是做志愿的人买吗？谁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名堂。”
“不过。”张晓爱看了眼离他们最近的救援艇，低声说：“老张说让再等等。他说先不出这个钱。”
“现在还能再撑个半天。”赵林听了后松口气：“估计你爸有后招。林叔说水路那边清理的能过了,要不了多久外边的救援就能进来。”
“所以说我真不知道朱家发这种灾难钱干嘛。”张晓爱小声说：“还有县长，看上去和和气气的，怎么也跟着他们乱来。东区那边不也是他说要盖厂，逼得那里人往外迁。”
“咳咳”赵林咳嗽两声，示意她别说了。
旁边的船游过她们。往对面的街区去了。赵林压着木板卡着墙壁。仰起头，看向二楼坐着的人：“你好，你有什么缺的吗?”
背对着她们低头的人转过身。
“嘶”张晓爱倒吸一口气，“差点忘了这哪了。”
她乖笑冲着人喊道：“黎叔叔。”
黎叔手拿着书，应了声：“你们这是？”
“这我朋友，我俩参加志愿者救援队，负责给每家每户送用品吃的。”张晓爱拍了拍赵林的肩膀，“您看您家有什么缺的吗？”
男人推眼镜，表情有些严肃：“胡闹！怎么能让你们小孩子去做这事？你们现在就应该在家好好呆着，多看点书。”
“额”张晓爱和赵林对视一眼，笑答说：“我跟赵林我俩都会游泳的，没事，也就是干点这种送货的活，那种危险的都没交给我们。黎叔，您看看您家有什么缺的吗？”
听见这回答，黎叔的脸色才好转，他把书放下，然后起身：“这我不知道，要问过我家太太。”
“没事。我们在这里等着。”
等人走后，张晓爱舒了口气，半搭在赵林肩上：“我真是怕了他们一家子。去店里买东西，一碰见我就要问我学习怎么样。整得我PTSD了。”
“我看真是学到书里去了。”张晓爱感叹说：“不过人家家里个个都是学霸。”
说了半天，张晓爱才反应过来：“看什么呢你？”
赵林回了消息：“秦衾。”
给她发了三四通电话，发了好几条消息。刚都在忙没空回。
“真是闲不住呀。”张晓爱醋道：“昨也是，她不刚好吗？怎么这么缠你。”
“问我要吃的。”赵林塞好手机：“我就把你藏在我衣柜的给她说了。”
“嘿！”张晓爱反应过来，吼道：“那是给你的！而且那放到现在都是稀有物品！你就这么给她了？”
赵林哭笑不得，逗了逗她：“因为我有你呀，要多少有多少。”
张晓爱一顿，又伸手臂夹着她脖子往怀里怼：“你这家伙...把我当冤大头了是吧？拿着我的东西养别人？”
救生艇随着她们的动作晃了晃，赵林连忙求饶：“好了好了，别闹。”
张晓爱站直身，却没收回手，玩笑般掐着她脖子甩动。
“赵林！”
艇上的两人齐齐转头望过去。
张晓爱忙松开手，恭敬中带点怕：“黎姨好。”
露台上的女人不怒自威，短发一丝不苟地贴着侧脸，遮住耳朵，鼻梁上挎着副黑框眼镜。
赵林也喊道：“黎姨好。”她望了眼旁边的女生：“黎学姐好。”
知道自己刚才情绪太过激动，黎清画松开绷紧的拳，有些不好意思地应声。
女人点头：“怎么是你们两个？”
“我俩报了名，而且救援队也缺人。”张晓爱说：“黎姨，您家里缺什么吗？我这里有水，还有些方便面、面包，还有一些创可贴，酒精。”
“就没有别的吃的了吗？”黎姨嫌弃地看眼艇上放的东西：“这些都不健康。”
张晓爱脸色未变，还是噙着笑意：“黎姨，现在最简单的就是这几样了，别的东西做起来多麻烦，前几天那些生鲜菜品也坏得差不多，洪水也大，这些都是能留的时间长还能管饱的，要不来几包泡面？”
黎姨鄙夷地挥挥手：“那就来几包。”
张晓爱把东西递给赵林，冲她眨眨眼。
赵林接过来，“黎学姐，接住。”
她一包包瞄准往上边扔去，黎清画伸着手接住。等东西都扔完，她俩跟人拜拜。
“赵林。”黎姨叫住她，严厉地面孔中透出一股赞赏：“你这次联考考的不错。但是我这边只能给你透风声，你高中就来我这个班吧。”
黎清画亮了眸子，捏紧了塑料袋。
如果是她妈妈亲自辅导，那么肯定能天天见到赵林。她迫切地想听见女生答应。
张晓爱揉了揉头发，每到这种时候她的存在就很尴尬，黎姨的班是整个县里最优秀的班级，是重点班，年年一个班的升一本率百分之百。
她还说花钱买到县高和赵林一个班，看来这回是没戏了。
等了会旁边人没回应，张晓爱侧过头，女生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微皱眉，“黎姨，我去不了，抱歉。”
原以为板上钉钉，黎姨平白折了面子，她脸色低沉：“是看不上我这个班？”
“当然不是。”赵林看了眼张晓爱，决定还是说出来好：“只不过我高中要跟着我妈走了。”
张晓爱微怔，刚搭在赵林肩头的手茫然松下来。
黎姨听见这话脸色才好转，换了话题：“你妈妈回来了？”
赵林点头，又应了她的几个问题。这才跟人告别。临走时她和黎清画打了招呼，后者像是没听见低着头。长袖里露出的手腕上带着宽大的手表。
赵林收回眼，继续去别家送东西。
张晓爱一路都没说话，兴致缺缺地，只靠赵林帮忙。
东西送完，赵林也坐了下来，由着汽艇顺着水流而下。
“你真要走？”
“恩。”
张晓爱窝着头:“你妈妈说要带你走？”
“恩。”
“去B市？”
赵林看着水面：“恩。”
过了片刻，张晓爱弯起嘴角笑道：“好事呀。”
“你妈妈来接你一起生活，多好。”张晓爱把水递给她：“早该这样了。去B市的那个学校？”
赵林看着她红的眼眶，没有戳破，接过来答道：“B大附中。”
“听着很厉害的样子，你怎样，有压力吗？”张晓爱嬉笑道。
赵林摇摇头，眯着眼睛耍宝说：“学神，是没有压力的。”
“yue。”张晓爱上手拍了她一巴掌：“怎么不早说？这现在淹成这样，你妈说什么时候走了吗？”
赵林：“一个月后。等洪水过了，我们去老家祭祖后。”
“行。”张晓爱也喝了口水：“留出来一天，咱俩好好玩玩，然后给你安排个送行饭。”
赵林笑了：“好啊。”
下午去搬货时，她俩遇见了爆炸头王辉。
后者瞧见她们得意地往车一指：“瞧这货没？全是老大我俩冒着性命危险运过来的。”
身后正在和张叔说话的男人看见赵林，跟她点头示意。
整整一车的货，够个几天的救援。听张晓爱打探来的消息，朱老板的脸都气红了。
跟人换好班，赵林拎着自家的用品正往外走，她有个两天没回家，衣袖就被人抓住。
张哥把手里拎的包递给她：“给陈曦送过去。”
包里有满当当不同种的吃食，赵林伸手接过。
两方都没话说，张明叼着根烟，依旧那副要打人的架势，转身帮忙卸货。他旁边一群男生穿的不伦不类，却一个个忙得下不来台，连着王辉那爆炸头都让人看着顺眼了不少。
一路上赵林的手机滴滴答答响着。
旁边送她的人连连看过来。赵林无奈地掏出手机。
今衣：在哪。
今衣：不是说今天回来吗？
Lin:马上了。
秦衾窝在椅子里，天阴阴地，但也算是这些天最好的天气了。周围的阳台上都坐满人，趁着不下雨透透气。
赵妈在二楼整理东西。秦衾正对着陈家阳台。上面坐着的女生前不久接了通电话，一脸的羞涩，说完话还不舍得挂，秦衾嗑着瓜子，看着她和电话里的人推来推去，过了几分钟后才挂了。
女生瞧见她看过来，不耐烦挑衅道：“看什么看？”
秦衾刚收到赵林发的消息，现下心情很好，也舒坦跟她扯着皮：“谈恋爱了？”
陈曦说：“跟你有关系吗？”
秦衾用湿巾擦手，喝了口茶，闲散地像是出来观景：“真是那个张哥？”
陈曦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下了楼。
“逗逗都不行。”秦衾摇头叹气。
远际天边黑乎乎地裹了一层云，看天气怕是明天还要下起来。没完没了了，秦衾皱眉。从远处突兀地亮出一黑点，传来一阵轰隆隆声。
旁边栋房子上的小孩大叫起来：“直升机！”坐在阳台上的人都抬头望了过去。
“不是的。”
“是脏东西飞起来了。”
原本的质疑声随着那东西飞进显露出机身还有越来越大的哄响声而逐渐消失。阳台上的小孩们扒着栏杆激动的指着：“直升机！直升机！”不少的大人们也站起身盯着看。
秦衾看直升机朝这边飞过来，就心头一跳。直升机在赵家屋顶上悬停下来，离地几十米。卷起的气流呼呼地将阳台上的细小东西刮起来。
秦衾脚边的瓜子壳也被刮得到处飘。隔壁楼栋的小孩被母亲抱着却仍好奇的扒栏杆看过来。
直升机门打开，从里边扔出来一把锁链。没过几分钟，就有人冲门中越出，扣着链条随绳索的下放一点点往下落。
人落在秦衾前边。待站定后，男人取了绳扣，直升机慢慢收起链条飞远。男人行了军礼：“小姐。”
秦衾翻了个白眼：“我不想走。”
男人神情严肃：“司令说，就算是把小姐绑了也要绑回去。”
秦衾吐了口瓜子壳：“你敢？咱俩打起来五五开。”
男人：“......”
男人：“小姐，这是司令派给我的任务。您就当是帮我。”
秦衾娇气一声：“你谁呀？”
男人窘迫地涨红脸。
“不逗你了。”秦衾拍拍落身上的瓜子壳：“明天这个时候来接我。对了，支援的怎么样？”
小张虽说是给秦衾当司机的，但正儿八经也是军队出来的，他听见秦衾要走眼睛一亮，连忙补道：“您说要买过来的物资已经在路上了，和我们一起的一线物资已经到了。”
“行。你去忙吧。”秦衾赶人。
小张：“......”他从掏出通讯器招呼两声，远边转圈圈等待的直升机又飞了过来，他握紧绳索，挂好扣子，跟着直升机远去。
秦衾伸了个懒腰，视线对上一旁楼栋的小孩。小孩亮晶晶地望着她，“姐姐，你是军人吗？”
秦衾双手弯成爪子恐吓道：“是，我专抓不听话的小孩子。啊呜！”
小孩疾呼一声，被吓得哇哇大叫下了楼。
“啧”秦衾没管，举着手机：“怎么还没回来？”
“您还能动吗？”赵林淌这水过去。
屋里传来一句细微声响，老人喘着气：“能。”
“你在这等着吧。”赵林跟一旁站在楼梯上的黎清画说道：“我去把黎婆婆带出来。”
黎清画急忙说：“我也去。”
“没必要下水。”赵林边走边说道：“要不然这样，我看如果处理不了了，就喊你。”
黎清画瞧了眼污浊的水面：“...好。”
黎婆婆的房子正好在巷角，四通八面，积水很严重，水灾来时赵林还以为黎家那边会把她接过去照顾，可是这栋房子今天才等到一个黎家人。
赵林探着路，一步一小心往屋里进。
屋里灯暗着，还没等她再喊一声，就听见一声声低沉的呼吸声，顺着看过去，小屋里的桌子上巍巍坐着老人，桌子很小也不高，只露出水面一节。
老人抱着膝盖，就这样不知道坐了多久。瞧见她来，尴尬地躲闪目光。
赵林涉水过去，没多说话，在她面前转过身弯腰：“我背您。”
等了好久，身后人没反应。
赵林侧过头，头发斜斜的搭在鬓角，露出的下颌线清晰明朗。
赵林：“婆婆，水好凉。”
半晌后，肩膀处才搭上一双手，渐渐地靠上她的背。
赵林伸手拉她腿，入手的阴凉。赵林将小腿跨在自己的双臂上，背着人到外边的楼梯上放好。
“姑姑！”黎清画扶着黎婆婆：“你没事吧？”她瞧见小腿一节的深色：“你还去一楼干嘛？不是说让你好好呆着二楼吗？”
黎婆婆握紧手里的书：“有东西忘拿了。”
赵林瞥了眼，问道：“您还有什么没拿吗？我帮您一起拿了。”
老人一怔，没答话，赵林不出意外。正当她要道别时，黎婆婆开了口：“最里边的屋子，衣柜里的相片。”
赵林应道。她按原路回去，到了最里屋，衣柜已经泡的一股霉味。上层尚且完好，赵林伸着胳膊在上边摸了摸，碰到薄薄的一张纸。
她拿下来，是张黑白照片。
上边的一对男女正值青年，男生板正的寸头，面无表情握着自行车的把手，女生双马尾，微微偏头靠近男生，对着镜头笑颜如花。
和奶奶的照片不一样，却像是完整了回忆。赵林印象里的爷爷，是个随时随地面带笑容的老爷子。会给她买糖吃也会给她讲故事，就算是揪着他的胡子，他也会乐呵呵的。
赵林将照片背过来交到黎婆婆手里，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你跟他很像。”黎婆婆闭眼说道：“很像很像。”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一步步爬上楼梯，直、挺的背梁却弯下来，像是疲倦了，又像是妥协。
空荡的楼梯里传来一两句低叹。
“都走了。”
“只剩我一个人了。”
赵林垂眸掩过泛起来的酸涩感，她淌着水往外走。
“赵林。”黎清画抓住她的手腕，“...你真的要走吗？”
她捏的很紧，甚至有些疼。赵林舒缓心头的酸涩，回道：“已经和妈妈商量好了。”
“...什么时候走。”黎清画止不住地泛起烦躁，她伸手在赵林头发上摸了摸。
赵林歪头躲开，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黎清画将手头的水渍给她看：“有脏水。”
“一个月后。”赵林伸手拨开，手腕上已经一圈红，足以看的出来这个人有多紧张。
“学姐。”赵林说道：“以后学习压力太大，可以适当的调节。不要一直压抑自己。可以和朋友一起玩，放松自己。”
“你就是。”黎清画握紧拳：“你就是。”
赵林哑然。
“所以你不要走。好不好？”黎清画低声说：“能救我的只有你。”
她低着头看水面的倒影，喃喃道：“你还亲了我。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赵林没听清，身前的人便顷身而来，靠的极近。她往后撤了一步，拉着黎清画的手臂：“学姐？”
后者随势踏入水中，强硬的靠过来，鼻息间的热气都打在赵林脸上。
“我们上次不就是这样吗？”黎清画盯着薄而红润的嘴唇印了上去，赵林往后仰着头，正想说话时，下巴就传来一阵清凉和软绵的触感。
“扑通”
黎清画被人推在污水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脸和刘海。
她双手摊在地面，仰着头忽得笑了。
赵林用手背擦拭着下巴。低头看着那人坐在水里，长直的头发浮出水面，围着周身散开，配上阴柔的笑容，像是刚出水的水鬼。
“赵林。”黎清画笑着说道：“你还欠我一吻。”
“没有欠不欠。”赵林醒过神，她的下巴被擦拭的红透：“上一次是为了救你。那不是亲吻，只是正当的人工呼吸。”
“学姐。”赵林拎起门边的吃食，不想再看她一眼：“我从来都不欠你的。”
等人走了，黎清画还坐在水中，水光映着夕阳扑闪，晃着她的眼睛。
“你欠的。”她从水中站起来，望着空荡的房门，执拗地说道。
从那晚上在河中捞起她时，就开始欠了。
赵林还处于震惊中，一路茫然回了家。赵妈也搬上二楼，住在秦衾隔壁。赵林旁边的一间房是储蓄室，回来时赵妈在里边跟她打声招呼，谁知道这人没应声，把东西递给她，又进了自己的屋。
赵妈正想问问，便看见秦衾从阳台上走下来，脸色不明进了赵林的屋子。
班里谈恋爱的不在少数。连张晓爱都少女怀春，喜欢隔壁打篮球的男生，有事没事会拉着她去看男生比赛。
赵林之前也有人暗自送信。只不过一切到她剪了短发后戛然而止。
她搞不清楚黎清画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就要亲她。
她开始怀疑张晓爱说的是真的了。也许黎清画不知道她是女生。
赵林坐在椅子上冥思苦想，还没想多少，门就被人打开，来的人关上门，然后径直的走过来。
赵林疑惑道：“有什么事——”
女生上前跪坐在她的腿上，双手举起她的手臂，囚困着她的头，就这样亲上来。
嘴唇处触及温凉，夹杂着薰衣草的香气。
赵林睁大眼，躲闪开：“你疯——”
女生不管不顾的再次亲了上来，软糯的触感使赵林一激灵，就这空闲点，下唇被女生轻咬开来，还没等她回过神，唇齿间挤入一处润滑，轻轻舔舐着她的牙贝。
混乱的鼻息打乱两人的呼吸，赵林听到女生小声说：“张口。”
椅子是靠背式的，向后靠时就会微微低下去，曾经打游戏时赵林觉得很舒服。
如今她被压着陷进去，直不起身。手腕上也用不了力。
像是惩罚她走神不配合。秦衾叼着她的下唇磨了磨。
赵林从温热的气息中逃离出来，她侧过头：“下去。”
赵林盯着秦衾的眼睛，冷声说：“下去！”
秦衾哼笑了声，竟是有点恼怒。她放开赵林的手，然后抱紧了赵林的后颈，狠狠地吻了上去。
更加急促的亲吻让赵林招架不住，原本清凉的双唇泛起红润，热的快要生火。
赵林冷静地掐紧秦衾的脖子，用力咬了口嘴角，浓重的腥味蔓延开来。
秦衾愣怔住，她呼吸不上来，脸色涨红的退了出来。双手敷在赵林的手臂上猛劲拍打。
赵林松了手，她推着人起身。
秦衾握着脖子大口喘气，她嘴角带着血丝，赵林的也是。
“不爽吗？”秦衾问道。
赵林拎着她的肩膀，要把人推出去：“你有病。”
秦衾听完气得冷笑：“和我亲就是有病？”
赵林蹙眉：“你什么意思？”
“和你那乖乖学姐亲就是没病了吗？”
赵林烦躁说：“根本没亲。”
再说管黎清画什么事。
秦衾横眉一竖：“刚才那不是吗？我可瞧见了。”
赵林根本跟不上她的脑回路：“那是下巴。”
“下巴？”秦衾盯着她的下巴看了眼，然后上前亲了一下：“这里？”
她动作太快了，甚至有些熟练，赵林躲闪不及，手背盖住那一处清凉。
“你到底干什么？”
秦衾心情好多了：“亲亲呀，你看不出来吗？”
“为什么要亲我？”赵林来回擦拭着嘴唇，手背上蹭上血丝。
“忘了。”秦衾笑眯眯回道：“还挺舒服的。”
赵林看着女生又移过来，她往后撤，被人逼退着坐在床上。
女生望着眼睛，带着暗示的露出一点红润的舌头，映着洁白的牙齿，殷红的眼角带着妆，衬得人越发娇媚。
“要不，再来一次？”
赵林捂着嘴，听见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
“这次你张口。”女生侧头在她耳边卷着热气哄骗道：“我保证比刚才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