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竹睁开了眼，全身酸痛的不行。昨天以为自己大获全胜的白念安高兴得把两人折腾了半夜，如今正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的香甜。

他现在再也无法毫不犹豫地自杀了，白念安猜得没有错，他确实放不下他，也从没有想过放下。沈修竹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卑鄙，他心里居然有一个声音在说，好好享受这一切吧，你已经尽力自杀五回了，真的不疼吗？是你的心上人逼着你活下去的，要怪就怪他呀。

他怎么可以这么想，怎么可以把过错推给自己的心上人，他又怎么可以屈服于敌人的手里，甚至开始期待以后的生活。对了，白念安，他昨天受伤了吗？有好好洗澡吗？自己昨天实在是被他折磨得困的不行，直接倒头睡过去了。

沈修竹偷偷掀起被子往自己的身下看去，除去一道道让人脸红的痕迹外，看起来还算干净。那他呢？沈修竹悄悄往白念安那里靠近，就看一下，看看他那里……受伤没有。

沈修竹悄悄打开白念安那边的被子，仔细扒开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轻微肿了起来，他怎么就这么不知节制。虽然现在身体是比以前健康了不少，但是怎么能这么……胡闹。

“夫君，昨天晚上不是还骂我是小人吗？怎么大早上的就开始轻薄我了？还是说，你被我伺候得太舒服了，控制不住自己了？”白念安眯着眼睛戏谑道。

“没有，我没有想轻薄你，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受……唔，放开我，你干什么。”沈修竹突然被抓了个现形，正在解释，就被白念安坐起一把按在腿上。

“夫君你不乖哦，不乖的人要受惩罚打板子的。这里没有板子，我就勉为其难地用手代替一下。”白念安一边说着一边扒开了沈修竹下半身刚穿好的衣服，伸手毫不犹豫地打了下去，把鲜红妖艳的痕迹留在了这处白净的净土上。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不要打了。”沈修竹红着脸极力争辩道。这个姿势除了小时候他调皮时阿娘打他以外再没有出现过了，可他这次没有犯错呀。

这个傻瓜，还是看不出来自己是在调戏他吗？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接着狎亵下去。

“别动呀夫君，我这不是在身体力行地道歉吗？怎么样，舒服吗？夫君，你怎么有反应了？这大早上的，多不知道节制呀，也不害臊。哟，夫君你怎么哭了，你看看你，伤心了哭，舒服了也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欺负哭了呢。”白念安继续调笑道。

沈修竹终于抓住机会翻身压倒白念安，白念安作势一摔，任沈修竹把他搂在怀里，温热的手掌托住了白念安落下的脑袋。

“白念安，我没有哭。把你的爪子给我放下来。”沈修竹怒道。

“夫君，你好香呀。以前你不在时，我在北辰各处的香料店，都买不到能与你身上的茉莉白茶气味一样让我安心的香料，它们都太浓了，太俗了，味道太刺鼻了。哪里有你这么好闻，关键是闻开心了，还可以……”白念安正说着，埋在沈修竹脖颈间的脑袋突然向下，张嘴轻轻啃咬上了已经把玩好的红果。

关键是开心了还可以把他吞吃入腹。熟透了的果子汁甘味美，不似之前过早采摘般青涩酸甜。沈修竹猝不及防，像一盘蒸熟味美的鱼肉任他宰割，清冷的双眼染上了些意乱情迷。

“唔，你在干什么？别弄了，……你今日不出门去上朝吗？欺负我做什么？告诉你，士…士可杀不可辱。你再这样，我…我和你同归于尽”沈修竹威胁道。

“知道了知道了，夫君，真是的，我都这么努力了，怎么还不知道欺负回去。呆头呆脑的，我去上朝了，你在府上随便转转。不要想着跑出去哦，王府上暗卫众多，你要是敢不乖乖的话，我今天晚上就继续打你。”白念安见好就收，低头亲昵地蹭着沈修竹道。

“混蛋，你要走就快走。一天天的净会欺负人。我今天明明是在关心你，你怎么可以随便就打我。”沈修竹怒道。

“那夫君，不如今晚就让你打回来，好不好？我那里，手感肯定也很不错。”白念安趴在沈修竹耳边道。

“你！小流氓，我打你做什么。”沈修竹委屈地一卷被子转身躺了下去。

白念安大早上就把自家夫君调戏了个够，穿好衣服正准备志得意满地离去，走到正门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挥手招来了潜藏的手下。

“他的软筋散，以后不必再下在饭里了。但是把监视他的人数增加两倍，不，三倍。同时全城加强警戒，严查进出城的人。如果他真的想跑出去，宁可杀死他也不能让他走。”白念安沉声道。

沈修竹确实不会再自杀了，可是他要是逃跑了呢？他宁可和他一起死也再也不要与他分开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沈修竹一人真心在意他这个奸臣的儿子，大燕的叛徒，北辰的异类。况且他又不像沈修竹，身上真真切切流着北辰的血脉。

沈修竹为什么就不能明白，他只有他一个人了。国仇家恨他都不想在乎了，他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左贤王府是北辰皇帝新赠给白念安的宅邸，不同于以前白府的穷奢极欲。沈修竹走了半天，发现这里几乎看不见侍妾舞姬之类存在，到处都是在训练的私兵和杀手。与其说这是一个住处，倒不如说这是一座到处都是白念安武艺高强的爪牙的狼窝。

白念安，既有当年那个娇气的小少爷的影子，又已经长出了锋利的尖牙，可怕到了他想象不到的地步。

也不知道他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变成这副模样。而他沈修竹却不能替他分担分毫，明明当年亲口说过，要代替他爹娘照顾他一辈子的，可是他终究是没有护好他。白念安，他怨他也是应该的，毕竟他确实对不起他。

有些错误一旦生成，就再也无法挽回。白念安的事，结成了沈修竹心上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是不是爱的越深，就越难以接受自己的无能为力？

沈修竹偷偷溜去了给白念安做晚膳的厨房，说了半天，那群人也记不住白念安虽然喜欢喝甜腻腻的红豆汤，但是喝多了也会腻，喝少了会不开心，一周最好二三天做红豆汤。虽然天热会闹着喝绿豆汤，但是他天性体寒，不能连续喝绿豆汤太久，还是八宝粥对他身体最好，而且他也能接受。但是如果总熬八宝粥他一定会发脾气。小米南瓜粥总是在他生病时喝，所以白念安平时喝它时总觉得带着一股苦药味。夏天时白念安最喜欢喝荷叶粥，只要有就能天天喝也不嫌腻歪。

也许，白念安就是喜欢这种清雅的调调，毕竟他点心喜欢吃最精致费事的樱桃酪，衣服喜欢穿天青，月白这种不好洗的颜色，常用的器物都是玉器和冰裂纹的瓷器，说不定本来喜欢的人的类型也是他这种……还算清谨自持，虽然有一点冷，但是其实熟了以后挺好相处的类型。

就是他自幼父母双亡，先是去酒楼当小厮，后来又去红袖招里给里面住的女子和客人们做点心，之后又去军营打仗。虽然他并不觉得民间出生的自己就低那些纨绔子弟一头，安安也从未嫌弃过他这点。但是没有办法去学堂读书是他一直的遗憾。安安会不会嫌弃他读的书太少？

但是他又想起在白府时，好歹跟着白念安也算正经的有夫子教，而且由于白念安体弱多病，因此是一个专门的夫子教授他，算起来居然只有他和白念安两个学生。

其实白念安当年对他特别好，虽然说是贴身侍卫，但是看他想读书也只是嘴上撒撒娇说他白念安这么好看沈修竹为什么还看得进去书。但是转头还是命人给他也配了一套上课用的书籍，也招呼了夫子给他解答疑难。

他永远忘不了他真正在白府的私塾有了属于自己的桌椅的那天，那个学富五车的夫子是秀才出身，根本看不上他这样一个贴身侍卫。但是碍于白念安的淫威还是无奈给他讲述了四书五经。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他终于不再是学堂外面那个匆匆路过，满身泥污的杂役，而是真正登堂入室，有了书念。

至于容貌，沈修竹这人从不以貌取人，自然也没有想这些。但是白念安以前天天叫他美人哥哥，会不会他其实只在乎他的脸？

他又想到下雨天白念安房门都出不去，脾气就会变得越发恶劣，什么东西都不想吃。牛乳更是大忌，只要闻一点点就会头晕恶心。他当时只能心疼地给他喂过了好几遍的加足了糖的豆浆。其实当时白念安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之前每到下雨天就会发病，让他厌恶起了阴雨天。

他的身子只要天一降温就会特别冰凉，需要沈修竹提前钻进被子里暖热了才肯钻进去。天冷时的白念安就像一只可爱的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小猫咪，使劲往他怀里钻，撒着娇让他抱他，亲他，任沈修竹怎么挼都不生气。

白念安身体好多了后他们总在这种时候欢好，然后一起看着房中的屋漏痕，钻研写字之中用笔的技巧。沈修竹最喜欢瘦金体的字，花了好久练习也不如白念安从小有名家教习的童子功字好看。直到后来为白念安守丧的那些年，日日为他写悼文，文字居然大有长进。也不知道现在，他和安安谁的字更好看些。

其实他还记得许许多多他们在一起的细节，要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他真的只是白府一名小侍卫，白念安还是白府的小少爷，万一他们真的私奔了，万一刚好没有人发现。然后他们会不会在民间幸福地过一辈子？白念安细皮嫩肉的，自己肯定舍不得让他干活。他努力多年也算攒下了些积蓄，可以接着去酒楼做点心，再不必看那些勾心斗角，生离死别。白天就让白念安去戏楼看戏，听说书，买他自己喜欢的话本子。晚上他就搂着白念安睡觉，听他给自己撒娇。他可以夏天给白念安扇扇子，冬天给他暖被子。天天给白念安做精致的小点心。金屋藏娇养着这个娇贵的小东西。

白念安说自己自幼病重出不了门，特别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想像他一样自由自在。等在民间，他们可以选喜欢的地方租个房子，等他放假时就一起游山玩水。然后等腻歪了就换个地方接着如此。

沈修竹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当年在民间过惯了苦日子，就是喜欢白念安这种受尽宠爱，什么都不缺，可以无所顾忌地撒娇卖萌，也可以像个小仓鼠一样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送给你的人。而且白念安夸起人来确实……很让人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个嫡仙一样，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他有这么好。

他自己……自己怎么也这么庸俗，说是只在意白念安的一片真心，其实也掺杂了许多一点也不高尚的东西。还是，是他当年太单纯了，其实爱情就是这样的，点点滴滴地把那个人无论好的坏的，高尚的庸俗的，逗你开心时，惹你生气时，彼此二地分隔时，让你悲痛欲绝时，有了误会生闷气时每一面都一慢慢融进你的心里。

开始时，你还在想着与他是否相配，彼此是否能给对方幸福，以后会不会有个美满的结局。可是到后来，你发现这一切都不再重要。白念安还是那个白念安，可是在他沈修竹心里已经和别人截然不同，无论别人如何，他的目光里也只容得下他一人，心上总有他在那里蹦来蹦去。

他甚至觉得看那些肤浅的话本的他也那么可爱，整日净想着欺负他的他也挺可爱，偶尔发脾气等着他来哄的他也好可爱。以为他死的那天，他觉得天都塌陷了。觉得他不爱他那天，沈修竹伤心得好像心都碎了，明明现在该是敌人的，可是面对他时他再也没有办法保持他一贯的理智，他轻易的一句话就可以让他心里丢盔弃甲。

白念安，他现在究竟该怎么面对他？